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帅之后又提出,这种补课费用超出了小叶镇平均水准,希望除了拉手能再抱抱她,路诗当然知道这种价格确实可以说是哄抬物价了,她想想拥抱也没什么,外国电影里陌生人也会拥抱呢。
直到有天,郭帅把司机撵下去,后座上,他看着路诗浅笑着:“你能不能解开扣子让我看看。”
他要看她的胸.部。
路诗慌了,饶是再贫瘠的两性知识她也知道这是很无理的羞辱,她愤恨的给了郭帅一个耳光,起身就推门往家跑去。
回想到郭帅那张满脸横肉的脸,路诗只觉得恶心,她也觉得自己恶心,慢慢走入一个温水煮青蛙的圈套。
父亲十岁离开了她,却在她很小时候一而再再而三拿着她的洋娃娃指着跟她讲:“这个地方还有这个地方,是女生的隐私部位,不能给别人看,也不能给别人摸,记住了吗?有人要摸的话,你要怎么办……”
那一瞬间,父亲的话像警钟响在耳畔,路诗脸上布满泪水,心里都是羞愧,要是父亲还在世,得对她多失望呀。
于邵阳拍着她的后背静静看着她哭,这个年龄的男生都在想什么,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他跟老师申请了在家晚自习也是为了更好的监督郭帅。有一点是于邵阳把控不了的,如果路诗甘愿堕落,分别不出界限,他也无能为力,即便是家长也做不到24小时看着。
还好,这女孩行走在悬崖边上,凝视深渊又及时转身回来了。
路诗不再给郭帅补习,跟班主任要求调位置也只说郭帅想早恋,自己怕耽误学习。
她不再跟郭帅讲话,于邵阳怕她受欺负,放学就骑自行车等在学校门口载她一起回家。
事情过去一个多月,学校渐渐传出路诗是公交车的流言,有人还言之凿凿的说:“一次二百,身上白得很……”
到底都是十几岁的孩子,再说得难听也是过把嘴瘾,于邵阳劝路诗别当回事,高中尽量考外地的学校,这点路诗倒是明白,如今小叶镇的高中净是些下面农村过来的,本地的去上,多半家里条件一般,但凡条件好点的,最起码都会把孩子送到县里高中。
当然,也不乏一些本地的孩子,不好好上学,慢慢混迹成校外青年,他们除了混迹在学校周围收取可笑的保护费,还喜欢骚扰学校里有点名气的女孩,路诗就这么被他们盯上了。
于邵阳作为每天接送路诗的护花使者,被打了三次。
那时,路诗觉得对这个世界都绝望了,她抚着他额上的红肿恸哭:“邵阳哥,我不想上学了,都怪我连累了你……”
于邵阳不以为然:“别再怕他们报复了,下次我们报警。”
第四次他们再来,路诗选择了报警,几个人本来就有前科,警察看了于邵阳的伤,果断都拘了进去,之后,这些人再没出现过。
*
“原来于邵阳这么英勇,”张心颖端起面前的咖啡小酌一口,犹豫的问:“这些人…猥亵你了?”
路诗苦笑一声:“他们也就才十六七岁,打架滋事,骚扰女孩也是一种寻求关注,并不会真的把你怎么样。”
张心颖蹙起眉毛:“那告人猥亵这事……”
路诗轻咬下唇,缓慢的点了点头:“是初三暑假的事,邵阳哥救了我。”
那是七月底的一天,于邵阳收到北京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于母高兴,晚上做了一桌好菜邀上路诗和奶奶一起庆祝,奶奶说邵阳有出息,从手绢里掏出一张红票交给路诗:“去,王记烧鸡,买一只,对面的酥皮点心也提一兜。”
路诗笑着接过,唱着歌一蹦一跳的往街上跑。
王记烧鸡离家不算远,出了家属院,穿过两条街就是,王记烧鸡往左全是蔬菜粮油之类,中间隔着一个胡同,往右都是游戏厅、录像厅。
那是路诗第一次进到录像厅,她被一个满口酒气的中年男人拉了进去,直到看到荧幕上的赤.裸男女,路诗才知道原来那件事情是这样进行的。
满屋子烟雾缭绕,眼前男人口气熏天,她下意识向外挣扎呼喊。
男人叩紧她的手腕,另一手捂住她的嘴巴:“听人说,你一次二百,叔叔给你五百。”
周围零星的几个男人,听闻这般说法,也回过头笑,目光落在路诗身上,不怀好意的打量。
如果说之前面对这些校外青年路诗是一种大不了挨顿打的刚硬态度,那么彼时,她是真的害怕了。成年人的眼神和十六七的孩子不一样,说不上哪里不同,却让人瞬间毛骨悚然。
路诗被他捂得喘不上气,泪水无声的从眼眶溢出,男人开始亲她的脖颈,路诗瞬间起了一身鸡皮,她用尽浑身力气别着双腿力求挣脱,男人被这挣扎惹恼,嘴下一个用力,在她肩头上啃咬了一口,一股钻心的痛穿过全身,接下来的眼泪都是跌出来的。
“诗诗!”
于邵阳刚来时,看到眼荧幕上的交缠,接着寻到昏暗角落里的呜咽所在,他僵在原地两秒,接着像是瞬间汲取能量一般,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照着男人脸上就是一拳……
路诗看了眼意犹未尽的张心颖,小瑶也听得入迷,她搓了把脸,说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小叶镇我是彻底没法待了,高中我是在义桐市上的,我妈改嫁后根本不想再管我的,这种事她也觉得丢脸,后来给我找了学校,还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给我,前提是我高中三年不能再和任何男生有瓜葛,不然就别想再上学了。那三年我过得像个隐形人,很多人的初恋在高中,我没有,连跟男生说话都不敢,同学都觉得我这人很怪,女生也没几个愿意和我玩的。高中知识开始变难,除了偶尔问老师,同学之间我都没问过,所以我高中成绩很一般……于邵阳再来找我的时候,我一时着急说话很难听,只为了把他逼走。”
“你那时喜欢于邵阳吗?”小瑶忽然问。
路诗苦笑一声:“按理说邵阳哥帮我、救我,最了解我,我应该会爱上他,可是…并没有,”路诗双手托腮垂眸想了一会:“那段过往对我来说像个伤疤,我总想忘掉,可邵阳哥每次出现都仿佛带着伤疤的纹路细节过来,我总觉得自己最不堪的那一面都被他看过了,这些事情闻旭迟早也会知道,但我转述出来和邵阳哥跟我共同经历过,还是两码事,听过和经历过,捕捉到的细节和信息量是不一样的,我会简练陈述你们可以当成别人的故事来听,转换到自己脑子里的画面与当时的客观事实会有很大的偏差,或许闻旭还会刻意美化某些细节,但邵阳哥和我都骗不了对方,丑陋就是丑陋,他能接受那样的我,我却总想把过去雪藏……”
第56章 分手的理由
“她初中的事情就是这样,说到底就是青春期的孩子需求关注,没有父母引导很容易掉进陷阱,还好她懂得界限,”于邵阳看一眼闻旭抬手推了下鼻梁上的眼睛接着说:“伤人以言,甚于刀剑,这个世界对女孩本来就不够宽容。”
于邵阳又说:“不过这件事情不难解决,过去这么久没有石锤的攻击在娱乐圈根本没太大杀伤力,热点反转的案例太多了,公众就是墙头草今天站左明天站右,公关团队对付这些都是小菜一碟,”于邵阳将烟夹起递到嘴边吸了一口,烟雾慢慢弥漫出来,他将烟灰磕在烟缸两下,抬眼看向闻旭:“诗诗还是太年轻,对很多事情过于想当然了,没有公司做后盾,遇到这样的事情,连一封像样的声明都不一定能写到点子上,专业公关团队不但能逆转风口还会顺势话题营销,操作得当,抓住流量突围到头部也不是什么难事。”
“签约的事情,只要诗诗同意,我从来不会干涉什么。”闻旭扫了眼于邵阳,微微扬起下巴:“这些恐怕不是你找我聊的重点吧?”
路诗初中的过往,两人见了她迟早会解释,签约的事情于邵阳更是无需知会闻旭,两人今天面对面坐在这间咖啡店,于邵阳绝对是有些想法需要闻旭配合的。
于邵阳嗤笑一声,双腿交叠上身后仰靠在沙发:“我想让你离开诗诗,”于邵阳盯着闻旭看,明显捕捉到他眼底的不悦,他勾下唇角一脸不以为然:“公关会写我是在你们分手后追求的路诗,并不存在一脚踏两出船之说,至于我已婚的事实,路诗并不知情……”
“诗诗同意了?”闻旭抱臂看他:“还是仅仅代表你的意思?”
于邵阳将烟摁在烟灰缸拧了两下,双手交叉仰靠在沙发淡笑着回:“你继续和她在一起,杀人犯母亲、暴力伤人…这些标签会持续捆绑在她身上,是,被人骂是进入这个圈子的代价,但有些点是红线,这个不用我多说你应该明白,换个角度讲,她处于这个行业,风口浪尖待得久了能形成自我免疫,但你和你的家人不一定能承受,”于邵阳坐直腰杆,拧了下眉心:“叫什么谦来着,那孩子小学几年级来着……舅舅、姥姥这些事儿不知道对他有没有影响。”
闻旭的眼神逐渐阴冷,他下意识握紧拳头,后牙槽狠咬下腮帮子明显起伏。于邵阳的话让他浑身不适却又挑不出毛病,在外人眼中,和路诗分开竟然是如此的顺理成章。他更恼怒的是自己,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做不了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反倒成了拖累,也害得家人跟着受牵连。
“路诗还年轻,这几年好好发展下事业,我这边没有处理好离婚的事情之前,不会再打扰她,”顿了两秒,于邵阳端起桌上的咖啡灌下一口:“你放心,就算她不接受我,我也会尽力帮助她,你应该也希望她越来越好吧?”
于邵阳后来说了什么闻旭逐渐不带入脑子,好像是公司已经在撤热搜、发声明之类的,闻旭知道于邵阳有这种实力,也恨自己除了一腔冲动便一无是处。
分手的理由无懈可击,就算路诗再有心挽留,他又有什么脸面自容。
从咖啡店出来,闻旭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他去哪,他一瞬愣怔,去哪?从昨晚回来满脑子只想见到路诗,早上从警察局出来还只想着赶紧把路诗接回来,跟着于邵阳进了这家咖啡店,笃定的方向变了,他该去哪?
口袋里的手机在嗡嗡震响,闻旭掏出瞥了一眼来电人“老婆大人”四字,喉间平白滚动了一下,垂着眼长按关机,抬头跟师傅说了一个地址,是闻静家的小区名称。
路诗是在晚上接到闻静的电话的,期间因为闻旭进了警察局打过无数电话给他们都是拒接的状态,若不是张心颖拦着,路诗真的要出门去找了。
电话那头的闻静有些火气,毫不委婉的劈头就是一句:“诗诗,今天你跟闻旭就分手吧。”
路诗眨巴着眼睛慌忙解释:“姐,网上那些传言我会慢慢解决的。”
“我得给赵景谦安排转学了,这个小学我还是托了人交了四万择校费上的重点,”电话那头有明显的抽泣声:“全校小孩都知道他姥姥是杀人犯了,他舅又暴力打人……他今天回来哭着跟我说这些,我这当妈的难受死了,这么小的孩子以后要在学校被孤立……”
两行眼泪从眼眶滑落,路诗抬手抹了一把,嗓音克制着哭腔:“对不起。”
怎么会这样,两天而已,世界像是瞬间崩塌,猝不及防,路诗感觉自己的心脏被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朝死里蹂躏。
“你说说,我妈这刚下葬,就被人这样讨伐,我妈是苦了一辈子,在男人身上载了两回,眼看明年就要出来了,老天又让她得了癌症……她就是不想拖累我们,自己做了了结,现在这算什么?人死了还不得安生!”
听筒里的呜咽已经是崩溃的哭嚎,路诗敛着睫毛,眼泪已经将胸前打湿一片:“对不起…闻旭在你身边吗?他不接我电话,分手我也想跟他当面说清楚……”
“我在店里,他在我家正陪着赵景谦,回去了我让他打给你,见面我看就没必要了,省的再被拍了大家都麻烦……”
整个晚上路诗都在等着闻旭的电话。
张心颖看她难受,特意开了王者拉她开黑,谁知她心不在焉,反应慢的惊人,还没怎么开始就被迅速秒杀,要么就是像个傻子愣在原地,很快被举报挂机。
“游戏费眼,来咱小酌一杯。”张心颖从酒架上拎起一瓶红酒,枣红色的液体顺着玻璃杯壁滑向杯底。
路诗撂下手机,接过酒杯,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再来一杯。”
张心颖扫她一眼,点了点头,酒瓶对准玻璃杯简单粗暴的续了满满一杯:“喝完睡一觉,啥都不是事。”
电话在此时聒噪响起,路诗抽回高脚杯间的右手,迅速抓起手机:“喂。”
电话那头是个女声:“说起来我们也就一面之缘,你现在都不一定记得我长什么样子了吧?”
路诗拿远电话看看,是个陌生号码,她皱起眉头,看了眼疑惑的张心颖,好奇问:“你哪位?”
“梁咏珊,”声音安静了几秒,听筒里能听到那头隐约的钢琴声。
“梁咏珊…”路诗下意识重复。
对面冷笑了一声:“周辰义的未婚妻…这样记起来了吗?”
路诗瞬间了然,忿忿的问:“是你做的?”
“本来我是忍不了这么久的,谁知道你可是一直能给我惊喜呀,”那头的语气俨然一副得意忘形:“你第一次去的综艺我可是疏通了好久呢,陪了人情又塞钱,不然就你那四十万粉怎么可能呢?你那点丑事我早就挖到了,不过也因为你不成气候,没什么实证,爆出来也没多少人关注…现在不一样了,没想到你能给我上演这么多狗血连戏剧,真他妈的精彩呀!”
路诗冷哼一声:“真庆幸周辰义离开了你。”
“你说什么!”那头激奋到难以自制:“喜欢我的男人多得是……”
“但是不包括周辰义。”
“你……”
路诗都能想到对面的咬牙切齿,于邵阳追踪到IP是美国的账户,她有过短暂怀疑,后又觉得忍这么长时间,处心积虑有点丧心病狂。如今才算真正理解了爱之深恨之切。
“梁小姐,刚刚的通话我已经录音,我这边的律师会很快联系你。”
对面的语气听上去云淡风轻,一串哼笑过后:“我人在国外,你觉得美国警察会管你这点破事吗?”
“美国警察管不了你,中国网友可是能把你父亲推下台,毕竟你干的那些好事,可比我的黑料要多的多。”
“你敢……”
路诗弯了弯唇角:“敢不敢试一试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