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跨年夜,学校里的很多学生都还没回去,天边明月高悬。
霜白的雾气里,大家三两聚集,有人在空旷的主过道旁放孔明灯。
孟昭出了门,冷气迎面而来,她看见站在路灯下的谢长昼,小跑过去。
身形修长,指尖烟雾缭绕。
他像是在这里等了很久,见她过来,掐了烟,清俊眉眼好似有霜化开。
声音很低很低,只看她一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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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昭也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吃什么。
但她很高兴。
今天新年夜,很多学生在外头跨年,校门口几家店也都还开着,没关。
重逢之后,她从没想过。
有朝一日,两人还能这么平静地走在路上,在学校里游荡。
走出去一段路,谢长昼云淡风轻,打破沉寂:“你抱着这么大一束花,跟我走在路上。”
“嗯?”
“别人看我的眼神,都透着暧昧。”
他声音很低,有点哑,热气一卷落在耳边,孟昭觉得脸颊有点痒。
这种痒是温热的,她心脏漏跳一拍:“可是,他放那儿了,我总不能扔了,实在不行,明天把花还回去……”
谢长昼看着她,胸腔微动,嗓音慵懒:“挺受欢迎。”
没什么打趣的意味,孟昭手指一顿。
很多年前,新年晚会结束,也是这条长长的街。
那时给她送花的人是谢长昼,她将那一大束新鲜栀子放在帆布单肩包里,牵着他的手,一双眼弯成月牙:“今天很多人给我送花,我都没有要。”
谢长昼挑眉:“是吗?”
她仰着头,眼睛明亮:“是啊,我只收了你的花。”
那时他也是这么,有些散漫地望着她,轻声低笑:“我们昭昭,挺受欢迎。”
孟昭张张嘴,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叫住他:“谢长昼。”
他停住脚步:“嗯?”
她抬头看他,路灯光影下,男人敛眸,清俊脸孔上笑意不明显,唇角弧度仍在。
他老得不明显,三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还跟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没什么差别,鬓边无华发,身材管理也相当到位。
但孟昭懂得他和四年前的差别。
人越来越沉默,可能是因为自省,可能是由于创伤,也可能仅仅是知道了,开口呼喊,毫无用处。
她想在他身边待着,等到他长出白发。
她眼神安静,问:“你的腿,最近有感觉好一些吗?”
谢长昼撩起眼皮看她:“嗯。”
“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吗?”
谢长昼目光专注,很肯定:“能。”
停顿一下,又微微眯眼:“怎么了,嫌弃我残疾?”
孟昭觉得这问题好笑,又莫名有点想哭:“我怎么会嫌弃你。”
她小声:“我就是没想过,还能跟你和平共处。觉得……很不真实。”
她有很多话想说,在深夜,在街头,在凌晨的北京,雾气弥漫的深冬。
谢长昼深深看她一眼。
奥迪停在车边,司机不见踪影。
他手中拿着钥匙,指示灯在夜雾中悄悄闪了闪。
打开车门,他修长手指在车门上轻轻一敲:“你去打开后备箱看看。”
孟昭稍稍回过点神:“好。”
谢长昼一言不发立在车边,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动弹,也没上前搭手。
孟昭一个人走到后备箱前,有点费劲地推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