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雨——景临
时间:2022-03-15 08:33:05

“没,我是独生女,有两个堂哥。”
南澄为了避免她又问,哦,你堂哥做什么的呀,直接说:“一个做了点小生意,另一个在部队,我大伯也是军人。”
南澄说完这话陈喃表姑脸上的表情更显激动,止不住的感叹南澄成长的家庭好。
话总是问一句夸一句。
“不过你们两个以后赡养老人的压力也就大了。”表姑打着哈哈,像是意识到什么:“不过小喃家条件这么好,你们也不用操心,你嫁过来也就只等着享福就好了。”
南澄从容笑着,心里暗道,我家里条件也不差。
“你现在还在读书吗?”
“没有,已经上班了。”南澄摇头。
“哦,女孩子家读书那么多也浪费时间。”她挤着脸上的笑:“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陈父弹了下手上的烟灰,视线若有似无的看向这边。
一时间,沙发上除了沉迷游戏的陈峰敬,其他几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南澄身上。
南澄老早就知道陈喃他爸的意思,只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语气淡淡:“再等几年吧,现在还年轻,我也想先拥有自己的事业。”
冠冕堂皇的说辞,得体的笑,百无一漏。
陈父把微侧过的头又转了回去,盯着前方电视机播放的电视连续剧的时候,偶尔还跟陈二陈三聊几句。
一堆人分成三派,互不影响。
表姑听到南澄这话不太赞同,“我跟你说啊女孩子还是要趁着年轻多生几个,身体也恢复的快,陈喃他爸妈还能帮你们带带。”
“女孩子在外面拼什么事业,又赚不到几个钱,哪有在家相夫教子的好。”她朝南澄挤眉,还特意降低的音调:“像陈喃这么优秀的男孩子不好找吧,身边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子围着,你可要抓牢,到时候被人撬了,可是没地方哭了。”
南澄平时跟许佩华对线都是直来直往,有一方面也是因为是自己家里人,她也没什么顾忌,时间久了还有点另类的感情在。
陈喃他表姑说好听点是缺心眼,说难听点就是没脑子,以长辈身份跟南澄说这种话,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南澄抚了一把金榴莲背上的毛,笑的和善:“我们两个人暂时还没计划到这一步。”
“他平时除了上课就是回家办公,两点一线,现在联系的朋友还是以前本科时候的那几个。”南澄露出一副最平常不过的谈八卦的表情,“我拿他手机,都没见过几个女孩子给他发消息,我还嫌弃他社交不够呢。”
说完不好意思的垂了眼,尽显女孩子的娇憨。
表姑也僵硬的笑了几声。
“你手上戴着的银镯子还蛮特别的。”表姑又找了别的话头。
南澄扬手把露在衣袖外面的镯子抬起,以便表姑更好的观看。
她手腕上戴着的是一个开口银镯,头尾各是一个莲蓬,上面刻着莲花纹,南澄高一的时候常生病,许织伶给她打的这个镯子说是可以庇佑平安。
南澄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听人说的,还怪她太迷信。
后来某天南澄突然看到,说是莲花在古埃及神话里被奉为“神圣之花”,象征着“只有开始,不会幻灭”的祈福。自认为许女士不一定知道这个意思,南澄还是觉得别样的浪漫,戴上去之后也没取下来过。
“听表姑一句劝,把这个镯子取了。”表姑神色高深,“我也算是个半吊子。”她若有所指。
见南澄不为所动,她又接着说:“莲花这种长在淤泥里的东西,看起来漂亮的很,实则是最脏的东西,生长的地方太阴暗,聚晦气,把这种东西刻成首饰戴在身上会影响自己的气运的。”
南澄现在开始怀疑这位半吊子表姑有没有接受完九年义务教育,平时跟陈喃相处也没见他三观有被影响的征兆,在这种环境长大还没歪,南澄再一次佩服他的定力。
她说完还想动手去拉南澄手上的镯子,被南澄轻巧躲开后,只能悻悻收了手。
“我戴了七八年了,也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还遇到了您家里的陈喃,可能这种说法还是要分人吧。”南澄一脸单纯,嗓音甜润。
陈灵芯笑出了声,被表姑瞪了眼,只好以手掩面。
陈表姑被打了面子,有了生气的意思,嘴角垂了下来,话里也带了点燥意,“那你自己要戴着就戴着吧,别怪表姑没先提醒你,这种东西,不仅影响自己,还影响你身边的人。”
“好的,谢谢表姑。”南澄歪头眨眼一笑。
她彻底吃瘪,又回了原先的位置。
陈父食指抖了抖手上的烟灰,一直没开口,现下却难得讲了一句话,“表姑也是为你好。”
“嗯,我知道。”她两双眼睛笑盈盈的支着,把手腕上的手镯遮到了袖子里面去。
陈喃这个电话会议有点久,南澄转头朝他房间看了眼,两人目光对上,南澄努了下嘴。
下一秒是陈喃的声音响起:“澄澄,上次你帮我弄的文件放在哪里了,过来帮我找一下。”
南澄闻言起身,朝沙发上的人致歉:“那我先走了。”
走后南澄还听见身后的人在跟陈父说着什么独生女被家里人娇惯坏了,怕是以后不好相处,跟她前面的夸赞完全呈现为两个极端。
她淡笑摇头,又是一个活宝啊。
陈喃举着手机站在房门口等着,待人进来之后,把门关上,顺道反锁,彻底与外面隔绝。
电话没挂,他嘴上还在跟电话那头的人沟通,从包里面拿了iPad出来递给南澄,自己去了阳台继续讲电话。
南澄趴在床上玩了把游戏,工作之后少有时间玩这个,列表清一色的不在线,iPad屏幕太大不好操作,弄得她虎口痛,结束之后就果断退了游戏。
没事做,也没想做的事情。
南澄脸朝上,头伸出床尾,悬在空中,向上仰着,房间里的所有东西在她眼里呈倒置的样子。
可视区域的极限边缘是阳台的陈喃。
南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那边。
因为是从公司回来的缘故,陈喃身上还穿着衬衣,衣角被整齐扎进裤腰里面,一丝褶皱都没有,他单手插着兜。
冬天的天总是黑的早一点,不到六点,外面已经是灰蒙蒙的一片,站在陈喃这个视角,还能看到小区外面那条灯火通明的街和川流不息的车流。
他宽阔的背影融入暧昧的暮色里面,背脊挺直,发尾被修成一条笔直的直线,下面还有颗小痣,优越的颈线没入衬衫领口。
除去眉毛,这里是南澄第二喜欢的陈喃的身体部位。
南澄心思一动,翻身坐正,拿了手机,熟练点开相机功能,举在前方,聚焦,屏幕上俨然是陈喃的背影。
按下拍摄键的同时,陈喃正好结束,脸侧了过来,彼时刮着风,掀起了他额前的刘海,连带着耳鬓边的短发也不太老实,扬了起来。
过完年就二十五岁的人,身上依然窥得见少年气。
南澄看着自己的作品,颇为满意。
“偷拍我?”陈喃从外面进来,南澄手机拍照功能的声音没关。
南澄半分没有被当事人抓包的慌乱,正襟危坐,“我最近有本要出的实体书,题材是高干文。”
“然后呢?”陈喃点点头,坐到她身边,查看刚看她拍的照片。
“编辑一直让我想个福利。”南澄挪到他身后,半跪着,上半身挂在他背后,手臂从后面圈着陈喃的脖子,下巴搁在肩头。“我觉得弄个明信片也蛮不错的。”
“小陈总有没有兴趣兼职做做模特?”南澄俏皮的眨眨眼,毫不掩饰的撒娇。
“你把我卖了?”陈喃捏住她下巴,不吃这套。
南澄脸颊肉被挤成一团,唇瓣突着,发声听起来也憨憨的,但不影响她振振有词:“这叫造福人类。”
“用我照片也不是不行。”陈喃别过头,沉吟半响,眼睛眯着,心里盘算着小九九,“报酬怎么算?”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居然跟我谈物质?”南澄把手从他身上撤下,然后捂着胸口,痛心疾首道:“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就差掩面而泣了。
“你有没觉得自己现在这样特渣?”陈喃笑着问。
“你四我六。”南澄开始跟他谈分成。
陈喃没说话,故作深沉。
“你五我五?”
他又叹了口气。
“你六我四!”
“我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陈喃语气遗憾,表情欠欠的。
“那你想怎么样?”南澄咬牙切齿,退后跟他保持了距离,双手抱胸,没用上陈喃的手,她腮帮子肉也是气鼓鼓的了。
“也不难,就看你愿不愿意。”陈喃开始谈条件,“你得在每张明信片写上陈喃是这个世界上宇宙无敌第一好的男人,非他不嫁。”
南澄捂住他的脸,眼神嫌弃:“需要我给您提示一下您今年贵庚吗?”
陈喃把脸上南澄的手拉下,不正经的逗了小姑娘几句,话步入正轨,“刚才我表姑有惹你不开心吗?”
“你说她为什么情商没有随着年纪成正比增长呢,她以前也这样吗?”南澄问的直接。
“差不多。”
“你说你天天在这种环境下熏陶,你为什么没长歪,还是说你伪装的好?”南澄又开始在他脸上作乱,试图扯下陈喃的面具。
“主要是因为小爷我本身就定力好,另一方面是我奶奶教的好。”
“南澄,你就偷着乐吧。”他半躺在床上,腰间的衬衣因为姿势也皱了一片,刚才营造出来的清冷感消失殆尽,开口也是吊儿郎当的:“遇见我是你一辈子修来的福气。”
南澄故意yue了声,反问道:“那你遇见我呢?”
“是我一百辈子修来的福气。”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里都透着光。
光里有着一方小小世界,里面是他的全部。
 
第79章
 
后面吃饭,陈表姑也当着南澄的面,接着在陈喃面前阴阳怪气起南澄起来,丝毫没有因为南澄是客人且是第一次过来有所收敛,只是拳拳打在棉花上,她也终于不在陈喃这里自讨没趣。
临近尾声,陈父接了个电话,桌面上原本有说有笑的众人都默契噤了声,南澄坐在他右手边,饶是没开扩音她也听见到了漏出来的尖锐的声音。
是个女声,听起来还很年轻,而且在撒娇。
陈父仍旧板着脸,只是“嗯”了两声,就挂了电话,随后推开凳子,“公司临时有点事,我先走了。”
像是例行通知,说完也没等众人的反应,去沙发上拿了外套,就准备出去。
南澄默默朝陈喃看过去,发现他皱着眉。
“什么样的事重要到都还没跟家里人吃完饭就走?你未来儿媳妇还在这里呢。”陈喃生气起来的时候,表情反而很轻松,语气微讽:“公司年底好像没新增需要您亲自去盯着的这种级别的项目吧?”
心里堵着一口气,他碍于他妈和南澄在场,一些话不好说。
“东星电子,现在最上面的人那个人还是我。”陈父淡淡投过来了一眼,威慑性很强。
一则是说陈喃手伸得太长,二则是暗讽他级别不够,不是什么事情都知道。
门依旧被毫不留情的关上。
陈母出来打圆场,给南澄盛汤,笑的温柔,“他爸啊就是这个性子,工作大于天。”
南澄知晓情况不太对,也只道了句没事。
陈表姑这时候又插嘴说道:“男人哪里有工作不忙的时候,有事业心才好呢,有钱挣,还没人管你。”
南澄挨着陈喃,听见他细微的一声轻哼声,即刻,她就在心里为陈表姑立了一座坟。
陈喃几个叔叔婶婶都有眼力见的没开口,她倒是喜欢往枪口上撞,头脑简单,不过如此。
“表姑父一年到头进不了几次家门,看表姑你这个肆意的样子,看来是很享受。”陈喃斜靠着,静静看着她,语气无澜:“上次听说表哥带回家的女朋友因为经过跟您的“热心肠”交流之后直接把表哥拉黑了。”
木质的椅背发硬硌人,他只好坐正了身体,还是懒洋洋的没个正型,“您总不会也想让您侄子被人拉到黑名单吧。”说这的时候陈喃脸色挂着笑,侧过头去看南澄,“我好不容易才追到的,万一不要我了,我都没地方哭去。”
陈喃把头摆正:“您负责?”
陈表姑脸上成了调色盘,好不精彩,南澄忍着笑,男人啊,阴阳怪气的功夫可不见得比女人差。
后面自然也是陈母出来递台阶,。
南澄要赶车,不好多做停留,跟陈母告了别之后,陈喃开车送她去车站。
一路上陈喃都没怎么说话,气压很低,直到南澄快进站才抱了抱她。
头埋在她肩膀上,依旧不出声。
南澄承受着他整个人的重量,身子朝后微微向后仰,手上还拎着陈母打包的水果。
“你会不会嫌弃我?”陈喃问,声音瓮在衣料里面。
“嫌弃你什么?”
“我们家的情况跟你看见的差不多,有点糟糕。”陈喃很有自知之明。
“我爸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希望整个世界都以他马首是瞻,现在看好像又多了条婚外情的劣迹,我还不敢告诉我妈,怕她身体受不了。”
“我妈也体弱多病,以后也帮不上你什么。”
“我舅可能心理还有点问题,因为我的事。”
“我还有一群奇葩的亲戚。”
陈喃一句句很流畅,一路上都在脑子里面打草稿,说出来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你会不会担心我这种原生家庭不好?”陈喃抬起头,小心翼翼问她。
“就为这事你一路上都没跟我说话?”南澄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地上,暂时解放双手,下一刻又放在了陈喃肩上。
“我这个人吧。”南澄一边组织语言,一边说:“一般来说,不会对在我人生路程里面占不超过百分之五十的人有厌恶感。”
“因为他们压根就没办法影响或者左右我的人生,所以我压根也就不在乎。”她说的很轻巧。
“我确实不太喜欢你爸,你说了,我们以后可以不跟他住在一起,我觉得这条办法可行,而且,是他的错误,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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