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然同她一样望着天花板,黑眸悠远,微不可闻的叹息声从他的嘴角溢出,“宋以然,之前的事情我不想去多解释,为自己辩解,做过的事情做过就做过了,对于伤害你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很无奈我不能回到过去将历史改变,但是我珍惜与你现在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在与你一起生活的七八年,我习惯有你的生活,不知不觉,你渗进我世界里拔也拔不掉,像是生根发芽,生长得很茁壮,不然,当初找人结婚也不会第一个找上你,在我心中不知名的角落里,你的身影一直挥之不去,赶也赶不走,这也好,反正我也不想赶。”
宋以然的心一直在‘咚咚’地响,跳动的频率很频繁,想压制住也压制不了,索性任由它跳动,第一次听他口中讲出这么多的甜言蜜语,而且还是对着她说的,心情既有些愉快又有些酸酸的,耳边依旧在继续着他的声音。
“而对于欧碧琪,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在我心里就只是成为了过去,成为了回忆,我和她是有缘无分,相遇的时间不对,性格一样爱自尊多过爱对方,所以才走不到一块。”
宋以然忍不住插了句:“那你的意思是,你很遗憾很惋惜没有和她走到一起?!而我当初不顾自尊,不顾脸面地去追求你,反倒正合你的意?!”
陆景然闻言嘴角笑意点点,一手揽过她的腰,拉向自己身边,他凑到宋以然的面容,薄唇几乎快要碰到她的脸,他揶揄道:“你在吃醋?”
宋以然面容一怔,然后本欲狠狠地扭过头瞪他一眼,不料陆景然靠得太近,她和他的唇就那样重新碰在一起,她愣了,之后想撤回头,不料陆景然扣住她的头,不让她动,薄唇摩擦着她的红唇,彼此玩着捉迷藏你追我赶的游戏。
终于,在陆景然离开她的口中,宋以然得到氧气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脸颊泛着奇异的红晕,连唇色也比之前红润许多。
在宋以然还没反应过来时,陆景然凑近她的耳朵,说了一句话,让她浑身一僵,眼眸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陆景然轻笑,“傻了?”
宋以然依旧沉浸在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当中。
他说,我爱你。
这是他之前从未对她说过的三个字,这三个字她等得好久好久,以至于到现在听到这句话,依旧会如少女般情绪激动感性,眼眶里不知何时挤满了眼泪,似乎就等他说完那三个字,就掉落下来,她本以为再遇到他,可以保持镇静,可以抑制住她乱跳的心,她知道,在过去的一年半里,她总是说,她忘了,她将所有的前尘往事都忘了,可是她心里知道,她在骗自己,骗大家,可是她骗不过自己的心。
陆景然看着宋以然不断掉落的眼泪,终是叹了叹气,擦掉她脸上的眼泪,双手揽住她,换了换位置,让她平躺在自己的胸膛之上,声音温和如三月春风,“宋以然,这三个字我想说很久了,当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希望我说的还不算太晚。”
宋以然听着他左心房规律的心跳,她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手掌抚在他胸膛之上,哽咽地说:“还不晚?已经很晚了陆景然,你晚说了八年。”声音带着哭泣过后的浓重的鼻音。
陆景然笑着双臂紧紧揽着她的腰说:“对,我迟说了八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他吻着宋以然的头发,不断地说着对不起。
宋以然闷不吭声,只是将头贴在陆景然的胸膛上,听着他心脏有规律的跳动,然后不知不觉合上了双眼,沉沉睡去。
陆景然见她趴在他身上一动不动,从空气中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他无奈一笑,捶了捶眉心,然后轻轻地将睡着的她平躺放在床上,他望着宋以然沉睡的面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俯身吻落在她的额头上,声音轻柔:“晚安。”
早晨,宋以然辗转醒来,睁开朦胧的睡眼,望着上方的天花板愣了一会儿,似乎是才发觉身处在哪儿,竟直直的坐起身子,眼睛一一扫过摆放熟悉的房间,昨晚她实在是太累了,听着陆景然说着话就睡着了,连她的羽绒服也不知不觉被他换成了睡衣。
她摸向床的另一边,有些温热,看来昨晚她又与陆景然同床共枕了一夜,心中泛起说不出来什么滋味。
宋以然的眼眸一一看过,白色衣柜,白色休闲梳妆台,对面墙上挂着的依旧是之前的液晶电视,甚至连窗帘都是熟悉的温暖的米黄色,身处在之前熟悉的卧室,好似什么都没变过,好似她连离开一年都是一场梦,真的好不真实。
当陆景然推门进来的时候,便看见宋以然愣愣地坐在床上,直视前方,他无声笑了笑,径直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宋以然红扑扑的小脸。
宋以然感到脸上的凉意,惊呼:“好凉啊。”之后将脸一扭,躲开陆景然的凉手。
陆景然温声说:“该起床了。”
宋以然瞥了眼他,准备掀起被子,却不料被陆景然捷足先登,又被他拦腰抱起,放在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放在卧室里的轮椅,然后推她进卫生间。
宋以然怔怔地看着陆景然拿着新牙刷,为她挤好牙膏放在她手中,又接了杯水放在洗脸台上,之后说了句,“我先出去了,洗好之后再叫我。”
她看了眼他离去的背影,又看看手中的牙膏,顿了会儿才放在口中开始刷牙,洗漱完后,将她的粉色系杯子放在台上,目光看到放在旁边蓝色杯子,手指顿了顿,情侣?!心想,陆景然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幼稚了?这样的举动分明是十几岁的小学生会做的事情吧。
她出了卧室,来到楼梯间,放眼楼下,陆景然正在餐桌上摆放早餐,似是有所发觉,转头看向宋以然这个方向,眼眸闪过一丝笑意,他整理了一下餐桌,随即上了楼,温声说:“怎么不叫我一声?”
宋以然默言不语。
陆景然似是也没要她回答,拦腰抱住她,走下楼,放在餐桌前的椅子上。
宋以然望着面前摆放着的早餐,荷包蛋与加着鸭蹼肉的三明治,一杯热牛奶,很丰盛的早餐,她动了动刀叉,开始用着早餐。
陆景然看见她很有食欲的吃着早餐,很欣慰地笑了,也开始用早餐。
宋以然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拿起纸巾擦了擦嘴,看向陆景然,说:“昨晚,我在这儿住宿的事情,我爸妈是不是都知道了?”
陆景然眼中笑意横生,点了点头说:“我昨晚给伯父打了个电话,说你在我这儿不回去了,而且你爸妈今天早上八点的飞机,所以……”
宋以然眼皮一抖,八点的飞机?她看了看墙上的钟表,还有十分钟指向八点,所以她现在只能待在这儿了?她看到陆景然隐忍着笑意冲她点了点头,以证明她的猜想。
这下可好,爸妈都知道了,连她也身陷囹囵,归不得家,她可不认为,他陆景然能放她回家!
第43章 追更第四十三天
或许是知道自己走不了,宋以然便随意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许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望了望四周,对在收拾碗筷的陆景然说:“周嫂呢?怎么没见她?”
陆景然擦了擦手上的水,摘掉围裙,走到客厅坐在宋以然身边,说:“周嫂的孙子出生了,回去照顾孙子儿媳妇了。”
宋以然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接着说:“那么就是说,还得再请个保姆?”后又想了想,摇摇头说,“还是别请了。”
陆景然定定地望着她问:“为什么?”她身体不方便,而他又不能总待在她身边。
宋以然白了他一眼,“我现在可以支着拐杖走路,而且走得很稳,不需要再请人,更何况我不习惯家里有陌生人存在。”要不是当初回国,她身体确实不方便,那么她才不愿意将生活起居交给周嫂来打理。
闻言,陆景然深不可测的笑了笑,摸着自己的下巴,很有深意地应和道:“嗯,我也不习惯家里有陌生人,很不方便。”他将‘家’这个字咬得特别重。
宋以然思索着他的话,怎么听得这么不对劲,不经意看到他眼中的兴味,再仔细一斟酌,脸蹭地一下红了,扫了他一眼,心里怨念道,这个流氓。
不过再仔细想想她刚才说的话,家?她当真了吗?她没有深想,转头对陆景然说:“你去楼上把我的手机拿下来吧。”
陆景然皱了皱眉,“手机?要给谁打电话吗?”
“嗯,我给荣蓉江离南他们打个电话,当初走的时候匆忙,没给他们告别,他们还不高兴了,不知道在背地里怎么骂我呢。”宋以然解释道。
陆景然点了点头,转而走上楼,不一会儿就下了楼,将手机递给她。
她打开手机,准备给江离南打电话,不料此时手机响了起来,她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皱了皱眉,喃喃道:“小姨?”她怎么打过来电话了?
陆景然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接起电话。
“小姨?怎么了?有事?”宋以然接起电。话便问道。
“小然,当年你发生车祸的事情其实另有原因。”电话那头的陈美琳似是情绪异常激动,宋以然听得皱眉。
“怎么回事?”宋以然神情甚是严肃。
“小然啊,幕后陷害你的人是欧碧琪,当年你的研究生论文被陷害抄袭是她在背后做的,之后你发生车祸也是她做的。”
宋以然愣了,手指紧紧握着手机,语气沉沉地说:“小姨,你在哪儿?”她听得见小姨那头风声呼啸,也有汽车的鸣笛声,似是在开车。
“你还是东南别墅那儿是吗?我正在往那儿走的路上。”陈美琳说着。
宋以然说:“那好,小姨,慢慢开车,到了再说。”之后说了声再见就切断了通话。
陆景然瞧着宋以然惨白的面容,迟疑了下才问出:“发生什么事了?”
宋以然面容复杂的看着担心的陆景然,张了张口,问出:“陆景然,如果欧碧琪做错了事,做出伤害我的事,你站在谁旁边?”
宋以然在说完话后,目不转睛地望着陆景然,似是不想错过他的反应与神情。
陆景然心中咯噔一下,但是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想,这天还是来了。
陆景然淡淡一笑,声音温和:“宋以然,我想我不会这么不知悔改,再犯一年多前犯的错误。”
他的意思很清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哪怕和欧碧琪沾边的事情,他陆景然永远站在宋以然身边,给予支持,无论对错。
宋以然垂眸淡淡一笑,他的回答令她愉悦,可终究不能给予完全信任,毕竟那是欧碧琪,她欧碧琪对于陆景然来说,不仅仅是未婚妻,哦,错了,是前任的,她还是他的旧情人,初恋的。
初恋是懵懂的,酸涩的,甜甜的,味道像柠檬,男人最难忘的便是初恋,也包括女人,所以她才会情陷。
很快,陈美琳就到了东南别墅,她一进门看到安坐在沙发上的宋以然,神色淡然,她听到宋以然唤了声‘小姨’,她心中一痛,大步走过去,坐在宋以然旁边握住她的手,语气涩然:“小然,我没想到她竟是那样心狠,对你那样毫不留情!”
宋以然笑笑,她看向站在一旁的陆景然,若不是为了他,欧碧琪能对她如此?都是为了情。
她问:“小姨,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美琳抿了抿唇说:“昨晚宴会完毕后,欧淮南就强制性地带欧碧琪回家,我看得出来,也知道他这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女儿不待见我,甚至从心里恨我,恨我抢走了属于她妈妈的位置,呵,我也不去找这个茬儿,我过我的独木桥,她走她的阳关道,互不相干,昨晚过得还算是太平,总归她没给我找不太平,可是今天早上,我在替淮南打领带,估计是她看到了,触动了她心底掩藏的恨意,她将我做的早饭全部打翻在地,而且对我破口大骂,那些我都听腻了,也都习惯了,她每次见我都那样语气不善,淮南却是怒气冲天,他抬手给了欧碧琪一巴掌,我看得见欧碧琪眼中的震惊与恨意,她许是不相信淮南会为了我打她一巴掌,而我也看得出淮南眼中的痛心与悔意,欧碧琪索性一了百了,对着我说出那件事。”她甚至还记得今天早上欧碧琪说话时的表情,那样充满恨意的眸子。
***
她说:“陈美琳,我告诉你一件事,你肯定会相当震惊。”
欧淮南睁大眸子,严声道:“琪琪!”
她不理会,神色反而更加得意:“当初宋以然,你的侄女被学校因抄袭论文一事开除学籍,而后来我导演的车祸,送走了她不该出生的孩子,还有她的双腿,而那时,你知道是谁替我包瞒了这一切,洗掉所有我的证据吗?”
陈美琳听闻一切缘由,已经更震惊了,她问是谁。
这时欧淮南厉声喝道:“欧碧琪!”叫的是全名,可以看得出他现在很愤怒。
欧碧琪这时看了欧淮南一眼,眼中尽是挑衅与破釜沉舟般的决意,她说,“就是他,过去宠着我,却刚才打我一巴掌,我亲爱的爸爸,是吧?爸爸!”最后两个字说的尤其重。
陈美琳讶然,她看向无言似是默认的欧淮南,倏尔,她笑了,笑得那样讥讽与自嘲。
她走到欧碧琪身前,昂首与她对视,语气有不容置喙的气势,“欧碧琪,三十年前,你妈妈林慧用尽卑鄙手段终于夺走你爸爸,我忍了,我不跟她这个已逝的人计较,毕竟我纵然再怎么目不识丁,也知道死者为大。”
欧碧琪喝道:“你闭嘴,你不配提我妈妈!”
陈美琳却笑了,继续说道:“欧碧琪,你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不觉得羞愧吗?你在午夜梦回不会觉得害怕?那样弄死了一条未出世的小生命,那样改写了一个人的命运,欧碧琪,我真为你感到悲哀,你妈妈纵然做得在过头,也没你这样狠心,怪不得陆景然会弃你而选择小然,任何有心的男人碰到你这样恶毒自私的女人,也会退避三舍。”
“陈美琳!”欧碧琪怒道,“你懂什么!”
陈美琳哼笑一声:“我懂什么?!起码我懂得,不爱自己的男人,强求也得不到,纵然我今天才与你爸结婚,起码我才是在他心里藏匿一辈子的女人。”
她转头看向一直默言不语的欧淮南,笑容满是讥讽:“欧淮南,这就是你培养了三十年的女儿,为了她,你我可以不要孩子,为了她,你我一直拖延到现在才结婚,可是,你把她都教育成什么样子了?自私!恶毒!毁他人前途,甚至生命,欧淮南,看来林慧生下的孩子一分的性格都没遗传到你,倒是都遗传了林慧的自私!而你,欧淮南我也看错了你,竟然还帮着你女儿一起助纣为虐,你宠女儿就是这样宠溺的?那我说,我的侄女小然在我们家也是个心肝宝贝,怎能容你们父女俩肆意糟蹋?!”
说完,她走到玄关处,拿起车钥匙和羽绒大褂就走出了房门,不顾后面欧淮南的呼喊。
对于欧碧琪是陷害她的人,宋以然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在此之前,她有想过欧碧琪,可是欧碧琪在之前给她的印象,都是大方得体,贤惠的女人,要她相信这些丧尽天良的事全是欧碧琪做的,真的是有些想不到,但是她还没忘一个人,那就是凌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