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太大,谢长昼膝上的毯子也滑到地板,浴衣的腰带顺势滑开一半,领子被扯开。
孟昭躲闪不及,整个人撞在他身上。
脑子轰轰响,她的身体下意识向着沙发的方向倾倒,可是一只手还被他握着,这么一顺势,谢长昼被她猛地带着躬下了身。
他呼吸都猝然急了一下。
室内暖气四散。
壁灯应声而开,光线徐徐垂落下来。
孟昭后脑砸进柔软的沙发,脑子蒙了一下。
再回过神,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男人高大的影子里。
光线从旁投射过来,在他脸上留下半明半暗的痕迹,将他清隽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
距离太近,呼吸交融。
孟昭嗅到他身上刚刚沐浴过后那种蓬松的水汽,她几乎出现幻觉,在谢长昼深不见底的眼中,看见一瞬间汹涌的难过。
“孟昭。”他一字一顿,哑着嗓子叫她,“你觉得现在这个,叫flirting’,还是provoke?”
余光外光影四散,孟昭晕晕乎乎,很莫名地想到很早以前。
十五六岁,在广州,他第一次带她去看他的书房。
那是谢长昼祖父在东山口给他留下的,民国时一个买办的小洋楼,打赌赌输了,卖到谢家人手里。
他们家没人住那儿,平时也没什么人打理,久了院子里杂草丛生,墙壁上爬满绿色的爬山虎。
谢长昼藏书很多没地方搁,就在那里头布置了个小书房。
到了盛夏,他在那儿避暑,招待朋友,或是读书。
父亲去世后第二年的夏初,他牵着她的手,踩着散落一地的光斑,穿过盛夏摇晃的树影,带着她停在二楼。
告诉她:“这是我的书房。”
她站在门口看着,一双眼偷偷发亮。
他看见了,低声问:“你是不是很喜欢读书?”
孟昭乖乖的:“是。”
谢长昼就拍拍她的脑袋,轻笑着说:“成,那这儿借你用,你以后常来。”
母亲改嫁后,她不想回家,申请了住校。
平时出不了校门,周末又没地方去,一到节假日,就泡在谢长昼的小藏书室。
他大多数时候都不在那边,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她把所有的想法和念头都好好深埋心底,并不对他表露。
偶然一次,孟昭撞见他蹲在书架后查找平时不用的典籍,怎么翻都翻不到,有点不高兴地嘀咕:“怪事,放哪儿了。”
孟昭主动帮他,找到之后,发现是一本特别冷门的法语小说。
她那时太过年轻,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谢长昼注意到了,书握在手里,笑着问:“想不想学法语?”
她不说话,站在他身边,一双眼仍旧亮晶晶。
她的法语,最早是谢长昼教的。
他祖母有一部分法国血统,他最初学外语,就连着法语一起学。
只不过后来这种教学也变了味儿,他们在一起之后,谢长昼来东山的次数陡增。
无数个光影游移的下午,他突然打断她的阅读,扣着她的下巴,亲吻她的脸颊。
然后用一种很正经的语气,低笑着说:“来,我们练一练口语。”
再后来,他旧疾复发,偶尔需要卧床静养。
他叫她去他那儿读书,读着读着,也变味。
最终总是回归到两人暗号一样的对白上去:“我们来练练口语。”
但那都是很早、很早之前的事情了。
安静的室内,孟昭手腕被他攥住,他的呼吸落在耳侧,有些痒。
她用力闭了闭眼睛,平静地说:“是挑衅。”
所有的回忆都远去了。
静默的时刻里,《情人》掉到地上,书页哗啦啦,翻到最后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