谢长昼处理完白天的工作,斜靠在软垫,从电脑前移开目光。
不咸不淡地,撩起眼皮看着她,很久,才笑:“有什么办法?你现在是我的学妹了,你问我的那些问题,我要说自己不知道,不是很不像话?”
学妹。
两人的青春隔着一片遥远的时间海,孟昭从来都不知道,他学生时代是什么样子。
她从没见过他穿校服、在自习室写题,或是被捉去做红旗手。
然而兜兜转转,她还是踩在他走过的路上。
孟昭歪着头,抱着膝盖坐在厚厚的地毯,好奇:“你当时读建筑,为什么后来没有做全职的建筑师?”
“不赚钱,而且课不够满。”谢长昼声线低沉,意有所指,慵懒道,“所以第二学期,我还多修了一个金融学位。”
孟昭:“……”
“但是。”谢长昼停顿一下,又有点烦躁地微皱了下眉,背部往后靠,仰天低叹,“我现在有点后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挨打就挨打呗,他应该什么都不学的。
不跟谢竹非争第一,不参与家族内斗,做个废物,混吃等死。
然后,把所有的工作,都交给大哥去干。
累死大哥,解放自己。
孟昭完全能猜到,他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是什么。
她好奇:“你祖父,现在给你安排的工作,很多吗?”
谢长昼耷拉着眼皮,没说话。
好半晌,才回应一句低低的鼻音:“嗯。”
也不仅仅是多。
还有一些麻烦。
祖父安排给他的工作里,有很多需要谈判的地方。
处理这种问题,最好的方式是跟合作方见面。
但偏偏这一票人,全都在香港。
祖父在用这种方式,无声地要求他回去。
但是,谢长昼不仅不想动,也没打算去跟这些人聊。
他仍然不想聊祖父的事,沉默几秒,朝孟昭伸手,伸长手臂将她捞进怀中:“你过来。”
孟昭:“唔。”
她抱着电脑,倒在他身上。
这家伙软软的,热乎乎,又非常乖。
有时候,让他想到儿时,谢晚晚养的文鸟。
小小的,脸颊上两团浅粉色的毛,可爱得不得了,总是在歪着头打量或者试探,对待什么都小心翼翼。
谢长昼手臂越过她的肩膀,习惯性地捏捏她腮帮上那一点点肉,低声:“听我说,我找人定做了新的沙发,明天上午送货上门。但我白天不在家,你叫老吴他们看着点,别把地毯蹭脏了。”
孟昭仰起脸:“你要出门?”
谢长昼言简意赅:“嗯。”
“去做什么?”
“去见个人。”
“……”
孟昭停顿一下,没再往下问。
她想了想:“要我送你过去吗?”
来波士顿之后,谢长昼按照医生的建议,换了新的电动轮椅。
这新品侧面装着两个转向小轮子,比之前那款要灵活很多。
但恰恰因为太灵活,向旭尧有时会觉得它难以操控,倒是孟昭,常常推着谢长昼散步,对新的小机器上手很快,现在已经非常熟悉。
“不用,我叫了人来接。”谢长昼摇头,安抚似的,又补充一句,“我会在晚饭之前回来,我们一起去吃龙虾卷。”
其实他根本就吃不了龙虾。
每次孟昭想尝试没吃过的新食物,谢长昼都会点两份,坐在旁边,但并不动刀叉,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