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朝夕垂着眼,有点艰难:“我……”
她“我”了个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钟颜开门下车回到副驾驶,正听到谢长昼开口。
他心情似乎很不好,声音有点冷:“我送你回哪儿?”
孟昭低着头没说话,陷入思考。
钟颜“啪嗒”扣好安全带,手肘捅捅他,示意性地点点他的手腕:“阿昼。”
多年好友,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想说什么。
谢长昼困惑,漫不经心回头看。
后座光线昏昧,小姑娘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原地,他的外套对她来说太大了,她垂着眼,默不作声地拉开袖子,然后折好。
就那么个瞬间,谢长昼在她手腕上,看到一闪而过的醒目红痕。
他愣住。
愣了几秒,谢长昼低声叫她:“朝夕。”
孟昭小心地抬起头,声音也细细的:“嗯?”
“不回家了。”
路灯下夜雾浮动,他半张脸浸没在暖光中,声音低沉富有磁性,问她,“去你钟颜姐姐家里睡一晚,好不好?”
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他根本不是“出现”,而是“降临”在她世界中的。
哪怕没有后面那段恋爱,她也无法剪短她和谢长昼之间这种特殊的羁绊,只不过谢先生,并没有那么喜欢她而已。
眼前炉子烤裂了一滴油,噼啪作响,孟昭回过神。
远远地,见赵桑桑提着一个纸袋,风风火火从门口冲回来,放下袋子就开始摘围巾手套:“天呐,天呐,外面冷死了。”
孟昭心里好笑,刚想开口,店内突然响起熟悉的前奏。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
两人皆是一愣。
这歌不知道是放给谁的,放了一遍,还有一遍,放了第二遍,还有第三遍。
声音不小,有客人习惯性地抬头去看卡座上方的播音小喇叭,孟朝夕忍不住也跟着抬起头,望向声音来源。
没有来由地,她想起很多年前。
她从继父那儿逃跑,被谢长昼捡回家,他给她干燥的衣服和温暖的水,以及能抱在怀里的床头小熊。
安顿好她之后,他回车里收拾东西,无意间在后座座位上捡到了她的身份证。
深夜十一点半,他开始到处找蛋糕。
孟昭受宠若惊:“不用麻烦了……”
谢长昼找了两圈实在没找着还营业的店,入夜后又下起雨,他穿一件透明雨衣,从外面回到屋内,脚下迅速积起小小的水潭。
钟颜已经休息了,孟昭给他开门。
他倚着钟家的白色大门,居高临下,坚硬的黑发被头顶灯光照得根根分明,青年下颌线干净漂亮,像从电影里走出来的。
她屏住呼吸,就见他慵懒散漫地垂眼笑着,说:“哥哥没买到蛋糕,但是——”
微顿,拿出一直藏在口袋里的手,突然毫无征兆地蹲下身,目光与她平齐。
然后很认真地打亮打火机,轻声说:“许个愿吧,小孩。”
四下静寂,盈盈的火光在两人之间燃烧。
孟昭愣了好一会儿,吹散火光,眼睛又有湿意,小声问:“可以许愿,每年都有你陪我过生日吗?”
谢长昼哑然失笑:“愿望说出来了,就不灵了。”
“不过——”微顿,他又笑着垂眼,揉乱她的头发,“可以给我们朝夕破一次例。”
他看着她的眼睛,许诺似的。
低声说:“从今往后,每一年生日,我都跟你一起过。”
第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