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依点了点头，说：“许医生真的辛苦啦～”
许期明往后靠了靠，说：“身体上是一方面吧，今天没看重症，所以还好一点，第一天的时候真的是，很难不和他们共情，是真的很难受。”
姜依沉默，她想安慰他：“那新冠算是传染科的病吗？”
许期明懂了她的意图，说：“也算是传染科，但总的来讲它也是一种是肺炎，属于我们呼吸内科。”
姜依目的失败，继续沉默。
许期明笑：“很不巧，我专业对口，但还是帮不上什么忙。”
姜依反驳：“你在那不就帮忙了吗？而且大家都没办法，你还年轻，肯定更加没办法啊。”
许期明点头道：“嗯，很高兴我又年轻了。”
姜依笑了：“那你今天晚上也会很累吧？”
许期明长“嗯”一声，说：“我现在这个病房没有病危病重的，都还在药物控制阶段，就维持患者内环境稳定，监测生命体征，注意血氧饱和什么的，做的事还是不难，就是多，而且杂，这比较磨人。”
“那你那个病房现在多少人啊？”
“本来三十多张床位吧，加到五十多了？基本上每个房间都有‘加一床’。”
“一晚上管这么多人啊？”姜依皱眉：“你现在困不困啊？要不先休息会？”
许期明摇头，说：“现在还好，值班也习惯了，明天上午交完班我就可以回去休息。”
姜依点头，又问他：“你有看我发的消息吗？”
“还没仔细看，就急着给你发视频。”许期明顿了顿，说：“97条消息，这应该是我第一次敢让你发这么多信息还这么久不回。”
姜依笑，假意威胁他：“等你回来了，再和你算账。”
许期明也笑着说好。
这时春晚终于进行到了最后，熟悉的前奏响了起来。
许期明了然：“难忘今宵。”
姜依点头，说：“又过去一年了。”
许期明说：“你又陪我一年了。”
“真好。”姜依说：“本来我都不打算等《难忘今宵》了，以前总觉得春晚的意义就是把它听完，但刚刚我一个人坐在这里，一点也不觉得它有意义。”
许期明向后仰了仰，靠在椅背上：“那我就厚脸皮了，是因为我不在吗？”
姜依没有犹豫：“是啊，许期明。”
这下倒惊讶到许期明了，姜依从小就很会撒娇会哄人，小时候哄着他不知道骗走了他多少零食零花钱，但和他在一起后，却不爱撒娇了，也很少跟他说一些好听的话。
他开始以为是女大十八变，可是听着她夸小姐妹哄叔叔阿姨，明明还是一套又一套的。
他不解，挑了个情深意浓的时候问她，她矢口否认，当场变脸，环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柔柔地撒了个娇，哄得他立马忘了这件事，以后也就没再提起，撒娇确实分场合就行。
但情话她也很少说，也很少很直白地表达想念，有时候忙久了没见面，她只是会变得很黏人，但总反问他有没想她，问他爱不爱她，促使他倒成了他俩中的“情话担当”。
此刻她如此坦诚，许期明立马坐直了，对她接下来的“糖衣炮弹”充满期待。
姜依垂下眼睛，不看屏幕，低声说：“以前你在身边，觉得听完《难忘今宵》，前一年就圆满过去了，又迈入了新的一年，就可以回去睡一觉，明天起来就是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许期明点头表示赞同。
“可是今年你不在，我刚刚连《难忘今宵》都不想等了。我现在才重新理解了一下跨年的意义。”
姜依抬眼，看向屏幕，说：“是和去年一直陪着我的人一起抛下所有不如意，然后也代表着，新的一年也想要和他一直并肩走下去。”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补充道：“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年岁并进。”
许期明笑了，学着她惯用的伎俩问她：“所以喜欢的人是我吗？”
姜依也笑：“是你呀，许小明。”
跨年的意义是每一年都要和你一起期待明年。
作者有话要说：
又要过年啦，给大家拜个早年哈哈哈！
第12章 绿色心情
2020年一月二十五号，农历大年初一。
姜依难得睡到了自然醒，十点多才睁眼。
当代年轻人起床第一件事，打开手机。昨天看完春晚她就进了房间，和许期明说着说着话就睡着了。
姜依打开微信，置顶聊天框居然有刚刚好九十九条消息。
她点开，一路翻到最上面，期间注意到，他不是一次发了99条，有凌晨一点多发的，也有早上七点多发的，最多的是早上九点多的，那时候他应该回了酒店准备休息了。
他的每一条信息都是对她的发的消息的回应，回复完就是九十七条，然后剩下的两条，是他昨天拍的星空的图片，和一句：「宝宝，新的一年也陪着我一起看星星吧。」
姜依捂着嘴笑了，许期明真是越来越会了。
她点开那张图片看了看，嗯，他们俩在拍照上着实都差点天赋。
不过令她感叹的是，昨天晚上她也看了很久的星星，还很想奶奶，而且也拍了几张星空的照片。
姜依翻着她昨天拍的照片，姑且算是在矮个子里挑高个子，选了张拍得最好的发给了许期明：「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姜依发完就起床准备去洗漱，黄女士新的一年还是同样的嘴硬心软，明明是刻意放任她睡这么久，见她起来，还是忍不住说一句：“呦，终于起来了？”
姜依卖乖：“对呀，黄淑琴女士，新的一年您真是更漂亮了呢！”
黄女士冷哼一声，压住自己的嘴角，继续说她：“快去洗漱，我给你热牛奶。”
“好嘞！”姜依一边应着一边走进卫生间，刚准备刷牙，却发现电动牙刷快没电了。
这就尴尬了，她依稀地记得电动牙刷充电线应该是放在学校寝室的书柜上，却清晰地记得，她没带回来。
虽说每个电动牙刷的宿命都是因为忘记充电而沦落到变成手动，不过一次两次还好，可她至少还得在家呆半个月呢。
黄女士和老姜同志至今还没有成功接受电动牙刷的安利，姜依默默地开始手动刷牙，不知道许期明有没有带线回来，他们是同款情侣牙刷，型号一致，可以通用。
嗯，希望他带回来了而且没有带去武汉。
姜依发消息问了许期明，顺便和他分享了今天的“晚早餐”——黄女士爱心热牛奶加鸡蛋。
到了下午三点多，许期明应该是醒了，但是又起晚了，在往医院赶的路上匆匆回给她几句语音。
「充电线应该就在我房间桌上，要么就在抽屉里，你去找一找吧，我带回来了的。」
「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天作之合。」
「我现在刚起床，感觉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所以再和你说一句，新年快乐姜小依。」
姜依满意地笑了，也给他回了个新年快乐，然后给伯母发了个微信，问她是否方便找找。
许母却要她直接自己过来找：「阿明这么大了，他的东西我们都不管的，你现在过来吧，我给你开门。」
于是姜依就去了对面，打开了许期明的房间。
许期明小时候就比较爱干净，现在又当了医生，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洁癖。他的房间不算特别整洁，但绝对不乱，看起来还是很有条理。
姜依走向书桌，应该是因为收拾了行李的缘故，桌面十分干净，除了台灯，就只有几本砖头一样的书和零散的几支不同颜色的笔。
桌面一目了然，不可能存在充电线，于是姜依看向抽屉，左右各一个，她又听了一遍许期明的语音，确定了他并没有说是左是右。
姜依不怀好意地笑了。
许小明，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今天我会不会翻出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就看你的运气了。
她先拉开了左边的抽屉，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一摞红色的荣誉证书，姜依随便抽出来几本，这里好像高中和大学的都有，是一些高中的“市三好学生”和大学的“国家励志奖学金”、“医学创新大赛”之类的。
姜依把证书放回去，这里显然没有充电线，只是也没有小秘密。
放第二本的时候发现不对了，许期明这个收拾东西首先图方便的人，这一摞荣誉证书，竟然不是按证书厚度和大小叠起来的？
姜依把它们都拿出来，仔细分析了一下，不免摇头。
许期明也是闲的慌，没事还按时间顺序的先后把证书从上往下摞起来，上面是高中时期的，下面是大学时期的，大小、厚度不一的证书这样排列着显得特别乱。
姜依心念一动，把他的顺序打乱，准备一本一本地把他放在最下面的，依次轮放到最上面去。
还没挪两本，伴随她抽出底下证书的动作，一张照片就飘到了桌上。
她拿起来，发现那是她的照片。
照片上的她穿着蓝白校服，应该是在哪次运动会上，她站在观众席的看台边上，一只手挡着太阳，另一只手应该是挽着佟静，正在看比赛。
学校运动会都是初中部和高中部一起举办的，如果是许期明在参加运动会的时候看见她了，顺手拍了一张照片，那也很正常。
姜依仔细看着照片，这张照片拍的时候，眼光应该很刺眼，定格的这一瞬间，她校服裤侧分明流转着银光。
照片上的她已经高中了，照理说许期明早就毕业了，怎么会有这张照片？而且她不记得高中的时候许期明在运动会的时候找过她啊？
她放下照片，又去翻了几本证书，果然又找到一张照片。
这张是她和许期明合照，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背景她也记得，在南京，是他们在许期明高中毕业旅行的时候拍的。
她把照片翻过来，后面写了日期，右下角还有许期明飘逸的四个小字——绿色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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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依本来是没想过要加入许期明的毕业旅行的，她想的是和自己父母一起去北海玩一圈就算了，剩下的时间就宅在家里，赶在高中开学前再多看几部韩剧。
可本来答应的好好的老姜同志，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家庭旅行少一个人就没有了意义，于是姜依主动取消了机票。
黄女士自觉理亏，想着姜依最近因为许奶奶的事情心情也不是很好，而且她也交出了一份漂亮的中考成绩单，想了想还是要给她一些奖励。
可她不放心姜依一个人或者和她同学去旅游，到底年纪还小，那人再多不还是一群小朋友吗？
正巧又听说许母说许期明要和同学去南京，她一寻思，这应该靠谱，于是自作主张去找了许期明。
许期明听黄女士讲了好一会，还没搞清楚姜依到底想不想去，雷厉风行的黄女士已经把机票酒店全部订好了，并一再嘱托他好好照顾姜依。
他答应了，礼貌送走黄女士后，他给姜依发消息询问，姜依果然不出所料地被蒙在鼓里。
两人约好了一会楼下碰头，他想了想，姜依应该得和黄阿姨掰扯百十个来回，然后被迫妥协，想来心情也不会很美丽。
于是他先下楼，顶着七月的骄阳去前边小卖部买了一盒她喜欢的八喜冰淇淋，又给自己拿了一个冰棍——绿色心情，应该会很“应景”。
他这一来一回，姜依刚好下楼。
姜依看见许期明，立马开始吐槽：“我真是不知道黄女士到底怎么想的，怎么会让我和你的同学们一起去参加你们的毕业旅行呢？而且还不同意我和我的同学去旅游！”
许期明笑着把绿色心情递给她，说：“要不要吃这个？天天好心情。”
姜依接过来，眼睛却瞟着他另一只手上的八喜，连吐槽都忘了。
许期明笑：“很贪心哦，姜小依。”
姜依瞪了一下他，低下头撕开了绿色心情的包装。
刚准备拿出来，许期明按住了她的手，把她手里的冰棍拿走放在嘴边咬住，然后又把八喜放到她手上绿色心情的包装袋上。
姜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指着旁边说：“垃圾桶就离你五步远，至于吗？”
许期明点头：“至于，三步之外就有太阳了。”
姜依沉默，这的确有道理，烈日当空，她也不想动。
于是她依旧把包装袋压在下面，打开了她的冰淇淋。
炎炎夏日，连吹过的风都无比燥热，但嘴里凉爽又甜腻的享受让她原本烦闷的心情也平静下来。
她终于接受了这个结果，问许期明：“你们一起的同学多吗？”
许期明想了想说：“五六个吧，也有两个女孩子。你不用担心，实在不行也可以叫陈天辰一起去。”
虽然他真的不喜欢那个冲天炮。
姜依本来差点要脱口而出一句“叫他干嘛？”，但又抓住了别的重点：“你身边居然有两个女孩子？这一点也不符合你孤独终老的气质啊！”
许期明冷笑一声，刚刚姜依的停顿被他自然地解读成刻意回避陈天辰这个话题，那她的挑起的新话题也就被他认为是在没事找茬，于是简单回答道：“ 都是高三一个组的。”
姜依撇撇嘴，继续吃她的冰淇淋。
许期明三两口把冰棍咬完，继续说：“其实你也不用担心，有两三个人好像也不是我们班的，也是大家带的朋友。而且，周维此，你还记得吗？”
姜依记得，也是以前小时候的玩伴，但他后来搬走了，又比她大一点并不是同学，就没有来往了。
“他跳级了一年，高三和我一个班，也今年毕业，这次和我们一起去。”许期明说，“你高考前来找我的时候他看见了，他也还记得你。”
姜依放下心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周维此依旧在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用现在的话来说，他就是典型的“社交那啥症”重度患者。
周维此这个人，从小就会来事儿，小时候小区孩子们的大型活动必定都是他组织的，什么选美比赛，什么警察与匪追击活动，花样百出。
这种小小的旅游罢了，有他在，根本不用担心尴尬。
于是姜依放心了，吃完最后一口冰淇淋，说：“其实我还蛮想去南京玩的，这样也不错。”
“知道你对南京还挺感兴趣的，所以我刚刚也没拒绝阿姨。”许期明单手把冰棒棍子折成两半，又拿过姜依手里的盒子，把棍子和包装袋都塞了进去，盖上了盖子。
随后一个抬手，盒子沿着抛物线轨迹稳稳地落进垃圾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