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姑娘去看电影了,”祁稚朝许纵承道,笑了声,“小姑娘就爱看电影。”
“小姑娘?”似是对这个称谓感兴趣,许纵承重复了一声。
“嗯,小姑娘都挺喜欢看电影。”祁稚摸不着头脑,又重复了刚才的话。
“那你应该也喜欢看?”许纵承嗓音深沉低缓,好听到了极点。
没等祁稚说话,他又接道:“毕竟你也是小姑娘。“
祁稚的心颤了颤,像是被他这句话打中,她抬眼看他,笑着说:“但和她们比起来,感觉就没那么算小姑娘了。”
许纵承握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方点了点,说:“算的。”
“噢,”祁稚弯了嘴角,问:“那我们去看电影吗?”
“看。”许纵承说。
到达电影院时。祁稚忽然发现自己没问许纵承和许蔼为什么到南大来。
还不到进场时候。祁稚问:“你和许蔼来南大,也是为了来看学校吗?”
许纵承嗯了声:“许蔼吵着要来看。”
祁稚噢了一声,询问:“她也打算报南大吗?”
“想报南大计算机系。”许纵承买了三杯水果茶,依次分给三个小姑娘。
进场时,祁稚说:“南大计算机专业挺热门的。”
许纵承嗯了声。
“而且我表妹也打算报南大,她俩也能有个伴。而且我也在这,”像是在自告奋勇,祁稚说,“我会照顾好她们的。”
过几秒,祁稚落座,许纵承坐在她旁边,声音清澈:“照顾好自己就够了。”
祁稚睫毛颤了颤,电影开场那一刹那,弯了嘴角。
电影是个挺普通的商业片,剧情凑合,特效一般,但笑点给得很足,一场电影下来,不到九十分钟,祁稚笑了起码十几次。
看完电影后,樊晓颜说:“表姐,你笑点好低。”
许蔼也附和道:“对!你笑了好多次。”
“有吗?”祁稚并不觉得自己笑得格外频繁。
“有呀,”樊晓颜认真说,“但这个电影其实不好笑啊,我和许蔼全程板着脸,一点想笑的冲动也没有。”
“我也觉得,”许蔼咬着水果茶吸管,边走边说,“一点也不好笑。”
“那是你们笑点高?”祁稚说,“我记得我们那一场,笑的人也挺多的。”
樊晓颜睁大眼睛:“表姐,你认真的吗?”
祁稚顿了顿:“认真的。”
最后,樊晓颜和许蔼给祁稚下了定义:“你真的笑点比一般人要低。这个电影分明一点也不好笑。”
像是落入围困状态,祁稚极力为自己拉回一些面子,“我觉得挺好笑的呀,”她顿了顿,转头看向许纵承,直白问道:“你觉得好笑吗?”
许蔼和樊晓颜统一看向许纵承。
没等许纵承说话,许蔼便兴冲冲地说:“我哥看电影笑点可高了,一般他都不会笑的。啊,我从没见我哥看电影笑过。别说看电影,就连看那种很搞笑的综艺,他的嘴角都不会拉一下的,”忽然,像是想到一件什么事,许蔼顿了下,接着说:“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全家在一起看春晚小品,我和我爸妈都笑抽了,结果!我哥眼皮都没动一下。真的,那个春晚小品是历年以来最好笑的一个,真的很好笑,就连我,笑点很高的,都觉得真的好好笑。但我哥,就真的,无动于衷。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祁稚想到那画面,瞬间笑出了声。她转头看向许纵承,说:“那好吧,看来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部电影很好笑。”
许蔼再次问道:“哥,你肯定觉得不好笑,对吧?小稚姐,真只有你一个人觉得这部电影好笑啦。”
祁稚败下阵来,假装情绪低落地嗯了声。
但过了几秒。
许纵承声音响在三人耳畔,像是站在祁稚这一边,声音显得冷静:“挺好笑的。”
第29章 29
这句话像是块透明光滑卵石,扔入寂静湖面,一下子激起无数水波荡漾。
三个姑娘再次统一又震惊地转头看向许纵承。
许蔼表情木然:“哥,你认真的?你刚才有笑?”
许纵承声音比之前更显平静:“有意见?”
“……”许蔼干脆道:“没意见。”
许纵承:“那你问什么?”
许蔼不说话了,默默谴责她哥这种不理智行为后释然道:“我承认我刚刚说话是大声了点。”
樊晓颜被逗笑,乐得不行。
祁稚思考几秒,忽然蹦出一句话,很明显是在问许纵承:“你是觉得电影好笑还是我好笑?”
三个姑娘都屏息以待。
看完电影出商场后,天空已化作漆黑一团,只些许单独星星和一弯月装潢黑夜。
“都挺有趣的。”
似乎是在夜晚渲染下,许纵承声音听上去莫名渲染上几分含混隐秘味道。
祁稚厚颜不惭道:“哦,那可能是因为你和我一起看电影,所以才觉得有趣?“她说完,看了眼晃动树枝,对许纵承接下来的回答拭目以待。
他静几秒,吐出一行话:“可能有这个原因。”
纵然是大商场,街道旁也有不少小摊贩。放眼望去,卖水果的和卖小风扇的最多。
其中一个摊,西瓜被切成块,装在透明塑料盒里,鲜红水润,看上去诱人而美味。祁稚不自觉被吸引至摊前。但也仅仅停驻几秒。
夏天吃西瓜的确凉爽舒服,但她平时吃东西很浪费,几乎只是试个味道,吃几口便放下不吃了。
她知道浪费食品这种行为不太好,出于不想让许纵承看到她这种不良行为,祁稚忍了忍,直接走了过去。
但没想到许蔼和樊晓颜没有扛住诱惑,畅通无阻地停在了卖西瓜那。
祁稚此时已走过西瓜摊贩,便只好折返。
许纵承买了三份,第一份很自然地递给祁稚。他递过来时,祁稚顺从接过,然后剩余两份分给许蔼和樊晓颜。
“我吃不了多少,”祁稚拿着切好西瓜,诚实说:“只能吃一点。”
言外之意是她既有可能会浪费。
“先吃。”许纵承轻描淡写扫了眼她手中西瓜,说:“没让你全吃完。”
“哦,”祁稚用牙签叉了块鲜红西瓜,张嘴吃掉。西瓜汁水在嘴里荡开,舌尖弥漫着香甜味,但又不过分甜腻,“由着我浪费吗?”她又叉了块。
许蔼和樊晓颜走在两人前面,捧着西瓜吃得不亦乐乎。夜色落在她们肩头,却没少半分乐趣。
西瓜,盛夏,夜晚。单单看着这几个词都觉得快乐,身处其中时,更是愉悦到了极点,身体每一个细胞都觉得惬意舒畅。
没等许纵承说话,祁稚看了眼他,问道:“你吃不吃?”
许纵承摇头时,不经意扫到她脸颊,西瓜汁溅到嘴唇两边,鲜红落拓,唇色也比平常红。因为淡妆,巴掌脸看起来单纯无害,只有唇红似点朱。
他眼里投进一个完整的她,过几秒,似是意识到什么,滞缓几秒,许纵承撇开视线,扫了眼前方拥挤人流,声音淡淡:“不了。”
“那我吃不完啊,”祁稚顿了顿,说:“我丢掉,你不会觉得浪费吗?”
“浪费?”许纵承声音沉静。
“啊,我爸妈都觉得我这样很浪费,每次都批评我。”祁稚叉了几块西瓜后,果然,尝了个鲜后,就失去了滋味。
她就是一个浪费大王!
看着祁稚不再吃西瓜举动,许纵承把手递了过去,“我来。”
动作顺畅而自然,像是相当得心应手。他的手相当漂亮,指节刚劲而分明,手掌朝上,掌面宽大,不知道为什么,祁稚一看到他的手,就觉得分外有安全感。
虽然她没见过他拿手术刀模样,但她能想象得到。
拿惯了手术刀的手就在眼前,安全感像是被迎面送了过来,祁稚转头问他:“你来什么?”
“……”许纵承抬了抬眉眼,“不让你受到批评。”
“哦,”他这个答案并不让她意外,祁稚眼往上挑:“你替我丢掉?”
“……”许纵承觉得祁稚思维比一般人都要跳脱有趣,他忍不住笑了,胸膛微微起伏,问:“为什么替你丢掉?”
“你不是说不让我受到批评吗?我爸妈批评我就是因为我浪费啊,”祁稚合情合理分析道,“所以我不受到批评,不受到内心的谴责。你就替我丢掉西瓜。有问题吗?”
“我丢和你丢不都是浪费吗?”许纵承道。
“是都是浪费呀,”祁稚说,“但你丢和我丢,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行为,代表着不同性质。这西瓜是你买的,如果是我丢的话,就显得不太尊重你。但如果你自己丢,就是自己不太尊重自己,这没什么关系的。”
许纵承:“没什么关系?”
“嗯。”祁稚偏头看他。
“性质不同?”许纵承浅浅笑了声,气息被热风吹拂,连带着周遭都滚烫起来。
祁稚固执己见道:“当然不同。”
“行。你还挺讲道理。”许纵承几乎是用气声道。
祁稚笑了笑,唇角弯弯:“当然,我是最讲道理的。”
她说话时,一双眼睛映着黑沉天空几颗星,碎亮,像是乌黑点缀微光。
许纵承似乎能在祁稚眼睛里找到一个完整的夏天。
“我们刚刚算是在争论吗?”祁稚后知后觉道。
许纵承叉了块西瓜,汁水在他齿间泵开,染上鲜亮的红。咬碎,浸染瓜汁,太甜了。他一般不太爱吃甜的,但自从遇到祁稚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改掉一些不太轻易会改的日常习惯。
“不算。”他说。
“不算吗?”祁稚慢慢想着她和许纵承刚才对话,“那算什么?”
“算,我在接受你比一般人都有趣的思维。”许纵承答道。
祁稚把这句话当成许纵承对她的夸赞,嘴角翘起,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呢!
“我也来夸你吧!”
出于礼尚往来心思,祁稚偏头看向许纵承,也想夸夸他,思考几秒,但觉得他能夸的点太多,一时还想不到一个能展现她夸人水平的夸赞方式。
眼睛忽瞟下,定格在之前那碗西瓜那,本该在垃圾桶的西瓜却好好的被许纵承拿在手里,她愣住了:“你没丢啊?”
之前光顾着说话,她也没注意,许纵承居然没把她吃剩的西瓜丢掉。
又扫一眼,西瓜块数肉眼可见地变少了。意思是,他还吃了几块??!
她怎么记得,段和清还说过他有洁癖来着?!
祁稚眼睛盯着切成块西瓜,脑袋懵懵,又忽然想起自己还欠许纵承一个夸赞,像是下意识,一句夸赞便脱口而出:“你还挺能吃的。”
“……”许纵承薄唇轻启,“你也挺会夸的。”
“不是!”祁稚被自己气笑,怔了怔,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纵承好脾气地顺着她问:“那是什么意思。”
“……”祁稚耐心解释,言简意赅道:“我就是很震惊,你会吃西瓜。”
“……”许纵承几乎被气笑:“有谁不会吗?”
“每个人都会啦。”祁稚耐心空前增多,随后,扒拉了下头发,声音变小一点:“但不是每个人,都会吃我吃过的东西。”她笑笑:“你是第一个。”
空气静默三秒。
许纵承对上她略带娇憨笑容,顿了顿,反问道:“那我还挺荣幸?”他说话明显带着笑意,祁稚接受到一个信息:今天许纵承心情很好。
“你别不信啊,我爸妈是我最亲近的人,但他们也不会吃我剩下的东西,”祁稚语气认真,“你真的,是第一个这样的人。”
吃别人剩下东西,对任何人来说,都只有亲密的人才这样做吧。
这是不是代表着,许纵承和她的关系,比之前要拉近了许多?
祁稚不知道,但她能感受到,许纵承应该是不讨厌她的。
但什么时候可以喜欢上呢?
祁稚陷入沉思,直到许纵承声音在空气里响起:“应该也是最后一个。”
“应该是?”祁稚被许纵承声音拉回现实,其实她也不确定,但许纵承确实是目前唯一一个这样做的人。
“不过,”祁稚顿了下,终是耐不住好奇心,仰面问道:“有人说过,你有洁癖,这事是真的吗?”
医生或多或少都会带着点洁癖,这是职业习惯,也是工作使然。但段和清能记住许纵承有洁癖,那他的洁癖就应该挺重的吧?
不然段和清和她说时,怎么那么严肃,以及那么,言之凿凿。
祁稚在脑袋里想了想,默默为自己想法点了个头。
许纵承:“谁说的?”
祁稚:“段医生。”
“段和清?”许纵承说出人名。
祁稚嗯了声,之前那事她还没彻底平复心情呢,一想到那晚段和清说的话,她火气就如烧不尽野草般,滋滋滋地又冒了出来。
“你和她很熟?”许纵承问。
“挺熟的,她还会教我道理。”祁稚说。
许纵承笑了声:“什么时候的事?”
祁稚觉得她现在行为特别像小学生给老师打报告,但她就不是宰相肚,肚里别说撑船,就是撑把伞,她都嫌挤得慌。
“就那天我来医院晚上。”祁稚说。
许纵承几乎没有回忆,语气带了点好笑:“你睁着眼睛做梦那晚?”
祁稚:“?”
为什么要提起这个让她害羞的话题?她始终记得,她对许纵承说的那句话,但也只单独记得那句。
大致意思是要做一点更过分的事。但具体是什么事,她也不太记得了。或许什么也没做,只是单纯打个嘴炮。
但那晚,她醒来时,便只看到盖在腿上的外套,并没有看到许纵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