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那段时间，校园大道上，只有他和姜依两个人。
他缓缓回头对上周维此的装满“义愤填膺”眼睛，沉默了一会，不禁按了按额头。
他开始怀疑人生，那个年纪比较大还带人逃课带坏小女生的混混，莫非就是我自己？
许期明开始懊悔，也不知道怎么运气就这么不好，既然初中部已经查监控了，监控上应该还是能看清他也是学生，初中查不到，那查到高中还远吗？
最重要的是，今天早上他才从姜依的态度中看出来，小姑娘现在在“友”和“色”中选择了“友”，这传言要是这样离谱，她只怕又不会理他了。
上课铃响了，许期明转了转笔，没忍住低声问周维此：“你那个学妹的事是从哪听来的？”
周维此用手掩着嘴，小声地回他：“都传遍了，听说是初中部教导主任带的那个班传出来的，应该靠谱。”
许期明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
靠谱个鬼。
作者有话要说：
姜依：是谁房子塌了？
许期明：小丑竟是我自己？
第9章 热豆奶
姜依没有理会传言，大家每天上课难免枯燥无趣，学余饭后总要找点乐子，事不关己的八卦大家传一传，乐呵乐呵也就过去了，反正没人知道是她，姜依觉得没必要在意。
中午她和佟静照常去食堂吃饭，有几个女孩子好像一直在看她，她觉得奇怪，但也没放在心上，不过吃完饭后总是隐隐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她的直觉真的很准，姜依和佟静刚从小卖部回教室，那几个女孩子就在教室门外等她。
佟静疑惑地问她们：“你们有什么事吗？”
一个女孩子笑着说：“没什么，我们就是想问一件事。”
姜依想着刚刚她们一直在看她，又感觉她们没有什么恶意，就主动说：“是要问我吗？”
她们连忙点头，问道：“你昨天放学，是不是和一个高中部的学长一起走的啊？”
姜依看了看佟静，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见姜依承认，女孩子们就七嘴八舌起来，经过一番总结，原来她们昨天放学跑得很快，刚好走在她和许期明后面，就看到了。
她们一致认为，她和那个学长的相处模式肯定不是谈恋爱，而今天早上的传言就是姜依早恋，到了中午就更离谱了，变成了她和一个校外人士逃课。
她们觉得这太离谱，怕姜依听到了心里不好受，刚好在食堂碰见了，就想着提醒她一下，并说如果有需要，她们可以帮忙。
姜依非常感激，也跟她们说了自己的想法，反正谁也不知道是她，应该造成不了什么影响，然后请她们保密，说那个学长是住在隔壁的哥哥，刚好一起回家而已。
女孩们都答应了，姜依再次跟她们道谢，然后大家都准备回教室。
其中一个女孩，转身后又转回来，犹豫了很久，问她：“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姜依笑着点头。
女孩得到肯定就大胆地说：“那个学长，是许期明吗？”
佟静本来就瞪大了的眼睛里装进了更多的不可思议，姜依顶着她的目光再次点了点头。
女孩们笑着走了。
佟静歪了歪头，姜依趁她还没开口先发制人：“是你自己说我不可能认识许期明的！我以前和你坦白过的！”
佟静还是不可置信：“你居然说的是真的！”
姜依拉她进教室，没想到她坐下来就开始郁闷了：“姜姜你太过分了，我当着一个认识学长的人的面，还花式夸赞他，这太丢人了！”
姜依不解：“这份丢人和我认不认识他有什么关系呢？”
佟静一脸愤懑地看着她，说：“你不懂！这就是偶像和粉丝之间要保持距离的原因！”
姜依真的不懂。
佟静继续说：“曾经的许期明在我眼里那都不是人，反正我也不了解他，周围也没人认识，我收集一下情报，随便夸他都行。结果你认识他，还是邻居，突然就接地气了，没意思……唔？”
姜依飞快地捂住佟静的嘴，说“你小声一点！”
这时候还没上课，班里的人还不多，佟静自觉闭麦，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很多问题想问，刚要开口，又被打断了。
“姜依。”后门处有人喊她。
姜依回头，许期明站在门口，神色淡淡的，一只手搭在门框上，另一只手拿着一瓶热豆奶，也不管班里人是不是都在看他，姜依没动，他也就站着。
姜依看到许期明，第一反应不是他为什么来了，而是：
昨天许期明旷课老师应该有罚他吧？
还是佟静先反应过来，推了一下姜依，姜依这才站起来走向他。
到了走廊，许期明把热豆奶递给她，问她有没有听到什么传言。
姜依喝了一口豆奶，不以为意：“我都处理好了，你要是不来，他们连我昨天是和你走的都不知道。”
许期明看她神色如常，松了一口气，想了想说：“那我好像不该来？”
姜依侧靠着栏杆，面对着他：“也没事，反正我以后要经常去看奶奶的，早晚他们都会知道我们认识。”
许期明把手搭在栏杆上，笑道：“那我可能不能和你一起早退了。”
姜依眼睛亮了亮，说：“你们老师惩罚你了？因为旷课？”
许期明敲了一下她的头，说：“你能不能盼我点好的？”
姜依撇撇嘴，等他继续说。
“确实被发现了，但我妈和班主任撒了个谎，我就没被罚，只要求以后不再犯。”
姜依“啧”了一声，说：“我们可真是不复当年，长大了倒还翻车了。”
许期明挑眉：“翻了又怎么？你下次不敢了？”
姜依看着他摇了摇头：“真应该让黄淑琴女士看看你这幅嘴脸。”
“我从良很多年好吗？不迟到不早退不旷课，不用带你玩了之后我很专注学习的。”许期明暗想，不像你，还有一些青春少女小心思。
姜依愤愤地把豆奶吸完，说：“明明你自己那时候也玩得很开心好吗？”
许期明笑了，从她手里拿过空了的的玻璃瓶：“长大了还是要好好学习，奶奶的身体你不用担心，多和她聊聊天就行，我爸妈都在的。”
姜依点点头。
许期明拍了拍她的肩，说：“怕冷就进去吧，以后再发生什么事，要帮忙可以找我。”
姜依又点头。
许期明顿了顿，说：“你知道我在哪个班吗？”
姜依沉默了一下，嫌弃道：“很难不知道。”
姜依刚走进教室，佟静就冲上来，着急地说：“姜姜！他们说许期明站那有一会了，他是不是听到我们讲话了？”
姜依点点头：“嗯，听到了一点。”
“听到了什么？”
姜依神神秘秘地笑了：“他问，他怎么就不是个人了？”
佟静哀嚎一声，说：“我没救了！”
姜依看着她笑，又想起刚刚许期明的提问。
他一只手拎着豆奶瓶，挥了挥另一只手告别，没走两步又回过头，迟疑了一会，像是忍不住抱怨：“我今天早上被说是年纪大不学无术的混混，刚刚又不是个人了。”
姜依差点笑出声。
许期明叹了口气：“我就不能是个老实本分的高中生吗？”
姜依看着无奈摇头的许期明，第一次觉得他还挺可爱的，万一以后年纪大了去当混混，除了个子高，应该也没有什么威慑力吧。
从这天起，姜依和许期明恢复了正常来往，时间过得很快，天气由寒转暑，许期明开始备战高考，姜依升入初三，其实一切都没发生太大的变化。
只有一点，许奶奶说怕伯父伯母照顾一老一小吃不消，决定这一年去自己小儿子，也就是许期明的二叔那去住。
姜依和许期明轮番上阵劝说挽留，都拗不过奶奶，只能随她做主。
姜依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了这一年的分别，她向奶奶承诺一定会拿到好成绩，约定到时候再和奶奶一起看新韩剧。
许奶奶都答应了，还叮嘱她要注意身体，要和黄女士好好沟通，如果有不开心可以给她打电话。
奶奶执意要走，姜依就猜到可能她的身体可能不是很好，怕伯父伯母负担太重，但没想到她是生病了。
之前许奶奶打消的疑虑随着许奶奶的搬走又再一次被勾起。
而使姜依确信奶奶身体出问题的是黄女士摆在家里的保养品，他们家实在缺点长辈缘，这么多年有交情的老人家就只有一个许奶奶。
什么事情只要开始有了怀疑，离发现真相就不远了。
姜依看着病床上的许奶奶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奶奶还是一如既往的慈爱，反过来安慰她：“奶奶做了手术，恢复得挺好的，就是医生不让出院而已。我们依依不哭啊。”
黄女士说不告诉她和许期明是奶奶的意思，奶奶觉得多一个人知道也只是多一个人担心而且，他们也就只好瞒着。
奶奶又用这个说法想让姜依也暂时保密，姜依摇摇头，说：“可是许哥哥以后知道了会也难过的。”
“可奶奶不能影响他高考啊。”
姜依又看向伯父伯母，他们都沉默着。
于是姜依妥协了，她得尊重奶奶的意思和大人的意见，既然奶奶已经恢复很不错了，那就等她好了再告诉许期明吧。
但事总是与愿违，这是非常漫长的一年，许奶奶的病情经历好了几次反复，有时候会有好转，有时候又会恶化。
每次情况不好的时候，姜依就在纠结要不要告诉许期明，可奶奶情况好的时候还能下楼走很久的路，这又让姜依燃起信心，也一次次暂时搁浅告诉许期明的想法。
但伯父伯母好像始终都选择隐瞒。
伯父请了一个护工，情况不好的时候得来回跑，怕被许期明发现，就干脆住在医院附近的酒店，还骗许期明说在出差。
所幸许奶奶都熬过来了，而许期明的成绩还是很稳定，在这个高考大省的省重点高中里也没有掉出过前十，是老师眼里冲清北的希望。
离高考只有两周的时候，全校开始放高考假，只有高三学生留在学校自习。
这几天许奶奶的病情经历这几次反复后再次恶化，姜依趁着假期天天在医院待着，在目睹医生对伯父伯母摇了摇头的画面后，她忍不住湿了眼眶，也坚定了告诉许期明的决心。
她跑到学校，因为高三的教学楼要布置为考场，现在高三的学生都在实验楼自习，实验楼没有分班牌，她不知道许期明在哪里，只能一层一层找。
还好第二层的时候就碰到了一个出来上厕所的学姐，根据学姐指路，她很快就来到许期明的教室外面。
找的时候她无比坚决，此刻透过窗户看见认真写题的许期明，她又犹豫了。
姜依忍不住开始扣手心，回想起躺在病房里的许奶奶，心里干着急，不知不觉又掉出几滴眼泪。
没穿校服站在教室外还是很显眼的，很快许期明就注意到了她，连忙放下笔走出教室。
他微微俯身，指节慢慢略过她的脸，带走泪珠，又把她的紧握手指轻轻掰开，然后才温柔地喊她的名字：“姜依。”
第10章 不要哭
“发生什么事了？”许期明轻声安慰，“不要哭。”
姜依吸了吸鼻子，努力镇静下来，她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许期明眼下有很明显的乌青，在高三，睡眠不足是常态，她转头看向教室，现在离高考只有十天，许期明所在的重点班每个人都还在努力做最后的查漏补缺，刚刚她引起的注意早就翻篇，现在的教室里并没有一个人抬头。
许期明也应该再这样坚持十天，然后圆满地结束他的高中生活。
可是她要面临离别的直觉太强烈了，姜依抿了抿唇，她怕来不及。
许奶奶从小陪着他们长大，不仅分享着他们的喜怒哀乐，还教他们理解父母、照顾他人，亦师亦友，知己知音，姜依觉得对她来说，奶奶是比这一次高考重要的。
许期明见她太久没说话，问道：“是有人欺负你吗？”
姜依摇摇头，心里还在天人交战。
许期明把手按在她肩膀上，看着她的眼睛温声道：“依依，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
姜依感觉眼泪又要漫出来了，许期明怎么老是这样，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但每次说出来的话，又像是什么都明白一样。
她看着许期明，瞒了他这么久，她还是有些内疚：“许哥哥，奶奶生病了。”
许期明到医院之前都没有想过，奶奶病情竟然已经严重成这样。
他本来以为只是一些小病小痛，姜依太过担心，才会哭着来找他。
病床上的许奶奶带着氧气面罩，手上的线连着几个机器，许期明看着她久久不能言语，他感觉头脑闪过一片空白，连脚步都变得无力。
许期明握住奶奶的手，她的手已经和他记忆中的温暖有力的手不一样了，干枯而苍老，无声地将许期明心里唯一一点侥幸都打破。
奶奶睁开了眼睛，看见许期明也没有惊讶，缓缓地伸出另一只手摸了一下许期明的脸，慢慢地说：“阿明瘦了。”
许期明看着奶奶的眼睛，摇了摇头，说：“没瘦，奶奶，我现在吃得特别有营养，还长高了。”
“奶奶。”他看着奶奶依旧温暖的目光，慢慢红了眼眶，“是您瘦了。”
许奶奶笑了，又说：“阿明吃饭了没有啊？”
姜依看了看表，现在是下午三点半，并不是任何饭点，奶奶应该是躺太久，摸不清时间了。
可许期明毫无犹豫地回答道：“吃过了，可是太久没吃过奶奶做的饭菜了，有点想吃了。”
奶奶回握住许期明的手，说：“奶奶暂时不能做给你吃了。”
许期明摇头，声音有点哽咽：“没关系，你好起来了，我做给你吃。”
姜依拍了拍许期明的背，无声地安慰他。
许奶奶也看到了，告诉许期明：“依依不喜欢做饭，你以后也要做给她吃。”
许期明点头。
许奶奶又告诉姜依：“阿明的手艺是我教的，以后想吃奶奶做的饭菜，也可以让他做给你吃。”
“奶奶！”姜依急得在床边坐下，说：“他做的肯定没你做的好吃！我才不要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