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惊疑不定:“不是……都说了,不用记?”
“哦,自己不好好开会。”
谢长昼收回手,修长手指落在喉结处,微皱着眉松松领带,冷笑,“也好意思,说别人,发疯。”
“……”
-
会议很快结束。
孟昭维持原状不敢动也不敢再开小差,她一开始有点没懂,两个人上次都撕破脸了,而且刚刚在门口他明明很讨厌自己的样子,为什么现在还能这么平静地坐在自己旁边办公……
但转念一想。
这是他的公司,脱离了恋爱和日常生活的语境,两个人在工作里,就是很普通的合作关系,上下级,同行,而已。
他只是见不得别人开小差。
并不是特地提醒自己。
这样想,她又放松下来。
会议结束,大家鱼贯而出。
有几个高层凑过来跟谢长昼打招呼,他将电脑放在膝盖上,只“嗯”了几声作为回应,没有抬头。
对比起传统的设计院,POLAR这样的事务所氛围反而轻松很多。
人走得差不多,孟昭扯扯商泊帆:“我们也走吧。”
商泊帆低声:“等等。”
他犹豫一下,还是站起来:“谢工。”
谢工敲击键盘,一言不发。
工作的时候,他戴眼镜,非常斯文的浅金色细边,会议室冷光从上往下照,镜片底端像水光一样反射出灯光纹路。
“我能不能当面问一问,您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花园。”商泊帆直直望着他,语气执拗,“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您打回了三个方案,虽然我们确实还能继续改,但也不是这么个漫无目的的改法,您……”
谢长昼敲键盘的手指没停,冷白灯光下,他下颌紧绷,不知是听见哪句话,唇角突然动了动。
非常嚣张。
挑衅一样。
商泊帆气焰忽而被削下去一半:“……能不能辛苦给个准话。”
会议室里人已经走完了,门敞着,偶尔有人从外面路过,指示灯仍然是红色的“In use”。
孟昭猜测,刚刚会议室被释放成绿色的“available”时,大概有人见他没走,又替他预订了半小时。
一片寂静里,许久。
谢长昼阖上电脑,修长手指扣住眼镜边框取下来,随意放在电脑上。
身体冷淡地朝后一靠,他声音有些懒散:“想听什么?”
商泊帆蒙了一下,下意识:“那几个方案的问题……”
“且先不论这几个方案做出来,好不好看。”
谢长昼清冷地打断他。
“第一个方案想修喷泉,把花园水的电线平方数都算错了,我在最开始材料里就提醒过,那套房子花园水电的管径和水量跟普通住宅不一样,要重新计算,看来是没听懂;
第二个方案参考了邻居的花园布局,但他的后院朝东,我的花园朝南,真不错,买一个朝南的园子附赠一个朝东的采光;
第三个方案水压管径太小,那么大面积的花园,没办法自动灌溉——”
他停顿一下,直直望向商泊帆:“你要一个残疾人,每天早晨自己推着轮椅,给花园浇水?”
会议室一片死寂。
商泊帆冷汗涔涔,卡壳几秒,整个人宕机:“我……”
谢长昼没再看他,兀自站起身。
他今天穿灰色的西装套装,一站起来,身高优势立刻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我不是你的老师,没义务教你们改方案。”
他拿起放在椅子边的手杖,低沉的声线平直冷淡,微顿,冷笑。
“来质问我?倒是先问问自己的方案,配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