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白请了我。”卫明宇耸了耸肩。
邵白这个叛徒。
关玥默默咬了咬牙，在心里骂了会儿邵白，见卫明宇还沉默着不肯走，挑了挑眉，笑问，“你待在这里拖拖拉拉的，是因为不舍得吗？”
卫明宇也挑了挑眉，那样子像是在挑衅，眼神锋利得像把刀一样，把关玥体内每一个细胞都调动起来，血液也跟着沸腾。
“舍不得什么？”
“舍不得……”关玥把剩下半句话含在嘴边笑了笑，没说下去，“你猜？”
卫明宇：“别动。”
关玥还没反应过来，转眼间男人的气息就铺天盖地而来，随后有双手轻柔地抚摸她的发顶，挠得她心中发痒。
只那么一会儿，卫明宇又坐了回来，只是说，“你头上有东西。”
老套。
关玥冷笑一声，掏出手机翻出相册，一张张展示给卫明宇看。
“这是什么？”卫明宇低头看屏幕，额发微垂。
“我撩过的小学弟啊，”关玥边看边笑，“都跟你长得挺像，是不？尤其这张，David，中俄混血，很有趣的大男孩儿，比你还小两岁。”
卫明宇没什么反应，淡淡“嗯”了一声。
关玥继续轻声地说，就像在自言自语，“你可别误会啊，我可不是在找你的替代品，我没那么专情，和这些小学弟玩儿呢，主要也是换换心情，毕竟人不可能总是困在过去。反正以我的条件，再找几个和你类似的，也不算太难。”
“是么。”卫明宇只说了这么两个字，声色很沉，听上去没有起伏。
“嗯。”关玥故作轻松，实际上却在偷偷观察他的反应。
卫明宇没有避讳她，本来就坐得近，刚刚靠过来那一下子，身上的烟味全扑在她脸上。
关玥摸了摸耳垂，烟瘾犯了。
这是她自己发明出来的方法，在伦敦她抽烟抽得最凶的那段时间，医生都提出黄牌警告。为了身体健康，她只能想法子转移注意力，抑制自己想抽烟的欲望。
这个时候摸耳垂最方便。关玥是寒体，冬天容易手脚冰凉，耳垂几乎每时每刻都是冰冰的。摸一下，一般来说她都能克制不少。
但今天她都快把右耳垂给搓红了也没有用，就是想抽，也许是卫明宇身上的烟味勾的。
“你刚抽烟了吧？”关玥朝卫明宇抬抬下巴，“来一根。”
邵白提着钥匙过来开门时，看见的就是一副烟云雾绕的景象。
“操！”邵白下意识骂了声，“你们两个在这里干嘛？卫副总，你怎么进来的？”
“你助理有备用钥匙，”卫明宇简短地说，浑身上下都透着无所谓，“我只是跟她说了几句话，她就带我进来了。”
邵白恨恨地在心中把他那些女助理个个搜寻了遍，还在猜到底是哪个这么鬼迷心窍，跟好看的男人说几句话就被骗了，又眼睁睁地看见这个悦凯新上任的卫副总把烟掐了，紧接着非常流畅自然地抢过关玥手里的烟，说“你少抽点”。
他一下子愣住：“你……你们？”
“前男友，”关玥站起来，只觉得没意思，“当年我被迫跟你相亲你还记得不？那天晚上就是他来接我的。”
邵白当然记得，当时一身黑衣凶神恶煞的卫明宇突然出现还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怎么能忘，
“你们谈过恋爱？关姐，你不是要和方嘉豪订婚吗？”
“方嘉豪那个废物。”关玥不冷不热地骂了句，不过也没否认。
她说完后又忍不住去看卫明宇，这回卫明宇注意到了，往她的方向偏了偏头，“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关玥都想立马抽自己两巴掌，“我眼睛瞎了。”
尽管她不愿意去回忆，但还是得承认，和卫明宇谈恋爱的那段时间，她爱他最深的时候，也总是像今天这样忍不住偷偷去看卫明宇。
卫明宇有时候不会发现，仍旧端着他那副冷酷的表情，在关玥的房间里学习或是做自己的事情。
有时候她也会被抓包，每到这时卫明宇常常眼神很淡地看过来，问一句“干什么”。
不要再想了，关玥暗骂自己，这个时候谁最软弱谁就输了。
她的确没想过原谅卫明宇，她希望他过得不好，所以亲眼看到他脱胎换骨变成堂堂一个副总，她心里总是没滋没味的。
关玥招呼邵白走，头也没回就出了门，里面的卫明宇一直没跟出来。
直到崔智开车来接，邵白在门口欢送她时，关玥才问邵白，“你知道卫副总助理的联系方式不？”
“助理？”邵白想了想，随后摇头，“卫副总好像没有生活助理，只有一个秘书。”
“女秘书？”关玥随口问。
“男的，”邵白这个倒是记得，“叫楚三峡。”
“三峡？”关玥难得被逗笑了，“挺有意思啊这名字。”
挺会挑秘书的。
上了车，崔智这小丫头急着给她汇报公司的事，关玥直接让她扔给方嘉豪，过了会儿，她想到了什么，转头郑重其事地说：“你想办法帮我联系一下那个楚秘书。”
崔智愣了愣，有些诧异。
毕竟关玥堂堂一个大集团的董事长，长达六年都当个甩手掌柜，全给方嘉豪管，人家方总之前想用Vivian来拉拢这个新上任的卫副总都没成功，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干劲？
“大小姐，这种事情用不着您来做，”崔智说，“方总已经在尝试各种方法探卫副总的底，您真想知道的话到时候我直接给您汇报就行了。”
“我没那么闲，”关玥在皮质座椅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衣服上还沾着少许烟味，狐狸眼微微眯着，显得勾人又慵懒，“让你联系那个楚秘书，是想给人家卫副总提个醒。”
崔智莫名从她的语气中嗅出了危险的气息，有些紧张地捏着手机，打开备忘录准备随时记笔记，“……什么？”
“让楚秘书时刻记得提醒卫副总，”关玥像个机器人般没有感情地说，
“我关玥不是什么软柿子，我说不希望看见他就是真不希望，如果他这点分寸都把握不好，还继续招惹我的话，搞垮区区一个悦凯也不怎么难。”
第41章 .疯野·✐
暖气口往外送风,驱散了身上心上那股寒意。
车子平稳地在夜色中行驶，关玥一路昏昏欲睡，听崔智用一口纯正的播音腔给她汇报——
“卫明宇,二十五岁,去年刚上任悦凯南区分部副总，是总部特别提拔上来的,据说他还是普通职员时就业绩出众,尤其在去年，带领悦凯完成了三个高科技智能项目，成功打入下沉市场，现在外界对悦凯的评级已经不断上升，和这个突然出现卫副总脱不了干系……”
崔智越读下去，心中荒唐的感觉越强烈。
在这个学历至上的时代，根本没听说过有人三本毕业最后能拿到顶级offer的,有也是像邵小公子这样的二世祖。
可看这个卫副总的履历，他自加入悦凯以来,从普通职员干起，一路的业绩表现都非常优异。
这样牛.逼的一个人，居然是成人自考出身。
“有什么感受？”关玥突然出声,淡淡问。
“厉害。”崔智如实说。
何止是厉害,太厉害了,且不说一个没有任何基础的人能够在短时间一下子窜到副总的位置，这要是换一个人，拿着写有成人自考学历的简历去投，估计hr看都没看就pass掉了。
想到这里,崔智羞愧地看了眼关玥。
关玥知道崔智的心情，也不意外。
小姑娘是学播音主持出身,学校牌子不好，自身也没什么过硬的本领，之所以能被招进来是因为长得甜美可爱，讨喜。
这几年方嘉豪背着关玥干了不少事，其中一件就是滥用私权往公司招了不少美女，各种类型的都有。
关玥曾听人力资源部的总监琼森抱怨过几次，说秘书室塞满了十八线小车模，私生活无比混乱，只要长得好看，什么人都招进来了。
这些关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方嘉豪以为她并不知情，越发无法无天。
关玥都没管，还没到清账的时候。
“大小姐，你放心，”崔智急忙表态，“我以后一定会努力的!”
“你一个助理努力什么？”关玥嗤笑一声，“你是我带过的人，努不努力最后我也会给你安一个秘书室长的位子，除非你想去其他部门受苦受累。”
“可是……”崔智傻了，喜从天降。
“问你什么感受不是给你灌励志鸡汤的，”关玥冷哼一声，“是想告诉你，那个卫副总再厉害也不敢动我，我关玥想搞谁，谁就铁定完蛋。”
崔智在平板上点点划划：“……行，您厉害。”
过了会儿，崔智把平板递过来，“大小姐，我找到卫副总一个视频，您看看。”
关玥拿着平板扫了一眼，看了看崔智，“你倒聪明。”
崔智吐吐舌头，“不聪明没法在您身边混哪，我知道您喜欢心机girl。”
视频只有三分钟，是去年三月，卫明宇出任悦凯副总时的就职演讲。
关玥强忍着不耐看完，把平板直接扔崔智腿上，“做作。”
“啊？这还做作？”崔智还有些不相信地重新回看了一遍，“明明很酷啊。”
她之所以能找到这段视频是因为它在悦凯内部很有名。
悦凯发展了这么多年，无数这个总那个总发表过就职演说，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把一番陈词滥调说得这么炫酷这么拽的。
当时卫明宇才二十四，头发理得比现在还短，穿一身简单的白色衬衫，领带不规矩地系着，怎么看怎么随便。
他朝镜头露出关玥从来没见过的浅浅地笑，自信且光芒万丈，声音沉着有力——
“我知道在座的各位对我的能力有诸多怀疑，没学历、没背景，你们可能认为我是吃软饭的，那都无所谓，”
他两只骨节分明的手张开随意地撑在台子上，说到这里，又笑了一下，露出白牙，
“如果有异议，你们大可上总部去直接投诉我，随便你们，但既然我坐上了副总的位置，我就会好好干，说完了。”
关玥回家后直接去浴室洗澡卸妆，做完一整套护肤流程，脸蛋光滑洁净。
她倒了杯红酒坐在落地窗前喝。
回国后她花重金购入市中心的另一套大平层，原来的那套公寓早在六年前被她以奇低的价格卖了。
当时房产中介还不相信，瞪着挂出来的价格哆哆嗦嗦问关小姐您是不是少写了个零。
那段时间关玥每天都很烦，气压低得可怕，干脆对房产中介说“你卖得出去就卖，卖不出去送你得了！”。
其实心里只抱着一种想法，不要再想起卫明宇了。
和卫明宇有关的物品，全部都扔掉，他住过的房间，关玥也封起来，后来实在看不惯，干脆直接把房子卖掉。
现在她住的地方已经重新装修了一遍，最近她偏爱暖色调，让设计师弄得非常温馨，还养了只英短，取名叫兜兜。
兜兜在她脚边优雅地转来转去，关玥放下酒杯把它抱起来，放自己腿上给它挠痒。
兜兜似乎感到极其舒适，开始打呼噜。
“老佛爷，”关玥逗它，“挺会享受啊。”
兜兜好像没听见，闭着眼睛，伸了伸脖子。
单身太久就是这毛病，缺爱，连逗兜兜的时候都爱心泛滥。
关玥把兜兜哄睡了，抱到猫窝里，重新回到沙发上，从手机里找出刚才那段视频又确认了一遍。
卫明宇的确笑了，就职演说的时候，是因为春风得意，还只是在威慑底下的员工？
他的笑容的确晃眼，任何一个不懂事的女人看见他这般笑，肯定被迷得魂都丢了。
关玥想起以前卫明宇也对她笑过，不过不是视频中这种笑。
那时她就很喜欢看卫明宇笑，费劲心思逗他，挠他痒痒，学各种各样的荤段子。
卫明宇就算偶尔被逗笑，也只是扯着嘴角浅笑一下，往往让关玥感到很挫败。
真他妈操.蛋啊。
关玥晃晃脑袋，强行把这些混乱的思绪全都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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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卫明宇还在办公室加班。
楚三峡抱着一大摞资料走进去，“卫总，您让我找的资料。”
“嗯，”卫明宇头也不抬，“你先放那吧，可以下班了。”
“还有一件事。”原本雷厉风行的楚三峡难得犹豫了，看了眼还在伏案工作的卫总。
楚三峡是前年被卫明宇提携上来的。当时他还是在公司门口看门的保安，卫明宇也还只是个小分部的技术总监。
那天楚三峡和人打赌输了二百块钱，凌晨一个人抱着酒瓶蹲在公司楼下哭。
冬天到了零点以后那就彻底一点温度都没有了，楚三峡没有披大衣出来，只穿了件毛衣，整个人冻得牙齿都咯咯地响，不得不把自己紧缩起来。
这个点一般公司早就没有人了，所以当一件西服外套搭在楚三峡身上时，楚三峡的第一反应还以为是闹鬼了。
楚三峡抬头就看见旁边站着一个过分英俊的年轻人，外套给了他，现在身上只穿了件黑色卫衣。
他朝楚三峡伸出手，一把拉起来，浅浅对他笑了下，问“怎么不进去哭？这儿多冷。”
楚三峡当时别提有多尴尬了，但也许是刚喝多了酒，也许是输掉的那二百块钱刺激的，他眼泪一直流个不停，搭着这陌生人的肩把自己所有的苦楚全说了一遍。
他从小是爷爷奶奶带大的，爸妈都好赌，在外面输了钱还不上，逼着他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