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吗?”南澄没觉得,跟平时一眼,没什么区别。
“黏到人神共愤,就差点着名说对方跟自己是什么关系了。”
“还好吧,可能是因为我们不在一个学校,平时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少。”南澄挠头,坐到了许纾瑜旁边。
“我从下午就一直很好奇。”许纾瑜盘起双腿,做了一个打座的姿势。“你们俩不是一个学校的怎么在一起的,邓晋贤介绍的?”
南澄摇头,把事情经过给她讲了一遍。
听完全程的许纾瑜不禁拍手:“就这么简单?”
“是的,就这么简单。”南澄点头。
“你都没见过他,你就不怕他是个坏人吗?”
“可能这就是感情的玄学吧。”南澄失笑,又把以前跟林珑说过的一句话给搬了出来,“你也可以称之为宿命感。”
许纾瑜咂舌,不再想看到小情侣恶臭的嘴脸,准备回房。
“我今天睡沙发。”南澄在后面叫住她,她还没退烧,怕传染。
“你睡我房间,我今天去睡许怀瑾的床。”许纾瑜也没多说,明白她的意思。
“怀瑾哥呢?”他没地方睡了。
“他不在,出去鬼混去了。”刚才许纾瑜去他房间看了一眼,没人。
“奥。”南澄想想,陈喃没见过许怀瑾,估计是认错人了。
第24章
凌晨三点,南澄后背被冷汗浸湿,胃里翻江倒海,她能感觉到下午吃的食物,现在正顺着食道向上攀升。
南澄咬牙,手指在腹部按压按摩,企图缓解。
她夹着被子在床上翻转了几周,总是没忍住,房内的灯都没来得及开,冲进了厕所。
好在许纾瑜卧室带了独卫,不用她跑出去,免于惊动其他人。
南澄蹲在地上趴在马桶上吐了个昏天暗地,这时候也没感觉脏不脏的问题了,她只觉得随着胃里的每一次痉挛,力便更虚一分。
吐到后面,只剩胃酸,南澄刚觉得缓解了几分,还没来得及走出去,小腹又是一阵抽痛。
第五次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南澄的脚已经站不稳了,脚步虚浮,脸色苍白,她扯开领口闻了一下味道,又是一阵胃酸翻涌。
南澄把许纾瑜书桌前的座椅棉套拆了下来,再搬到厕所,坐下来的时候南澄身上已然又过了一遍虚汗。
“完了,我总不能栽在小小感冒上吧。”南澄脱衣服的动作都全靠意志力支撑。
热水器开关被她睡前关掉了,南澄试了下水温,手摸着还行。
又淋了点到腿上,南澄直接一个激灵。
没法,南澄只能拿毛巾浸水,拧干之后擦了擦身体,事后她才感觉身上舒爽了一些。
走出来的时候南澄突然眼前一花,结实摔在了地上,痛呼之际眼泪也落了下来。
南澄头重脚轻,前面已经消耗了她全部能量,她现在连撑地站起来的半分力气都没了。
门外传来了两下敲门声,随后传过来的是许怀瑾的询问声。
“澄澄?”
南澄在地上躺尸,张嘴回他,声音微弱如蚊吟,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到。
她甚至觉得这是自己的幻听,从刚才就出现间接性耳鸣的症状了,她还记得睡前许纾瑜跟她说此人外出鬼混去了。
南澄把头侧到一边,平躺着眼泪全部进到耳朵里面去了,她想把它倒出来。
许怀瑾在外面站了一会没听到回应,还是不放心,灭了手里的烟,终究还是推门进去了。
他从外面回来刚睡下就听到里面回来奔波的脚步声,好不容易消停会了,许怀瑾以为完事了,接着又是一阵拖凳子的声音。
觉估计一时半会补不了觉了,许怀瑾掀开被子,去了阳台抽烟。
许怀瑾第二根烟刚抽到一半,就听到了闷实的撞击声以及南澄的惊呼声。
他烟都没来得及灭,就走了过来,叫了半天也没人应。
门推开,映入眼帘的就是睡在地上,身体呈大字型脑袋朝一边侧着的南澄,眼泪还在奔涌不断。
“你这是个什么造型?”许怀瑾蹲下来将南澄扶坐了起来。
有了真实的触感之后南澄才知道是现实,索性借着他的衣服蹭了一把眼泪,含着浓重尾音道:“摔了一跤。”
又说:“纾瑜说你出去鬼混去了,你怎么在这?”
“她哪天都这么说。”
“我刚睡下,你太吵了。”能看到他脸上有明显的疲态。
“奥,那下次舅舅换房子记得让他换个隔音好一点的。”南澄的眼泪还在源源不断往外涌。
许怀瑾看着脸色苍白的南澄,自然是以为她身上摔伤了,轻手按了一下她的膝盖:“痛?”
南澄吸了把鼻涕,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流眼泪,刚才的钝痛感早就烟消云散,她只是感觉身体很难受,眼泪不受她控制,自己自内而外,向外消散。
“没。”南澄否定,冒出了一个想法,“可能是我眼睛太干了,它自己想洗洗。”
许怀瑾扶额,女生的脑回路一如既往的难懂。
他感觉到怀里的人的体温明显不正常,伸手探了她额间的温度,烫的惊人,比下午更甚。
“怀瑾哥,麻烦你把我抱回床上去,我没力气了。”南澄眼睛慢慢合上,“陈喃说我很轻的。”
“你清醒一点,你现在已经烧到说胡话了,穿好衣服,我们去医院。”许怀瑾拍了拍她的脸颊肉,没什么反应。
南澄已经彻底昏死过去了,许怀瑾这时候才意识到问题可能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他抱着南澄敲开了其他两个房间的门,怕耽误时间没敢给她换衣服,裹了床被子就送到医院去了。
早上八点,迎着晨曦,陈喃准时到了许纾瑜她家楼下。
昨晚临睡前南澄说想吃炸酱面,陈喃天一亮就出门了,除去南澄要的,他还给许家每人买了一份,一双手提的满满当当。
陈喃找了个石桌,把手上的东西放下,给南澄拨了个电话,没人接。
早起对南澄而言,难于登天,每次跟他说好几点,基本没有兑现过,陈喃见怪不怪,只当她还在睡觉。
现下无事,陈喃开了手机刷新闻。
时间久了眼睛有些酸,陈喃揉眼看了一会远处,视线之内捕捉到了正往他这边走得许纾瑜,旁边一起的是他昨天在楼道碰见的男生。
“许纾瑜。”陈喃叫停了她。
许纾瑜循着声源望过去,看到了不远处朝他招手的陈喃。
“记得拿东西,我先去换衣服。”许怀瑾看了一眼陈喃,没做过多停留,刷开了楼下门禁。
“你们现在都流行穿睡衣出去晨练?”陈喃双手抱胸,上下扫视了一眼一身毛绒睡衣的许纾瑜,外面套了件短皮袄,挤得她身上的睡衣更加皱巴巴的,有点滑稽。
凌晨他们着急出去,都没来得及换衣服。
“你在这摆摊?”许纾瑜指着他身后石桌上那一堆品类繁多的早点,不甘示弱。
“澄澄还在睡?”陈喃言归正传。
许纾瑜想了下,觉得这件事他还是有知情权,便跟他说了凌晨的事情。
“澄澄她凌晨的时候不太舒服。”
不太舒服这四个字一出来,陈喃眉心一跳,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大清早的许家兄妹一身睡衣从外面回来。
“上吐下泻,烧到四十度。”
“现在怎么样了,哪家医院?”陈喃有些失控,下意识抓住了许纾瑜的手臂。
“你冷静点。”许纾瑜费力收回自己被捏痛的手臂,“只是发烧,送医及时,没什么大问题,好好休息几天就好了。”
看他样子又觉得可怜,许纾瑜叹了口气,“你在楼下等我一会,我给她拿点换洗衣服,待会一起过去。她爸妈都到了,你过会克制点。”
陈喃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南澄还在熟睡,许织伶坐在床边抹眼泪。
“织伶啊,对不住,是我没照顾好澄澄,不该给她乱吃东西。”高女士知道南澄是因为什么才这样之后,心里满是自责。
南澄被送到医院之后验了血,医生说是细菌感染。
发烧的时候身体自身免疫系统就比较衰弱,南澄又喝了那碗半生不熟的鱼汤,凌晨折腾了那么久还用了冷毛巾擦身体,不倒才怪。
“是我没及时发现孩子生病。”
两人互揽问题,各自检讨。
“小姑,我把澄澄的换洗衣服拿过来了。”许纾瑜推门而入,装着衣服的行李箱在跟在身后的陈喃手里。
这是间三人房,病房现在站了不少人,还好现在只住了南澄一人,没显拥挤。
“这是陈喃,澄澄她朋友,我来的路上碰到了,担心澄澄,正巧过来看看。”许纾瑜给南澄父母介绍道。
“叔叔阿姨好。”陈喃乖巧的鞠了个躬,第一次见面是这种情况,他有点局促,来的路上也没来得及买点什么。
陈喃谨记许纾瑜让他克制那句话,毕竟南澄还没正式介绍自己,但眼神终究没忍住。
躺在病床上的南澄,他只是一晚没见,更显苍白憔悴。
“辛苦你了,澄澄她没什么大问题,医生说休息几天就好了。”越综接过陈喃手里的行李箱,拍了拍他的肩膀。
跟许纾瑜一样的话,陈喃听到还是绷着心。
“应该的。”陈喃小声作答,怕吵到南澄。
仅有的几次同床经验,陈喃发现南澄睡觉总是不老实,喜欢在床上翻来覆去,他向来都是贴着床边睡,稍不注意翻个身就能掉下去,现在生病了,倒是手脚安分放在被子里,睡的老实。
陈喃没在里面待太久,找了时机告别,去了别的地方。
后面提着东西回来的时候,许家人已经走了,许纾瑜还没忘记告诉他南澄醒了。
病房内,越综去了一楼缴费处,现在里面只剩下的母女两人正在为南澄吃药的事情斗争。
南澄看着那杯白色液体,用全身在抗拒。
“你捏着鼻子眼睛一闭就喝完了。”许织伶说完直接上手,捏住了南澄的鼻头。南澄从出生起就不喝冲剂,许织伶拿她没办法。
“就不能叫医生换成胶囊吗?”南澄奋力挣脱,捂着鼻子,她输了几瓶消炎药,口腔苦味蔓延,越发喝不下去药。
“本来鼻子就塌,再这么捏更丑了。”
南澄鼻梁不高,山根那处只有微微的凸起,圆圆的鼻头给她平白的填了几分娇憨感。
门外有人敲门,争论应声而止,陈喃推门而入,照例向许织伶打了招呼。
“你这孩子客气什么。”许织伶原先以为他回去了,现在又看他提了一大堆东西过来。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阿姨。”陈喃把手上的果篮放到桌上,再把病床上的活动桌支了起来,拎了一路的餐盒总算有了落脚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凌晨吐了太多,原本发炎的嗓子现在说话像个耄耋老妪。
“我在小区楼下碰到许纾瑜了。”
原来如此,南澄记起昨天是让陈喃给她带炸酱面来着。
“阿姨你们一路过来也辛苦了,先吃点东西。”陈喃嘴里舌头打了个转,才接着说:“南澄估计也饿了,折腾了这么久,喝药前也不好空腹。”
许织伶觉得陈喃说的有道理,帮他把餐盒一一打开,想到不过是跟南澄差不多大的年纪,人沉稳,想的也周到。
看到他买了这么多东西,许织伶还是有点不好意思:“陈喃是吧。”
唯恐叫错,她还仔细又回想了一遍。
陈喃点头。
“真是让你破费了。”
“也没多少。”陈喃平时应对人的游刃有余尽数失效,现在每说一句话都下意识舔一下嘴唇,很明显的紧张感。
南澄看着这两人的你来我往,熟络的仿佛不是第一次见面,准备探个究竟。
手机界面,点开与陈喃的对话框,精准敲字,然后发送。
南澄:【我妈怎么跟认识你一样。】陈喃没注意到裤兜里震动的手机,专心在摆盘。
南澄:【你什么时候背着跟我妈认识了。】还是没看。
南澄右手插着输液管,单边左手打字本就困难,在陈喃直接无视掉她两条消息以后,她忍不了了,双手齐上。
南澄:【你腿是没了还是失去知觉了,我都能听到你手机震动的声音。】南澄:【陈喃,你被人把腿打断了连着耳朵也被刺聋了吗?】南澄:【身残志坚依旧能拖着残躯来看我,我很感动。】后面配了个冷笑表情包。
陈喃依旧没看,还削起了水果和南澄她妈聊起了家常。
南澄逐渐暴躁。
南澄:【你居然只顾着在我妈面前装模作样,居然不理我?】南澄:【我跟你说你号没有了,等我好了立马就换新的。】右手用力过猛,血液从针管回流出来了一截,南澄手背上隆起了一个小包,得重打。
许织伶抽走南澄手里的手机,数落了她几句,出门去找护士。
“打着针乱动什么,挨骂了吧。”陈喃把输液管上的速度调节器滚轮移到最下面,液体瞬间被定格。
南澄傲娇劲上来了,不想理他,抽了一根果篮上的花,开始数花瓣。
每拔下来一片,嘴里都念念有词。
“分手……不分手……分手……”
陈喃捂住南澄的手,把花从中间抽走。
“我错了。”态度极其之端正,业务极其之熟练。
南澄不买他的账,扭过头。
陈喃捧起她的脸,“我应该及时反馈你的。”
他其实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哪错了,但是一旦从女生口中问出那句哪错了,那就是大错特错,陈喃选择先下手为强,把握方向。
南澄生他的气,往往无非不就是跟他说的东西陈喃没及时回应。
“麻烦你了啊护士,我们家孩子就是太皮了。”许织伶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好了我眼睛里的沙子已经吹走了。”南澄欲盖弥彰唯恐被她妈瞧出什么端倪,为了快速拉开距离,南澄直接踹了陈喃一脚。
陈喃闷哼一声,咬着牙,双腿夹紧,尽量让自己不躬下身子。
好巧不巧,南澄一脚踹到了他老二身上,肇事者还不自知。
“阿姨,失陪一下,我先去上个厕所。”
在这人命关天的局势下陈喃居然还能维持体面,他吸了口气,尽量保证走路姿势正常。
陈喃从厕所平复出来的时候南澄已经换上新的吊瓶,房内饭香四溢,南澄的肚子早就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