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女士一把把她拍开：“就不能回去再看？”
许伯母笑着说：“当然有依依的东西啦，回家试试衣服，你妈妈这次的眼光格外好。”
“真的？”姜依满怀期待，“伯母的眼光我就放心了。”
黄女士又是一掌拍过来，姜依作势要躲，许期明把她拉到身旁，把因为姜依穿裙子没口袋而放在他身上的手机递过来，说：“有电话。”
姜依划开手机，是佟静。正好这时候电梯到了，四人开始上行。
佟静失恋了，她在一周前告诉姜依，她觉得自己男朋友不对劲，而在昨天，经过一番严密的推理和漫长的守株待兔，她终于一举抓住了渣男的狐狸腿。
姜依对她的“佟尔摩斯探案集”和“佟士比亚失恋文学”都非常感兴趣，电梯到了以后就没有选择进屋，对黄女士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要去走廊另一头打电话。
黄女士眼一斜，拉着许伯母扭头就走，音量丝毫不减：“你看她，刚刚不是还急着要看新衣服么？怎么不能进屋打电话了？”
姜依微笑着在原地等了三秒钟，非常满意地看见了一个被突如其来的雄性音浪吓懵的黄女士，她耸了耸肩：“我爸说他重返青春了。”
两位女士默契地延迟了道别仪式，她们先进了姜依家，对她们的丈夫发出了一次红牌警告，在得到他们俩会努力保持情绪平静和自觉收拾“案发现场”的双重保证后重新返回走廊，开始了她们的姐妹会谈。
这一次姜依甚至不用猜都知道她们的会谈主题——“批判”男人。
姜、许两家住在东户，姜依拉着许期明走过东、西两户的电梯，直至走到西户走廊的尽头，远离声波直接攻击范围，开始佟静进行着同一主题的活动。
佟静从小学就开始谈恋爱，坚决贯彻落实“缺爱可以缺钱凑合缺德不行”的“三缺”恋爱原则，纵横情场十余年，第一次在海王的鱼塘里翻船，本来她的语言系统就比一般人发达，此刻讲起这段屈辱的感情史，更是滔滔不绝绵绵不尽，姜依也听得津津有味。
年轻人谈恋爱总是一腔热血难舍难分，即使姜依顾着好友隐私没有开免提，只能看姜依reaction的许期明也就这么默默地陪着。
黄女士扭头看着走廊尽头的两个小年轻，不禁感叹：“当年我和老姜谈恋爱那会，也是舍不得分开。”
许母也附和：“是啊，我和老许那时候，啥也不干都能笑一天。”
正巧佟静讲到一段有趣的事，姜依就一边看向许期明一边笑出了声，不明所以的许期明拉住她的手，也望着她笑。
黄女士啧了一下，“真是没眼看。”
许母笑到：“热恋期嘛，也正常。”
无聊的许期明一直拉着姜依的手把玩，拉住指尖托到自己胸前再放下，等它自由落体到一半又托起，乐此不疲。
正玩出一点乐子的他没有注意到姜依的表情变化，此时的佟静正讲到渣男的恬不知耻的手段，姜依也和闺蜜同仇敌忾，许期明再一次将托到胸前的手放下时，并没有如预期一样在下方接住，本来应该落下的手在他胸口重重拍了一掌。
许期明被打蒙了，条件反射地把姜依的手拉住，抬眼对上她愤愤的目光，同时到接收一句指控：“渣男！”
许期明反应过来，晃了晃姜依的手，用口型解释：“我可不是。”
姜依抬脸小声地哼了一声，又继续和佟静讲话。
许期明又晃了晃她的手，见姜依还是不理人，又盯着她看了一会，然后低头把脑袋抵在她脖颈处，姜依笑了，摸了摸他的发尾，许期明就又努力地蹭了蹭。
远处的许母把目光收回，摆了摆手：“真是没眼看。”
黄女士刚要发表意见，屋内又传来一阵呐喊，还掺杂着几声老男人们泣不成声的语句：“赢了啊赢了！”
两位女士对视一眼，终于感到不对劲，大家都不是单身，为什么我们在这吃狗粮？为什么这两个男人这么快活？
于是两家召开了联合家庭会议，许期明和姜依端坐在小沙发上，不明所以。两位父亲自觉开始认错。
姜父先说：“今天是我和老许没有控制住，把家里弄得不像样子！我和老许今天晚上就大扫除，不搞干净卫生坚决不睡觉！”
许父立马附和：“我们今天确实不像话！声音太大，都吵到两个小孩学习了，我们严肃反思过了，坚决不会有下次！”
姜依和许期明对视一眼，多年的默契让他们直接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出一句话：还好没我们什么事。
黄女士眼神扫过二人，直接看透他们想法并且开始挖坑：“阿明啊，今天等姜依打电话等了多久啊？”
“没…没多久吧。”许期明不明所以地看向姜依。
姜依也莫名其妙，翻出聊天记录，“八十七分钟吧，怎么了吗？”
黄女士露出笑容，继续问姜依：“我和你许伯母在门外说话说了多久呢？”
姜依眯起眼睛，隐隐猜到什么：“大概半个多小时？”
许母也笑了，两位女士开始把目光移向她们的丈夫们。
姜依不可置信地说：“不会吧？你们认真的？”
这一下三个男人的目光都看向她，眼神中是复制粘贴似的不解。
姜依刚要说什么，黄女士就打断她：“你觉得这不应该？”
姜依张了张嘴，顿了顿又重新开口：“也不是不行。”
许期明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衣服，挑眉询问。姜依深吸一口气，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许期明皱眉，再次用眼神询问。
黄女士打断了这一段眉来眼去：“阿明啊，万一以后你和依依结婚了喔，她再去外面打电话你等不等她的啦？”
许期明顿时反应过来，顶着两位父亲称得上惊恐的眼神开口：“等，肯定等。”
许父急了：“他就是年轻！现在说得好听！”
姜父也说：“就是！我们以前不也等你们吗？热恋期的话不能听！”
姜依转头看向许期明，许期明立马表态：“不管过多久，只要我有时间，肯定会陪她的。”
许母满意拍板：“以后该做什么，自己清楚一点。”
黄女士接着说：“卫生记得搞。”
两位父亲看着许期明，一脸恨铁不成钢，许期明耸了耸肩道：“我有什么办法？”
姜依和许期明走出门的时候听到还听到两个男人相互指责。
许父说：“就是你！又抓错重点！搞得我也要大扫除！”
“那你不也没抓住吗？”姜父不甘示弱，继而又想起什么，“而且你刚刚什么意思？许期明就话说得好听？他就在骗我闺女咯？”
许父连连摆手：“你这是无理取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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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又过去了许多年，这两个男人还是在门边互换眼神，互相指责。
姜依心念一动，把门口四人神态各异的样子拍了下来，继续发给许期明：「看看你带来的内卷。」
发完又感觉不对，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在屋里，那她不就成了吃狗粮的人？
姜依突然觉得没意思，低下头摆弄手机，把聊天记录往上翻了翻，几条许期明没回的她的信息再往上，是她没回的许期明的99＋，她又把这些信息看了一遍，做了一个决定。
姜依走到门口，对许父许母说：“伯父伯母，明天就过年了，许期明今年不能回来，特殊时期其他亲戚也不好串门，要不今年我们两家就一起过年吧？”
“我看行！”黄女士一听立马说道，“我们的行动轨迹太一致了，想来都没什么问题。”
姜依补充：“再说我们东西都买好了，之后十天半个月的肯定是在家的，也相当于居家隔离了。”
此时东户的电梯响了，是姜依的舅妈和欢欢到了，二人看着这么大阵仗，有点不知所措。
姜依率先反应过来：“舅妈。”
舅妈笑了笑：“依依啊。”
欢欢冲向姜依，抱住她的腿喊道：“姨姨～”
戴着儿童口罩的欢欢好像更加可爱了，姜依把她抱起来：“欢欢呀～”
许母也在黄女士朋友圈“见过”欢欢，笑着逗她：“欢欢，你多大啦？”
黄女士介绍道：“欢欢三岁，和她妈妈都住在我们这片区的，今年都没出过省。”
舅妈把一个儿童行李箱拉过来，不好意思道：“嫂子啊，欢欢能不能在你这住几天，我想了想，还是不能带她一起去荆州。”
许父许母见状先告别回家，黄女士和姜依把舅妈拉进屋坐。
老姜同志开口了：“欢欢住这没问题，只是你怎么现在要去湖北呢？”话音未落就被黄女士打了一下，“姜依，你带欢欢去你房里玩。”
“噢，好。”姜依抱着欢欢进房，“走吧欢欢，姨姨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欢欢瞪大眼睛说：“好！”
等到一个故事讲完，舅妈就过来敲门，准备和欢欢告别了。姜依看着黄女士挑了挑眉，无声地询问。黄女士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舅妈不是不知道情况特殊，因为害怕所以把欢欢留下了，但哪怕有风险，自己还要前往，姜依暗道，舅妈的娘家只怕是出事了。
“舅妈你也不用担心，保护好自己就好了。”姜依捏了捏欢欢的脸，“我们欢欢很乖的，对不对呀？”
欢欢点了点头：“对！欢欢很乖！”
目送舅妈离开后，姜家暂时变成了“一家四口”的局面，只是当时没有人想到，这个局面会维持那么久。
寒冬腊月，全国上下除却武汉，该有的年味其实并未减少，上学的孩子们准备迎来整个寒假最开心的时光，工作的人们也终于盼得一年到头，不论这一年过得怎么样，春节假期也是难得的休息时间。
长街道上喜庆的红色那样张扬，衬得整个城市都热闹起来。
可这次，这个颜色的城市一直保持到了六月份，这是有史以来最长的一次寒假，也是一段相当漫长的沉寂。
作者有话要说：
寒假连端午，端午连暑假，当年的假真的给人放懵了……
不过，那时候能在床上躺着上早八，还是很幸福哈哈！
第6章 哄我睡觉
2020年二月二十四日，农历大年三十，两家人早早地准备了起来，姜依拿着新对联打开门的时候，许父许母已经在贴对联了。
许母看见姜依就笑了：“依依，今天起这么早啊？”
姜依刚要接话，黄女士也从门内走出来，毫不客气地说：“还不是我喊起来的，昨天好晚了都不睡，早上又起不来！”
姜依一阵无语：“妈，都说了好多遍了，我们年轻人，十二点多睡觉已经很早了好不好。”
许母说：“昨天阿明也是十二点多才回我们的消息，我也是催着他早点休息。”
“那能一样吗？阿明是工作啊。”黄女士眼睛一扫：“你不会是在和许期明聊天吧？”
“就聊了一会。”姜依无奈道，“我还是有分寸的好吗？他白天没空。”
许父贴完一边的对联后不以为意道：“想聊天就聊，没关系，你们两个都是大人了，都懂事的。”
姜依乖巧点头，然后和黄女士说：“我让爸来贴，我去看欢欢。”
走到欢欢床边，姜依拿起手机看了看。
和许期明的聊天界面停留在今天七点多两人的互道早安，往上是昨天晚上的聊天。昨晚许期明十一点坐班车回酒店，路上才回姜依信息，也不知道他琢磨了多久，总之是精准捕捉到了姜依想表达的意思。
对她胡乱编造的小故事，他回：「收到组织的鼓励，小许一定会努力成为一名好医生。」
对她在超市的尴尬，他回：「没事，只要你装得好，尴尬的就不是你。」
对她拍的“内卷”照片，他回：「别理他们。」接着又补充，「我可不骗人，七老八十了我也陪你打电话，你永远不会是单独一个人。」
最后还欠兮兮地说一句：「我还以为你会发很多消息呢，看样子你今天一点也不无聊啊。」
姜依回：「无聊也不给你发。」
刚发出去，许期明的视频就打过来了，应该是刚到酒店，姜依才看清楚他的脸，就听到他说：“你就是没有我那么想你。”
姜依笑了：“许医生，你这是在生气吗？”
“啊”许期明仰了仰头，“这是在比较，我要是能拿手机的话，应该会发很多消息给你。”
“那你就现在说吧，我也有事跟你说。”
“好啊。”许期明在床边坐下，开始讲述，“今天重新分配工作了，我没跟着导师去重症，在急诊做一些日常工作，然后采核酸，人太多了，根本闲不下来。”
姜依问：“为什么你没跟着导师啦？”
“他们一听说我马上就要规培结束了，就说让我独立行走，甚至还让我带了一个今年刚读博的学弟。”许期明无奈道，“不过导师说只怕再过几天我还得回去，因为人是越来越多了。”
“你累吗？”
“累啊。”许期明看着视频里的姜依认真地说，“今天第一天，他们就都知道我有女朋友了，因为他们说我很会哄人，很照顾病人情绪。”
姜依笑了：“真的假的？”
“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原来我说话这么厉害了，然后又想着，他们可真是没见过你，你才是真的会哄人。”
“嗯哼，我哄你什么了？”
“哄我睡觉。”
姜依笑得更开心：“你做梦！”
“那就要梦见你。”
姜依乐了：“你今天怎么回事，一套接一套的噢。”
“还真有原因。”许期明摸了摸头，“首先，是今天收那么多病人的感触，人的情感一定要及时表达，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下一次机会的。”
姜依点点头。
“然后呢，我们现在离那么远，我不多说一点的话你也很难感受到吧。”
姜依眨了眨眼睛，早上她也得出这个了这个结论，才会给他发小故事，但是又怕他太忙了，就没发什么消息给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