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恋——平鲤
时间:2022-03-14 08:14:18

亚文德觉得委屈,他对小欧不好吗?用他的话来讲,那就是“老子这辈子就没对人这么好过”,可是小欧呢?小欧还是和慕星和大将军串通一气!还是一心想走!他要是敢走!他就把他打死!他打断他的腿,然后再将他锁起来,看他怎么走!
亚文德这一关,就关了小欧整整四天半,期间他不允许任何人给小欧吃的,喝的,小欧的房间完全是一片黑暗,比起肉体上的折磨,这更是一种精神上的侵蚀,所以在几天后房间的门被打开,亚文德出现的那一刻,在小欧的世界里,他就是唯一可以抓住的光,他哭,他听话,亚文德问他错了没有,他就傻乎乎地说自己错了,亚文德问他错哪了,他就说自己不该和大将军说话,真是乖都要乖死了,亚文德终于满意,将人拦腰抱了出去看医生。
那天也正好是白鱼进这个世界的时间点,她一睁眼便看见亚文德这一幕,经过了几天的暗自观察后,她对祁漉说,“你熟不熟悉?”
祁漉咳了下,“什么?”
白鱼,“你看亚文德对吊吊的精神控制,熟不熟悉?”
说罢,她扭过头看着祁漉,祁漉被她盯得心虚,知道她又想起了被关在山上别墅的那段日子。其实那段时间祁漉的做法和亚文德的本质是一样的,都是一种极其可怕的精神控制和摧残,是在彻底毁掉一个人后,再试图去建立以他为中心的世界观。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吊吊不像白鱼,他没有经历过那么多,他的世界一直很单纯,精神力也很脆弱,所以在被关了四天后,他就已经彻底崩溃。
祁漉,“说好不翻旧账的。”
白鱼转过头,目光淡淡的看向门口,“他来了。”
慕星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马不停蹄地来亚文德的别墅里找小欧,正巧亚文德不在家,没有人敢拦他,慕星进入房间,当看到小欧满身都是纱布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时,在战场上杀敌万千也不眨眼的战军统领倏地就红了眼眶,他轻轻地握住了小欧的手,俯身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下,“对不起,我来晚了,我这就带你回家。”
亚文德回家后,小欧已经被慕星带走了,他勃然大怒,嚷嚷着跑到慕星的别墅两个人就干了一架,亚文德自然是打不过慕星的,两个人缠到一起,亚文德受了重伤,最后慕星高高在上地向下俯视着他,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尊敬和喜爱,他看着他,话却是对佣人说的,“吩咐下去,从现在开始,不许大少爷再靠近本殿半步,违令者,死。”
从那天开始,亚文德再也没有见过小欧,去找父亲他也占不到理,因为这是慕星去征战前就谈好的条件。亚文德的脾气再次反复无常,陷入了无边的狂躁当中,半个月就杀了十几个女佣,吓得没有人再敢靠近那个城堡半步。
父亲看着两个儿子为了一个奴隶挣成这样,不由得将所有的怨气都转到了小欧身上。
那天,慕星不在,正在军领处处理事务,而亚文德正在自己的别墅里喝的昏天黑地,不省人事。
就在这一天,小欧被大父处死。
处死的那一刻,小欧眼睛里没有挣扎,他只是平和的望向大父,“在死之前,我可以问一下,我错在哪吗?”
大父平静地与他对视,“有的时候,存在本身就已经是一种错误。”
慕星从军领处回来的时候,得到的是小欧已经凉透的尸体,那双拿得起千斤重枪刀剑戟的手,此刻却像承受不住这百斤的重量,开始不住的颤抖起来,他问了和小欧一样的问题,“父亲,我哪里做错了?”
大父脚步一顿,回头道,“你错在不该动心。”
慕星闻言开始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站起身,冲着大父的背影歇斯底里地喊道,“不!我错在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离开!我错在从一开始就该带着他远走高飞!”
这歇斯底里的一句话连大父的一个眼神都没换来,大父面无表情地离开,他知道,总有一天年轻的心也会变的麻木,到那时,所有的歇斯底里都将会失去它们的意义,就像他现在这样。
亚文德知道小欧的死讯是在半个月后,他晃着脚步去军领处找慕星,一拳将慕星揍翻在地,他大吼道,“人呢?!你把我的人弄哪去了?!!交出来!你他妈给老子交出来!”
慕星淡漠地跟他平视,几天前疯狂的愤怒和悲愤现在已经被很好的藏在了那双灰蓝色的瞳孔下,“那不是你的人。”
亚文德又一个拳头抡了过去,直接打碎了慕星的两颗牙齿,“那就是老子的人!”
他揪起慕星的领子,眼睛里全部都是红血丝,“要不是老子打不过你……要不是老子打不过你……我怎么可能让你把他带走?天之骄子?上天的恩赐?”他轻笑一身,狠狠啐了一口在慕星脸上,“我看你他妈就是个臭傻逼。”
慕星的情绪也开始激动起来,“小欧是被你害死的!是被你!你有什么资格现在在这里跟我吼!”
亚文德一怔,松开慕星领子的功夫,被人摁翻在地,慕星举起拳头,但那一拳还是没打下去,他泄气地将拳头落在了旁边的地板上,而后站起身离开。
亚文德愣愣地抬头看着头上的天花板,耳边回响着慕星的话,“是我害死他的……”
“可是我只是想爱他啊。”
亚文德永远都不会忘记最后见到小欧的那一面。
他将小欧从房间里抱出来后,叫医生给他包扎,叫厨子给他做最喜欢吃的菜,整个过程他都紧紧地将小欧抱在怀里,就像搂着自己最难能可贵的宝贝,他亲吻小欧的脸颊,他说你知道这几天我有多想你吗,他又问小欧,你想不想我。
小欧拽着他的袖子,费力笑了下,“想。”
亚文德听了果然高兴,凑上前亲了亲他的眼皮,“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让人去给你做。”
小欧摇摇头,“我想睡觉。”
亚文德说,“好。”
晚上两个人一起抱着睡觉的时候,亚文德控制不住地起了生理反应,但他抑制着,正准备去冲个冷水澡的时候,小欧睁开了眼睛,亚文德凑上前去将他抱在怀里,声音沙哑道,“吵醒你了?”
小欧乖乖地闭着眼睛让他亲,
亚文德凑到他的脖子一直蹭,“既然醒了就帮帮我。”
小欧眨了下眼睛,“用手?”
亚文德的视线停在了他泛着水光的舌尖上,“不,用嘴。”
隔天一早,亚文德醒来的时候,小欧的脸上都是黏腻的感觉,他心情好地破天荒取了盆热水,用湿毛巾帮小欧擦脸,擦完后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下,“中午我回来吃饭,给你带巧克力露喝好不好?”
小欧闭着眼睛,“好。”
想来,他最后一次见他,小欧也是闭着眼睛的。
按理来讲,记忆的主人不在了,就应该到此结束可以出去了,但是这次,小欧都已经去世快一个月了,白鱼和祁漉仍然困在这个世界里。白鱼皱了下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是她忽略了,这几天他们不受控制地跟在亚文德身边转,亚文德自小欧去世之后,先是颓废了一阵,而后又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整天关在城堡里不出来。
“他在研究一种禁术。”
白鱼回头,“禁术?”
“嗯。”祁漉,“这个我也只在书上看到过,大概就是以魂换魂。人的三魂六魄,六魄不能动,动了人就会变痴傻,那么就只剩下三魂,三魂牵着人的前生、今世和来生,他想用自己的三魂其中一魂,来交换吊吊的魂。”
白鱼瞳孔猛然缩小,瞬间明白了吊吊的那句“入不了……”是什么意思,顿时勃然大怒,恨不得一巴掌将亚兰德扇飞,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这般自私自利的人!
亚兰德用自己的魂魄做交换,就是和鬼界做交换,但他的交易失败了,所以吊吊并没有被如愿召回,而是只唤回了三魂中的今世,所以吊吊作为一只鬼,缺了两魂六魄,前世不能寻,来世未可知,怪不得鬼界不收,又因为他这一魂是强行被召唤回来的,所以魂的阴气重,得以在世间晃荡几百年不散。
而亚文德呢,因为损了三魂中的前世,虽然六魄尚在得以入轮回,但是由于魂的损伤,所以每一世都陷入了重复的寻找当中,在他的心中,好像存在过这么一个人,而他的出生,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寻找这个人,但他又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寻找,甚至不知道这人是不是真的存在,但是命运的本能,催促他根本无法停止追寻的脚步。
在亚文德失败的最后一秒,整个世界开始晃动,一股熟悉的失重感开始像人的中心靠拢,随之而来的还有吊吊残存的灵力,正往白鱼的身体飞去,与之前不同的是,白鱼的头又开始剧烈地痛了起来,祁漉和她像是处于两个时空里,眼前一阵白晕过后,便看不见了对方的存在。白鱼失去意识前想的最后一句话是,这和之前不一样。
她感觉自己好像晕过去了,但又好像没有,她睁不开眼睛,却能清晰无比地感受到周围涌过来的灵力,说实话,那微弱的灵力涌入她的体内,就好像一滴水进入了无底的大海,连个水花都没激起,但是原本平静的海面,却因为这滴水的涌入而疯狂翻滚起来。
白鱼能感觉到她体内的灵力在喧嚣,它们在她的体内不安地到处流动,就好像收到了什么召唤,在急切地想要冲出,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一个黑影冲她伸出了手。
黑影道,“来吧,孩子。”
祁漉在短暂的失重之后回到现实中,他揉了下太阳穴,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旁边的白鱼,但是白鱼依旧是昏迷的状态,祁漉的一颗心逐渐下沉,坏了,白鱼没回来。
他立刻就想释出灵力再次探入,但是却连入口都找不到,一个恐怖的念头在他心中形成:那个世界已经崩塌,而白鱼,没能出来。
“白鱼,白鱼你醒醒,醒醒!”祁漉慌乱地用手开始给白鱼输灵力,但不论他输多少都好像进入一个无底洞,半点反应都没有,他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无力到此时此刻连做些什么都不知道。他整个人是慌的,脑子是乱的,手忙脚乱间只剩下“白鱼”二字越发清晰。
祁漉没有听到身后开门的声音,接着白杨士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你这小子怎么在这?!谁让你进……白鱼!”他眼睛瞪大,将祁漉推翻在地,“你把我女儿怎么了?!”
袁玲扶着刚刚出院的白奶奶,又腾不出手去看,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六神无主地喊了声“妈”,而白奶奶原本病气的脸色更加煞白,颤抖着声音道,“快!快点将我扶过去!”
她坐在白鱼旁边,用手摸上白鱼的手腕,“铃铛呢……铃铛去哪了?”
祁漉咽了口口水,凑上前道,“协议解开了,铃铛也消失不见了,不知道去哪了。”
“你……”白奶奶转过视线,“你就是祁家的孙子。”
祁漉,“嗯。”
“滚!你给我滚!”白杨士破口大骂道,“我说了祁家人不许进我家门!”
白奶奶大声道,“够了!”
祁漉忙道,“奶奶,奶奶您看看,白鱼她这是怎么了?我们刚才是进入了一只鬼的记忆,然后那个世界突然间就塌了,我被拽了出来,但是白鱼她……”
白奶奶用手怜惜地捧住了白鱼的脸,两行浑浊的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她被鬼界带走了。”
当年井景之乱,白胜于与鬼界画押,获得无上异能的同时,其后辈也会深受其诅咒,沦为鬼界的傀儡,当时白杨士已经出生,所以免于了诅咒,所有人都觉得这个诅咒只是个传说,但却没想到隔辈传到了白鱼的身上。
诅咒并不会在一瞬间就应验,它需要在某个时间点被激发,在白鱼小的时候,遇到祁漉协议被解开那次,白奶奶就已经用尽了毕生的灵力值化为一个铃铛,戴在白鱼的手腕上,这才使得白鱼身上那份已被激活的协议重新归寂下去,而那份协议和画押在白鱼体内相互制衡,再加上铃铛的作用,这才一直没有爆发。
谁知造化弄人,白鱼再次遇见了祁漉,在那个放着绚烂烟花的夜晚,没有人听到,命运的钟声已经敲响了十二点的警钟,咚咚咚。
从别墅回来后,白鱼欣喜地发现自己的异能值开始有了波动反应,其实从那时开始,那份画押就已经因为协议的重新激活,而变得蠢蠢欲动。
后来她处理了第一只鬼,也就是闵绘夏,异能的进入让她的画押彻底被激活,从那之后,所有的鬼都本能地见了她躲着走,她处理的鬼越多,身体里的异能值也就越高,直至吊吊,那微弱的异能成了进入她体内的最后一根稻草,到达了画押的临界值。
临界值也就意味着她的能力达到了鬼界对于一个“傀儡”的要求,所以在世界崩塌的瞬间,白鱼被鬼界的人作为交换而带走。
白奶奶说完话后,房间陷入了一片死寂。过了大概三分钟后,袁玲的哭声打破了凝固的空气,“我可怜的女儿,我可怜的女儿该怎么办啊……”
白杨士的嘴唇开始颤抖,“怎么办,怎么办……”
他一手拽过祁漉的领子,拳拳到肉,似乎是将无能的怒气全部发泄到这个年轻人身上,白奶奶的心不断往下沉,最终开口道,“别打了。”
祁漉眼神麻木,被揍的鼻青脸肿也没还手,听到白奶奶的声音后,突然像一股电流从太阳穴刺过,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奶奶,我有办法救白鱼,我有办法!”
既然在记忆中亚兰德可以用自己的魂魄做引,强行召唤回在鬼界的吊吊,那么他为什么不可以?他在记忆中已经目睹了亚兰德做引的全过程,他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带白鱼回来!
但是……白奶奶沉着的目光盯着他,“你要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两家有世仇恩怨的人,凭什么相信彼此?若不是那场井景之乱,白胜于不会到战场,更不会和鬼界做交易;但若不是白胜于,祁家的大将军也不会陷入当年地两难境地,差点战败。
他们应该彼此怨恨对方,这份恩怨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所以,现在请来告诉我,让我如何相信你?
下一秒,祁漉的举动让在座的人都愣住了,他二话不说地笔直地跪在地上,“白奶奶,若我不能带白鱼回来,我便将我的这条命,赔给你们白家。”
做引不能有多余的人在场,并且需要非常强大的异能支持,当初亚兰德失败就是因为他的异能值不够,所以在最关键的一步反而被鬼界反噬,年纪轻轻便丢了性命,虽然吊吊确实按照他的指引从鬼界出来,但那不过就是一具游鬼,连个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祁漉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白鱼很有可能便是第二个吊吊。而且白鱼的情况要比吊吊复杂得多,她是被鬼界召唤过去的,很有可能现在在鬼界已被羁押,所以只是引渡是不够的,祁漉的灵魂还必须深入鬼界府邸,为白鱼解开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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