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然唰地一下扭过头看向门口,只见陆景然已经迈步走过去,看了眼可视对讲电话,回头眼神凌厉地看了眼她。
这一眼,看得宋以然那叫心惊胆颤,六神无主,她暗自给自己打气,有什么大不了的呀,她愿意做什么事是她的自由,他陆景然管不着。
这样想着,便看见陆景然打开门,眼睛扫了眼那人的制服上的字:必胜客。
那门口的人便提着东西说:“请问是宋小姐吗?”
只见陆景然又回头看了眼宋以然,见她躲闪的眼睛,哼声笑了笑,对那人说:“是。”
陆景然接过他手中的外卖盒,关上了房门。
宋以然眼角的余光看见他将外卖盒提到餐桌上,看样子似乎是想打开,她本想制止,无奈他的动作很快,拆开了盒子,一盒披萨映入眼前。
宋以然的眼神与陆景然碰撞在一起,可陆景然的眼神很具有压迫力,他的眼神像是在询问: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说我会很快回来的吗?她错开他的注视,滑动着轮椅来到餐桌前。
“我饿了,你又没回来,想必是在外面吃了吧,所以……”她解释着,奇怪这并不是她的错,是他回来的晚了,她饿了,自己叫外卖有错的吗?
陆景然纵然心中有气,但是她说了一句‘我饿了’,便什么气都没有了,心中反而升起一股歉疚,他说:“我没吃,而且就算你要叫外卖,也要叫些有营养的东西,这些都是什么啊。”眼神淡淡地掠过那一盒披萨。
“我想吃嘛,好久没吃披萨了。”宋以然嘟囔着。
陆景然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叮’地一声,他看着微波炉,说:“先吃饭,这披萨吃一小块就成了。”
宋以然也只是心血来潮尝一尝披萨,对他的提议倒没什么意见。
吃完晚饭后,躺回到床上时,算了一下时间,已经过去六天了,她竟然与陆景然共处了六天,后天周嫂就回来了吧,所以,她与陆景然的相处也即将划为句号,这样想着,宋以然的心中只是很平淡,没有起伏,从开始她抗拒陆景然的到来,与他一起生活的不便,到现在的相敬如宾,如普通合租男女,如朋友一样,平淡地生活,可是生活一直在继续,她现在对于陆景然,谈不上什么恨,但也谈不上爱,而她只想简简单单地生活下去。
两天的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过去了,周嫂回到别墅的时候,陆景然就回公司了,宋以然望着他出去的身影,心想或许他不会再回来了吧。
“宋小姐,陆先生这一星期都在别墅住着的?”周嫂从楼上下来。
宋以然蹙了蹙眉,心想很容易看出来吗?他在这里住很明显吗?她环视了周围,东西还是之前的那些东西,不多不少,并没有摆放着昭显他陆景然这个人的东西,可是周嫂的下一句话替她解了惑。
“哦,怪不得,我打扫时,见二楼主卧似乎是有人住的迹象。”周嫂自言自语着。
宋以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眼神瞥向二楼的主卧那紧闭的房门,从她回来后,她就没再上去过,甚至也吝惜给一记眼神,那间房间如这栋别墅一样,承载着她全部的喜怒哀乐,见证了她爱情的房屋,那里装满了她的深情,对爱情的执着,可如今她已再没当初的勇敢执着了。
她收回视线,滑动着轮椅来到落地窗前,别墅前的树木早已枯黄,叶子早就归根,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看了下昏暗的天空,在屋里她似乎就能感到外面天气的寒冷恶劣。
快到中午时分的时候,别墅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宋以然望着不请自来的即将成为陆氏未来总裁夫人的欧碧琪。
宋以然嘴角含着淡淡笑意,笑看着依旧高贵典雅的欧碧琪,对周嫂说:“周嫂,给欧小姐来一杯热茶。”
坐在沙发上的欧碧琪面色复杂的看着宋以然,眼神扫过她坐在下面的轮椅,语气缓缓道:“我……从未想到与你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景象。”
宋以然嘴角笑容嘲讽,“我也没有想过会和你再次见面。”
欧碧琪看着她的神色变得恍惚:“这一年过得怎么样?”
“怎么样?你也见了,我这样的一具残体还能怎么过?凑合着过,过一天算一天。”宋以然淡淡地说。
欧碧琪错愕地看着宋以然,良久未说话,双手捧着周嫂递过来的热茶,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抿了一口。
宋以然笑笑:“是不是感觉我很消极?”
欧碧琪错愕,摇摇头说:“我只是感觉你和之前很不一样,之前的你乐观向上,似乎是永远都充满着活力,全身上下那种朝气蓬勃的气质无不吸引人的注意力,而你现在和乐天的你一点都不一样,很……很……”似乎是在纠结怎么形容她。
宋以然笑笑:“很沧桑?”看着欧碧琪眼神定定的样子,她低下头又是一笑,只不过这笑容笑得云淡风轻她说,“或许是我长大了,成熟了吧。”
欧碧琪长叹一声,“或许吧。”
宋以然说:“你今天来我这里,不会就和我拉家常的吧。”
这里是她之前与陆景然的房子,相信任何女人都不会想来她未来老公与前未婚妻的住处吧,更何况还是如此高傲典雅的欧碧琪。
欧碧琪捧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眼睛幽幽地望着宋以然,突然拧了拧眉,她放下茶杯说:“我知道这一星期景然是在这里住的。”
“然后呢?”宋以然轻快地轻笑一下。
欧碧琪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唇,看着笑容明媚的宋以然,说:“我想,你应该保持距离,毕竟他是有未婚妻的人。”
所以?她这个未婚妻是来兴师问罪?来教训她这个所谓缠着有家室男人的人?宋以然笑得更欢了:“欧小姐,陆景然住在这里是没错,不过可不是你认为的是我抱着他大腿苦苦哀求他留下来的,相反是他死皮赖脸地住在这里。”
看到欧碧琪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宋以然又说,“还有,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这模样,怎么可能入得了他陆大总裁的眼?更何况,第三者这个职业太高陆了,一般人还不能胜任这个工作,而我只是尘世中一颗渺小的沙粒而已,自是攀不上,欧小姐,你高看我宋以然了。”
等到陆景然处理好公司的事情回到别墅时,宋以然正在吃中饭,周嫂见陆景然进来,连忙问:“先生吃过饭了吗?”
陆景然看了眼正在埋头吃饭的宋以然,又扫了眼桌上的饭菜,淡淡地说:“没有,给我盛碗米饭吧。”
他坐在宋以然的对面,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吃着饭菜,完全不搭理他这个人,陆景然蹙了蹙眉,这又是谁惹到她了?他貌似没有吧,去公司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陆景然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到宋以然的碗中,宋以然这才抬眉看了他一眼,陆景然冲她笑了笑,可是她就看了他一眼,便又开始低头吃饭,默然不语,陆景然挑了挑眉,思量片刻,开始吃饭。
做康复训练的时候,宋以然在卧室里盯着那靠在床边新买的拐杖,现在她能够被搀扶着行走的很稳,所以她想尝试下一个阶段,尝试用拐杖支撑行走,她摸了摸那光滑的拐杖,苦笑,何时她宋以然竟成了这样,这样落魄,居然要靠拐杖行走,她看着她这两条修长的腿,何时她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能够站在地上?
陆景然进来时,便见宋以然发呆的样子,脚步一顿,黑眸眯了眯,继续向前走,盯了她一会儿,见她无动于衷,便开口说:“今后,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
宋以然抬眸望着他,听到他说的话,就知道周嫂把欧碧琪来的事儿告诉了他,收回视线冷冷地说:“陆景然,我们之间总归是有些别扭,以后就不用来了,周嫂待我很好。”
闻言,陆景然瞠大双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什么?什么我们之间总归有些别扭?什么叫以后就不用来了?”
宋以然皱了皱眉:“我的意思是,我们以后不用再来往了,你是有未婚妻的人,而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确实不适合。”
“我不适合,那谁适合?”他的语气特别冷,眸中也藏匿着冷冽的光。
宋以然突然有些泄气,与他总是有些讲不通,索性低头不语。
陆景然冷笑,“宋以然,你的心现在变得越来越硬了吗?难道你会看不出来我在努力修补我们之间的裂缝吗?你是在装懂还是真的不懂?”
宋以然眼神淡淡地望着他,抿抿唇却一语不发,神色复杂难懂,她看见了他眼中的受伤,宋以然心中艰涩,却真的不知要说些什么,难道她的冷漠真的对他伤害很大?可是又是什么造成了她的冷漠?
“欧碧琪,与她订婚是我的冲动,可是我已经和她说明白了,我和她的关系从此结束,你的伤害是由我间接造成的,我总是对自己说,没关系,是我咎由自取,该我承受的,可是宋以然,你的心什么时候才能够暖热呢?我该为此做些什么呢?”
宋以然心中震撼,她从不敢想有一天他陆景然会对她念念不忘,用情至深,至少是之前从未敢想的,她突然感觉到老天真是会捉弄人,在她爱他的时候,他不爱她,在他爱她的时候,她却收回了爱,不敢爱了,可如今左心房内跳动不已的心脏又是为谁而跳跃?
她垂下头,声音低低地说:“可是陆景然,我想活得简单一点。”
第36章 追更第三十六天
当宋以然说出那句,‘我想活的简单一点’,陆景然的黑眸直直地盯着她,一瞬不瞬。
陆景然大步迈在她面前,低头摸着她的头发,声音凉薄低沉:“我可以给你简单的生活。”
宋以然心中一动,抬起眼眸,蓦然,眼眶突然红了起来,她吸了吸鼻子,简单生活他可以给吗?他给得了吗?
陆景然看着她犹疑的神情,蓦然一笑,声音凉凉的:“既然你不想爱,爱不起,可是我爱你,我们就这样凑合着过吧,只要我爱你就行。”
宋以然的眼泪突然簌簌地无声落了下来,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袖子,口中喃喃道:“陆景然,陆景然……”
陆景然听她一直重复着念着他的名字,心口紧揪着疼痛,疼痛蔓延他的全身,眸底的痛苦一览无余,他拉着她的脖颈靠向他身前,粗糙的手掌柔和地一下一下拍打着她的后背,声音放缓:“以然,我们这样好不好?我三十多岁了,也该找个人结婚了,而你不想再爱了,那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宋以然没有回答,在他的胸前默默地流着眼泪,这样几近哀求的陆景然,她第一次见到,她的心同样绞在一起,同样的不好受,她回国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说那时他们之间的相遇是一场错误,那么今日他们的相遇是什么?是错过?是命不待时,时不待我?
陆景然拍着她的背,手掌轻柔,他长呼出一口气,苦笑,宋以然,真的没关系,没关系,剩下的我来做完你当初没做完的事情。
那日宋以然抱着陆景然的衣角哭了大半夜。
那日陆景然抱着宋以然,温柔细语了一夜。
那日他们没有做完康复训练,那双拐杖孤零零地靠在床边。
第二日,宋以然醒来的时候,望着头顶洁白的天花板,她感觉得到耳边轻轻地呼吸声,她感觉得到腰间那微沉的力量,顿了一会儿,她想挪动自己的身体,却不料腰间的力度无意识地紧了紧,她精致的细眉下压,不由皱了皱,她扭过头看着身边男人沉睡着的面庞,几缕发丝散散地垂在额头一边,那样的安静,那样的温文无害,那样的放松,他沉睡的面容,她那两年看了很多很多次,可是却记不起当日的样子,可她知道现在他无害的面容,是她从未见过的,之前他的心对她是防备的,就连睡觉也是一脸防备。
宋以然不由伸出手,细长的手指贴近他的额头,由光洁的额头延至高挺的鼻梁,滑至他嘴边的时候,他猛然张开嘴,含着她的指尖。
她一惊,眼眸看向陆景然,只见他眼中含笑地望着自己,张开口,任由她收回手指,声音打趣道:“看够了吗?”声音有着刚睡醒时的沙哑。
宋以然收回手指,想起刚才她的动作,脸颊不由一红,眼帘垂下,不去看他得意的面容。
陆景然见她羞恼的表情,笑得很是开怀,朝她的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宋以然感到额头的湿热,心头一愣,复而又听见他的笑声,心头羞恼,猛地推开他,下床。
陆景然斜斜地靠在床头,看着匆匆起床的宋以然,又是一笑。
这时,宋以然的手机铃声响起,宋以然拿起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大哥。又看了眼床上的陆景然,这才接起电话。
“小然,我今天中午到达是S市。”
宋以然放下手机,回过神狠狠地瞪了躺在床上悠然自得的某人,没好气地说了句:“还不赶快起床,我哥中午就到了,现在都8点了。”
谁知某人优哉游哉地说了句:“才八点,还早着呢,再说了,来就来呗,你那么着急干嘛。”
坐在床头的宋以然又回瞪了一眼,陆景然知趣地闭了口。
“快点起啦。”又是一阵催促。
陆景然准备脱掉睡衣,宋以然发出惊呼,诧异地望着他:“你干嘛?”
陆景然挑了挑眉,嘴角邪邪地勾起,眼中笑意点点,痞痞地说:“怎么?不让换衣服吗?”说着,眼神瞟了眼身上的居家睡衣。
宋以然蹙蹙眉,眼中的色彩满是不适应与别扭,然后伸手指了卫生间说:“去那里换。”
他故意似的拉了长音:“噢~,你我又不是陌生人,还这么不好意思呢。”
宋以然翻了个白眼,“快去啊。”
陆景然耸耸肩,拿起衣服迈着长步朝卫生间悠闲悠闲地走去。
宋以然一见他进了卫生间,放松似的垮下了肩膀,这样痞痞的他,还真是不好对付,眼神落到靠在墙边的拐杖,想起昨天没有做康复训练,紧接着想起昨晚她抱着他的腰哭的场景,脸色煞红。
“你不换衣服吗?”
宋以然听到上方有声音响起,那样熟悉,抬眸看向陆景然,淡淡地说:“你先出去。”
这句话引起某人一串轻笑:“害羞?”然后在宋以然暴怒之前,闪出卧室。
宋以然见卧室门紧闭,轻轻地叹口气,开始换衣服,然后坐在了轮椅上,经过这几个月的康复锻炼,这一系列动作,在她眼里早已不那么艰难,很轻而易举。
等宋以然洗漱完滑动着轮椅来到客厅用餐时,便见周嫂对自己暧昧一笑,“小姐,昨晚睡得好吧。”
宋以然淡淡地应了一声,接过周嫂递过来的牛奶。
“我就说嘛,小姐今天起得晚,肯定昨晚睡得安稳。”周嫂兀自笑眯眯地说着。
宋以然喝了口牛奶,听到周嫂这句话,差点喝呛,脸色一囧,难道她之前起得早,在周嫂看来是因为晚上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