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羞——来恰酒
时间:2022-03-14 08:17:16

  闻千喃没被他转移话题,放下蛋糕,起身去床头柜,“我要吃冰淇淋。”
  关北泽揪住她后衣领,“不行。”
  “为什么不能吃,”闻千喃语气愤懑,奋力挣脱,“毛毛你怎么一回来就管我,你真的和我哥越来越像了。”
  “……”关北泽淡淡垂眸,静了会儿,才缓慢说,“我想吃。”
  “我想吃,让给我吃。”他看着她,“行不行?”
  “……”闻千喃站停了,眼神怀疑地回头看他,目光在他脸上搜寻了圈,才慢吞吞地开口,“哦。”
  她继续向前走,到床头柜端起那杯冰淇淋。
  “……”
  她做出要吃的样子,又回头看,见到他还在看着这边,才默默地放下勺子。
  闻千喃把冰淇淋杯递给他,语气老大不情愿,“那你吃吧。”
  冰淇淋杯小小一个,握在掌心,像是一小杯冰块。
  关北泽微勾唇,“对我这么好?”
  闻千喃点了点头,窝回沙发里开始吃蛋糕,“我这个人就是特别会宠人的。”
  她没好意思说这是她第一次把食物让给别人,从小到大她都是被让着的那一个,除了偶尔会斗不过闻千风。但那也算是闻千风抢的,不算她让。
  她开始一心一意地吃着碟子里的小蛋糕,芒果慕斯口味的,小姑娘很会吃,用勺子从上至下切一个小方块,再放上一块芒果肉,送进嘴里。
  关北泽端着冰淇淋杯,走到她身边坐下,闻千喃目光不自觉落在他手上的冰淇淋杯,有些眼巴巴的看着。
  他用勺子在其中一个冰淇淋球上挖了些,慢条斯理,“想吃?”
  闻千喃用力点头,看着他动作,配合地张开嘴等投喂。
  她眼神期待,视线盯着勺子上的冰淇淋,然后就看着他抬手,送到了自己唇边。
  “……”
  闻千喃真的要闹了,把蛋糕碟往旁边一放,起身要去挠他,却被人顺带着捞过去,带进怀里,落下一个吻。
  这次比之前的都要轻柔,带了几分调情的意味,唇齿间香草和芒果的味道交融起来。闻千喃尝到了甜甜的味道,带着冰凉的触感,又很快被口腔内的温软覆盖。
  良久,唇分,青年抬起眼,眸色微暗,指腹轻轻蹭过她的唇瓣。
  “还吃么?”
  “……”
  感觉还残留着香草的味道,闻千喃不自觉地舔了下唇角,却碰到他的指腹。
  她明显感觉对方的怀抱收紧了些,却在此刻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个事实,吞了吞口水,小心地抬起头,“毛毛。”
  “那什么,我感觉有必要和你说一下,”她小声说,“我今天来姨妈了。”
  “……”
  她提着心等了会儿,又不自觉地摸了摸他的肩膀,正想安慰几句,却听到青年凉凉开口,“那你还点冰淇淋?”
  “……”
  这种情况还有心思想这个。
  旖旎的气氛被打破,关北泽没再收拾东西,牵着人下去找餐厅吃饭。
  这里离闻千喃的家很近,但这么些年,店铺都有了变化。
  到了楼下,就变成他被闻千喃带着,七拐八弯地找到了家还一直开着的肠粉店。
  他还是点了粥,盯着她喝了半碗。
  半碗热粥下肚,闻千喃已经十分饱,点的肠粉也吃不下了,就开始和他叨叨。
  “毛毛你记不记得,以前我们上学就是走这条路的。”小姑娘笑眯眯,“以前我赖床你就不等我,然后我都是抄这条近道跑过来才能跟上你。”
  关北泽微垂眼,根据她的话对应到了些记忆,他在家里等了半天,没等到人,自己走了,还刻意放慢脚步,听到背后小姑娘火急火燎的脚步声,才恢复正常速度走。
  后来他家木门坏了,开门时总会发出沉闷的响声,外婆本来想修,但是他发现这样反而能让对面的小姑娘知道他出门了,然后按时起床,就一直拖延着。
  他勾了下唇,没说什么,又听着她说了不少以前的事情。
  闻千喃说得口干舌燥,喝了口水,忽然想起来问,“毛毛你喜欢京北还是南都呀?”
  “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我爸问了我来着。”她捧着脸,“我研究生还是要在京北读的,但是毕业了就可以不用在那了。”
  关北泽看着她,“你喜欢哪?”
  “我当然喜欢南都呀,”闻千喃轻眨眼,“我从小就在这边长大的,而且如果不是这儿,我都不会认识你。”
  关北泽:“那就南都。”
  他顿了顿,“我都可以。”
  南都还是京北,对他来说区别并不大,只要她喜欢就行。
  闻千喃抿了抿唇,筷子往肠粉上轻戳,“……我回来的时候,看到我家对面那栋房还是没人住。”
  她是喜欢南都,也一直把南都当做自己的家。但她不知道,对于他来说,这个地方会不会有别的含义。
  关北泽握住她的筷子,嗓音淡淡,“应该还没出售。”
  闻千喃眼睫轻抬,语气有些郁闷,“我也不想别人住进去。”
  对她来说,那栋房的意义非凡,甚至重要到成为她和关北泽缘分的开始。
  如果没有那栋房,或者住进去的不是他,就算他们会相遇,闻千喃也觉得她不会有机会从小就成为他最亲近的人,更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结果。
  闻千喃眨了眨眼,“我刚刚吃蛋糕了。”
  她双手合十,忽然开始许愿,“那是毛毛的家,我希望永远不要有其他人住进去。”
  关北泽微怔,半晌,低笑了声。
  他重新牵着她手心,捏了捏,声量放轻,“那我努力。”
  闻千喃心里还在默念祈祷,没太听进他这句。
  过了会儿,肠粉也凉了,被她戳得没法吃,只能浪费。付了钱以后,闻千喃又拉着他在周围逛了一大圈,晚饭也随意在街边解决,几乎把小时候两人一起走过的地方都逛到了。
  路上她手机有电话打进来,她也没空接,满心满眼地和他逛着。
  傍晚七点,关北泽送她回家。走在那条最为熟悉的路上,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长。
  闻千喃看着地面上两人手牵着手的影子,内心忽然漾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填满了整个胸膛,却又酸酸涨涨的。
  她想起这条路,她以前跟在他身后走,到后来自己一个人走,再到现在,终于能牵着他走了。
  她忍不住有点鼻酸,站停脚步,认真地抬头看关北泽,“毛毛,我们要不合张照吧。”
  关北泽没问什么,看了下周围,牵着她到路灯右侧的光线下站着。
  他低头看她,“这儿行么。”
  闻千喃不太在意背景,点了点头,拿出手机调出自拍模式。
  青年个高,倒也自觉地接过她的手机,举在前面,调整角度,直到画面内装下小姑娘白皙粉圆的脸颊。
  正好是迎光的角度,路灯把两人笼罩成温暖的月色。在少女明媚的笑颜下,青年一向清淡冷然的五官都显出几分柔和。
  因为个子抬高,他还要微微弯腰,也将两人的距离拉到亲密的程度。
  闻千喃紧紧牵着他,靠在他肩膀上,对着镜头笑,直到他按下快门成像。
  她又拍了拍他胳膊,“再拍张竖屏的。”
  青年照做,两张照片躺在她手机的相册,闻千喃看了好几遍,都有些爱不释手。
  她也是这会才意识到,这张照片,其实才算真正意义上两人的第一张合照。
  她把那张竖屏的设置成了锁屏,又设为两人的聊天背景。
  快到家门的时候,她本来想牵着他进去,关北泽却站停了。
  他摊开手,“我什么都没带。”
  闻千喃拽他,“要带什么呀!你人来就行了!”
  “不行。”
  关北泽立场难得坚定,捏了捏她脸,嗓音淡淡,“我把你们家小朋友拐了,连礼都不送?”
  闻千喃拽不动他,只能妥协,闷闷不乐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带回来的人,又要自己回去。
  关北泽摸了摸她的发,“明天来。”
  小姑娘立刻又眉眼弯弯,但说什么也不肯先进去,站在家门边的一点距离,看着他走。
  直到看不见人影了,闻千喃才不舍地进了家门。
  时间还很早,闻衍在客厅看电视,闻千风没回来,她和闻衍说了声关北泽回来的事情,又陪他看了会儿电视,然后就跑到楼上,卷进被窝里,又开始欣赏自己的锁屏。
  她傻乐地看了会儿,手机打进一个电话。
  是很陌生的号码,数字长度也像是座机,系统显示的是医疗机构。
 
 
第49章 、不知羞
  闻千喃还记得自己妈妈过世的那天,是极为寻常的一日。
  她正常赖床,洗漱,去上幼儿园,和看不顺眼的小朋友打架吵闹,被老师罚站。
  可能是那一天真的太普通了,连幼儿园下午播放的新闻广播都比寻常少五分钟,大概是真的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以讲。
  她在教室里写拼音练习,写的是“笑”字,一个字要写三行。
  写到第三行,还差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满心想的都是一会儿要去学校操场撒野,班主任却进来,叫她过去一下。
  接着,一切都像不受控了般,排山倒海地将她淹没。
  就是这看上去甚至不值一提的一天里,她第一次看到闻衍流泪失控,看到人死后的样子,也成了没有妈妈的小朋友。
  而在那天起床的时候,她还以为,这不过是生命中最为普通的一天①。
  今天其实算不上太普通,因为她喜欢的人回南都了。他们下午还一起吃了饭,走过以前的路,拍了第一张合照。
  她回到最熟悉的家里,躺在床上的时候,被子间都是幸福的味道。
  打进手机里的这通电话也显得平凡而不起眼,像是日常会接到的骚扰推销号码。她也完全没有多想,按了接听。
  对方最初还非常礼貌且客气,客气到她有些没弄懂他话里的含义。
  那些明明听上去温缓的语句,晦涩的病名,一个个字拆开,落在神经上,都像刀割一样。
  到后来,大约是也忍不住了,那边工作人员添上几分同情,慢慢出声安慰她,“您也别太担心,可能没那么严重。而且现在也有相应的治疗手段,早排查早治疗,也可能没事的。”
  闻千喃迟钝地听着他说的话,大脑一片空白。
  半晌,她艰涩地开口,像是逃避又是不敢相信,缓声问,“…抱歉,您刚刚说什么,能再说一次吗?”
  工作人员静了几秒。
  片刻,他还是极有专业素养地耐心将话重复了遍,只是没再说那一连串的诊断因素,直接涵盖成了两句话。
  也就是这两句话,让这看起来平凡而幸福的一天,彻底发生了变化。
  “——初步判断是缺血性心脏病,动脉粥样硬化。”
  “——这种病猝死率高,您尽快到心脏科复查一下吧。”
  -
  闻千喃没和任何人说这件事情。
  那天晚上,她甚至连那个人说的病都没有去查,但同时思路又清醒冷静到她自己都觉得可怕。
  医院还有一天就要放假,她要检查的话,明天一早就要去。
  后天是除夕,家里还要过年。
  关北泽还答应她,明天就要上门拜访,他们还约好要一起跨年倒数。
  这些是她不想破坏的。
  不想因为这个还没有确定的病,让所有人都处于慌乱恐惧之中。
  所以她要自己去医院,在关北泽来之前,做完检查。
  她要自己去医院。
  闻千喃弓起背,蜷缩成团,抱紧自己的枕头,阖上眼。
  没事的。
  她想,自己从来没有做过坏事,不会受到这样的惩罚的。
  她脑袋昏沉,强迫自己睡觉,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她细细碎碎地想起了一些事情,好像最早在初中体检的时候,她就有心率不齐这一项。
  之后高中,艺考那会儿,她还因为突发的心绞痛,去药店买过速效救心丸吃。
  到了大学,这种心绞也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但她没有在意。
  也想着不让人担心,没和任何人提过。
  谭万芸去世的时候,她还小。
  但她依稀记得,妈妈就是因为心脏方面的问题,动了手术后依然没好,情况还愈糟,最后死于一系列的并发症。
  她手脚发麻,紧闭双眼,不敢再往下想。
  那天深夜,她极为久违地,又梦到了自己的妈妈。
  梦到她在病床上的模样,瘦骨嶙峋,同时也梦到,在她去世的那天,爸爸双眼通红,目眦欲裂的样子。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天还未亮,她却已经再没有睡意了。
  直到这时候,她才缓慢地起身,用手机开始查他说的病。
  她翻了许多,说什么的都有,但大多是悲观的,有人说自己的同事作息健□□活规律,但确诊这个病后,一周后就过世了。
  她往下看,看到有一条是问,得知对象有心脏病,该怎么办。
  她手腕微抖,点进去看,第一条长评就是在说自己的亲身经历,说自己确诊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和对象和平分手,现在前任已经有孩子了,自己还在生死线上挣扎,但庆幸没有拖累对方。
  再往下看,基本都是劝题主放手的,说要考虑多方因素,父母,家庭,孩子等等,不是仅凭爱情就能把日子过下去的。
  她不敢再看了,发抖地退出了搜索界面,点进医院主页预约挂号。
  今天是最后一天,号基本上都满了。她能约到最早的也是上午十一点。
  接着,她躺在床上,一直到自己平时起床的时间点才起床,出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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