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后来实在受不了。起身将窗户推开，冷风嗖嗖地往里灌，将办公室里那点残留的香水味蚕食殆尽。
“简瑶，许总怎么说啊？”
她刚一推开玻璃推拉门，周围坐在办公椅上的人大都围了过来，其中一个短发女生凑到她跟前询问。
“许总说没问题。”简瑶将文件抱在怀里，说出话的语气带点高傲，刚刚在许湛那碰的灰在此刻得到了找补。
“还是你厉害啊！”那女生朝周围看了一眼，语气有点怪异地讨好。
大家都知道简瑶算是公司的元老级人物了，刚刚创立的时候她就在这儿，而今许湛是越发器重她。
说不定未来公司老板娘也是她了，这么想着当然会不自觉地巴结讨好。
当然有人看不惯这种作风，无意之中总喜欢把自己摆在高高的位置，听着那些阿谀奉承的话。江芷瞥了一眼就收回眼，拉开一旁的座椅坐了下去。
简瑶冷哼一声，拨了拨垂在肩侧的大波浪卷发，自顾回到自己的办公位置。
主人公的离去，这场吹捧也变得没有意思了，大家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办公。
大家都不傻，毕竟巴结吹捧那些只能是人际关系的锦上添花，实力才是王道。
*
许湛看着堆积在一起的文件以及电脑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不免有些头疼。
放在桌上的手机呼吸灯发出一闪一闪的光亮，等他彻底忙完拿过来看了一眼。
【记得按时吃饭。】施盼四个小时前发的，此时窗外已经漆黑一片，只有对面那幢大楼的霓虹灯闪烁不停，低压中带点纸醉金迷的奢侈。
办公楼里灯火通明，许湛拎起搭在椅背上的黑色大衣，神情疲倦地推开玻璃推拉门。
可能是时间实在太晚了，大家坐在办公椅上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键盘声噼里啪啦地响起，时不时拿笔在本子上划拉几下。
高强度的专注导致眼球肿胀，眼睛酸涩还泛着红血丝，神情低迷。
“今天就到这儿吧，大家早点回去休息。”许湛的嗓音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疲倦。
“许总，可是我们文件还没有处理完。”离他最近的一名员工靠椅后退，滚轮摩擦地面发出“兹拉”的声响，说出的话有点犹豫以及不确定，害怕许湛怪罪他们。
“明天再处理，今日就到这。”
听见这话，大家这才开始收拾东西，整理好后放在一旁，以免明天上班找不到了。
简瑶是紧跟着许湛离开的，他前脚刚走，后脚就跟上了。
天黑以后，风也变得更加刺骨寒冷。一出大楼的推拉门，冷风嗖地往里涌，力道大得将门往里带，她使劲推，才勉强出来。
风将她的发丝吹得凌乱，有好几缕都被吹得乱扬，她伸出手将它按下去。
“许湛！”出了公司门，两人便不是上下级关系，所以她直呼其名。
不过许湛并没有注意到她，她又喊了一声。身后已经稀稀拉拉地出来了几个同事，听见她这样叫许湛，顿住步子朝他们往过来，脸上带点吃瓜的神情。
许湛回过头看了过来，说：“还有什么事吗？”
声音不大，可能是隔着点距离，风将他的声音切碎，带点飘渺的破碎感，简瑶听得不是很清楚。
但看着他唇瓣起阖，心下不免大了分胆子，神情扭捏着朝许湛走了过来。
“时间有点晚了，不知道……”
还没等她说完，许湛皱着眉头问了声：“你家在哪？”
她听见这话心下狂喜，就等着他这句话了，“南庭苑！”脱口而出。
许湛立在路灯旁，白炽灯光将他本就冷白的肤质照的更加白，高挺的鼻梁，神情漫不经心，带点慵懒。
旁边缓缓驶来一辆公交车，距离隔的有点远看得不是很清楚。
但是站在一旁的江芷眼神好，看见之后立马对简瑶说：“简瑶，公交车来了，就不用麻烦许总了吧。”
这句话自然也被许湛听见了，简瑶回头狠狠瞪了江芷一眼，再回过头看向许湛时神情也不免有点僵硬，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许湛朝她们略微颔首，说：“路上注意安全。”便转身离开去了地下停车库。
第8章
许湛回到南山别墅时，屋内灯火通明。他将车子停好，将手机从衣兜里掏出来看了一眼，已经23：11了。
施盼听见动静从屋内跑了出来，穿着薄薄的睡衣，脚底拖着拖鞋，没穿袜子。
见许湛盯着自己瞧，估计是看见她这幅要冻感冒的样子不太高兴，面色不太好看。
她藏在厚拖鞋里的脚趾无意识地抓了抓，说：“你不是晚上不回来了吗？”
他神情略有倦色，没说话但是走上前将铁柱大门推开，揽着施盼的肩进了房子里。
屋内开了暖气，一进门暖意洋洋，温热的风往他的面颊扑来，混着淡淡的清香。
他的嗓音低沉，说：“想了想，还是在家里舒服。”
头埋在她的颈肩那蹭了蹭，手揽住她的腰肢。
电视里正在放着偶像剧，男主角声情并茂地向女主角告白，说着含情脉脉的话语，腻得人心里发慌。
置物柜上面放着的烧水壶正在嗡嗡地叫个不停，水“咕嘟咕嘟”地翻滚。
“晚上吃饭了没？”施盼问了句。
他闭着眼，睫毛刷在她颈侧肌肤，炙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脖颈处那块肌肤。
脖子那块比较敏感，给他说了许多次也不改，内心逐渐麻木。
“你怎么跟个孩子一样？”这回轮到施盼说他了。
将他推着靠到沙发背，起身去冰箱看了一眼，又没什么菜了。好在中午买的蛋糕没有吃，她将它小心拿了出来，蛋糕完好无损，就是有点冰凉。
许湛看着她拿出来的蛋糕，眼皮一跳。很多想说的话堵在喉咙口，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叹息。
蛋糕入口即化，略微的苦涩感。他尝了一口然后挖了一勺喂进施盼嘴里，她顺势张开，味道不太好。
想了想，起身去厨房上的柜子里翻了翻。许是很久没有动过，一打开扑面而来的灰尘味，指腹上也捻了一抹黑色的灰尘。
柜子的最里面塞着一袋面条，她站在椅子上努力往里够了够，摸索着拿了出来。
清汤挂面，加上一个煎蛋。
“晚上肯定没吃饭吧。”语气不太好。
她将碗筷放在茶几那，给许湛拿了个蒲团，他腿长只能屈起窝在小小一块地。
“去餐桌吃吧。”施盼语气有点懊恼。
“不用，这挺好的。”
很简单的一碗面条，下肚却是暖意融融。身上裹挟着的凛冽寒气也逐渐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温馨的居家风。
施盼滑动着手机屏幕，又瞧了眼电视剧，语气有点散漫：“明天就是立冬了，我打算包点饺子，你看看包什么口味的比较好？”
立冬还是手机提醒的，不然她自己也记不太清。这句话也是象征性地问了一句，毕竟材料都已经买好了。
“这女主角也太没意思了吧，都这样了还挽回男主。”不知道看到什么情节，她实在忍不住吐槽的劲便说了出来，也不在意许湛究竟听没听见去。
虽然耳边放着那些狗血台词，其实也并未过多注意。听见她这样说，许湛还是抬头看了一眼，赞同的应了一声。
施盼坐在蒲团上，一只手撑在沙发面，面颊贴在手背。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有点索然无味，起身拿遥控器关掉。
没了电视里那些干巴狗血的台词声响起，瞬间变得安静起来。
“明天我把饺子包好给爸妈送过去。”她说这话时，眸子里亮晶晶的，藏匿着星辰。
说完重新靠了回去，扎起来的马尾随着动作轻轻甩动。
许湛放下筷子，起身准备将碗筷拿进厨房。只不过位置实在太过狭小，两个人差不多快挨在一起，起身时不小心踩了施盼一脚。
“许湛，你是不是故意的？”她皱起眉头，倒也不是被弄疼了，就是下意识的反应，说出的话带着咬牙切齿。
“小心汤汁撒出来了。”见施盼拿着枕头，估摸着应该是要砸自己，他好心提醒道。
以她的性子，这要是被泼脏了，少不得要哀嚎。自己被打了倒是无所谓，就是怕她届时后悔。
施盼将枕头丢回了沙发上，摸出手机又看了起来，不知道看到什么好笑的东西，不住地“哈哈”笑。
*
施盼起了个大早，天色蒙蒙亮，只开了餐桌旁的那盏小灯。
灯光昏暗，只能照清大概的轮廓。
她坐在一旁的长椅上，细致地包着饺子。饺子样子有点丑陋，好在一个比一个有长进，圆嘟嘟中带着点可爱劲。
许湛起来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只不过此时已经差不多进入收尾阶段了。
施盼将包好的饺子放进冰箱冷藏室里，留了一些包得不怎么好看的。
手上蹭着饺子皮上的面粉，裹着湿水黏在手指上，她正准备去水龙头那清洗一下转身就看见许湛立在门框那。
“睡醒了就赶紧去洗漱，等会煮饺子吃。”水龙头里的水哗哗地流不停，水温冰凉，接触到时不禁让人瑟缩一下。
她甩了甩水珠，拿着毛巾擦拭，回过头看见他还站在原地，知道这是没睡醒。
“你要不再去休息一会，等好了我叫你。”
许湛没说话，只是将旁边的开关摁了一下。瞬间刺眼的灯光撒了下来，两个人都眯起眼睛，强烈的光线逼进眼里，一时还适应不了。
施盼拿手挡住眼睛，伸手将小灯关了。
好半晌两个人才回过神，他睡眼惺忪。说话迷迷瞪瞪的，说：“好。”
然后就真的去沙发那小憩，施盼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等到锅里的水烧沸了，将饺子下了锅。关着锅盖闷了一会儿又赶紧打开看了一眼，拿漏勺在锅里搅动几下，浮上的泡沫渐渐下沉。
加了点调料，便出了锅。虽然简单，却也香气四溢。
冲了两杯豆奶，等她端过去之后，许湛已经整理好了，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示意她坐过来。
饺子圆嘟嘟的下锅，现在已经煮破煮烂了，施盼看了一眼有点不好意思。
饺子很烫，蒸腾的热气扑在面上带点湿热。
“挺好的。”这是他给出的评价。
吃完之后过了一会儿许湛就出门去了公司，施盼去补回笼觉了。
*
许湛爸妈家离这不远，施盼将冰箱里冷冻着的饺子装进保鲜盒，又去水果店买了些水果这才去了。
叩—叩—叩……
“老许快去开门。”许妈正坐在桌上和几个小姐妹们搓着麻将，听见传来的敲门声，连忙喊窝在厨房的许爸去开门。
他从厨房急忙忙跑了出去，手里的水还没有擦干便随意往衣袖那蹭了蹭，开门看见施盼拎着东西，连忙伸手接了过来。
“来了怎么还带东西。”语气严肃，慈和的面容和这幅说话语气完全不搭。
“孩她妈，闺女来了！”转头朝吴莉喊了声。
听见这话，她拿麻将的手顿了下，朝旁边的小姐妹解释道：“我儿媳妇来了！”话里话外都藏着隐不住的笑意。
“看来这麻将是打不了了，只能下次再约了。”一位穿着薄款枣红羽绒服的女人看见她这幅模样，伸手打出一枚麻将。
看见她这幅模样，心里不禁有点酸溜溜。她那不争气的儿子何时能给她带个女朋友回来，她就烧高香了。
靠着墙的一个手里带着金色戒指的女人看见她打出的这幅牌，不由得高兴极了，“胡了。”
“吴莉啊，今天我们就先走了，下次再约啊。”坐她旁边的一个女人侧头往施盼那喵了一眼，见牌局结束也就准备告辞了。
四个人是多年的朋友了，住得还挺近。有空随时都可以聚，就是四个人中就她一个升级成了婆婆，她们三个都很是羡慕。
吴莉笑着说：“那今日就不留你们了啊。”
“走了。”
三人经过施盼身旁的时候都向她投来关注的目光，施盼脸上的表情险些绷不住了。
“这丫头好啊！”出了门，三个人中其中一位感叹道，其余两位纷纷附和。
“许湛那臭小子怎么没有来？”许建国等了一会还没看见许湛的影子，不免有些吹胡子瞪眼了。
“爸，他去公司了，最近比较忙。”施盼将手里的保鲜盒打开，听见这话里面替许湛解释。
“那小子天天都是忙，还是我们闺女好啊。”吴莉一想到上次端午节中午吃饭吃到一半，那小子接了个电话就急忙出去了，饭还没吃完，怎么都叫不回来，心里不免有些气闷。
她看了一眼被打开的盒子，里面叠着几层白嘟嘟的饺子，语气略有兴奋，“你包饺子了？”
听见这话，准备去厨房的许爸立刻顿住步子往回走，瞧了一眼赞许道：“包得挺好。”
“我今天也在包饺子。”刚刚在厨房就是在剁馅料，此刻说出的话不免多了几分笑意。
弯身从放在桌角的菜篓里翻出一根香葱，想了想，说：“今天和爸一起研究研究食谱？”
他这个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专研食谱之类的，一入厨房神似海。
“别听你爸的，晚上和许湛一块留下来吃饭。”她朝许爸白了一眼，起身去到座机那拨电话。
等待期间还不忘朝施盼招招手，对她说：“闺女快过来和妈坐一起！”
施盼其实还是有点拘谨，许爸许妈的过度热情自己总是不知道怎么回应，可是内心又是非常眷恋。快走到时，许妈将她按坐了下来，两人挨得极近。
“嘟嘟嘟”的一阵声音后，电话终于被接了起来。
“臭小子，晚上记得回来吃饭。”接通第一句就说了这么一句话，语气带点命令式口吻。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吴莉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说：“天天就知道忙，盼盼丫头还在这儿，你晚上给我回来。”
过了一会儿后，她的脸色变得柔和起来。岁月从不败美人，风韵犹存。许湛的眉眼几分肖似吴莉，缱绻多情。五官偏似许建国，骨相周正挺拔，她不禁些微感慨。
放下电话，吴莉握住施盼交叠在腿上的双手，语气清和，像家常便话一样：“许湛那小子没有委屈你吧？”
施盼一时有点听愣，不知道为何她会问这样的话。
恰巧是她这样的表情让吴莉放下心来，他们两个人高中结束就在一起了，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只是这么些年过去了，倒是有些害怕许湛总是忙于事业忽略了她的感受，心里憋着委屈也不说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