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妄想——何知河
时间:2022-03-15 08:38:25

  开了一半的院门口却忽地传来两声叩门响。
  林枝春顺着声音抬头望去,一眼就看见了门边站着的熟悉人影。
  陆在野仍旧是那一身黑,像极了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穿的那样。
  ——上半身松垮穿着件黑色帽衫,下边是条同色的工装裤,只不过颜色稍稍深了点。
  整个人干脆又利落,全身上下只眉眼最散漫,那股懒洋洋的劲儿仿佛永远也抹不掉。
  他怎么来了……
  林枝春没做声,澄澈如洗的杏眼望过去后,便再没有别的动作,甚至连手中的剪子也忘了放下。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是,连最基本的寒暄也没能说出口。
  见她不说话,陆在野径直开口问寻道,“能进来吗?”
  熟悉的冷淡嗓音在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响了起来。
  林枝春这才如梦初醒。
  出于最基本的礼貌,她不可能拒绝这个要求,于是点了点头。
  得她应允后,陆在野朝她走了过来,停在花前,问的仍然是她的身体状况。
  “林枝春,你好点了没?”
  和昨天他在电话里头问的一模一样。
  林枝春稍一抬头,就对上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里头不像往常什么情绪也没有,黑曜石般的眼在今日像一汪深潭。
  她不敢看,慌乱错开眼,“好很多了。”
  佯装镇定道,“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
  陆在野倏而反问,唇角衔着抹淡笑,语气却加重了些,“林枝春,你在躲我。”
  他甚至没用疑问语气,直接上了肯定的说法。
  你在躲我。
  这是事实。
  林枝春不善撒谎,所以连句“你想多了,不是这样”都说不出口。
  且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显露出的情绪,足够教人明白她心中所想。
  陆在野叹了口气,“为什么躲我,嗯?”
  “你别问了,行吗?”
  林枝微微蹙着眉,轻轻说道。
  她并不是很想将看不见的隐痛,再度撕开。
  “行。”,她不想说,陆在野能拿她有什么办法。
  “我不问,”
  陆在野随手拂去她身上沾染上的小块泥土,缓声问了句,“那待会的集体活动你总得参加吧。”
  “我和舟舟说了不去。”
  林枝春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我也不去。”,陆在野干脆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姿势冷淡又随性。
  ??
  “你,你为什么也不去了?”
  林枝春瞪圆了眼,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不去就是不去。”
  陆在野低头整理着衣袖,懒懒掀起眼皮望她一眼,“哪那么多废话可讲。”
  这个星期天,难得天晴。
  太阳从重重云层里爬了出来,将金光撒给世间万物。
  又像是格外偏爱少年眉眼一样,淡淡一层金光给人全身都镀上了层光晕。
  陆在野整个人,在光下,耀眼得不能再耀眼。
  ……
  而很久以后,林枝春才知道五班这次去淞城展览馆中心的费用,是陆在野一个人出的。
  在全班乘坐大巴启程前往的展览馆的时候,他拿了两张连在一起的号子来找她。
  去与不去,对他而言,本来就没有多大意义。
  以至于后来他嗤笑着对她说,“要不是为了找你出来,淞城那小破展览馆有什么可看的?”
  要不是为了找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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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嘿嘿大饼又来了,快趁热吃(0 v 0)】
  -完-
 
 
第27章 、墓地
  ◎陆在野,你回去吧。◎
  二十七
  有风吹过树梢,院子里的桂树哗哗作响。
  陆在野就站在那,独成一道风景线。
  偶尔瞥一眼过来,见她不说话,并不急着催。
  林枝春也确实不大想说话,她埋头蹲在墙角,单方面地和玫红的月季大眼瞪小眼,纤细的身形缩成小小一团。
  “诶,你是七七同学吧?”
  恰在此时,屋内却突然传来道声音。
  林奶奶走了出来,老人家一看院子里多了个不认识的清俊少年,忙笑着欢迎了句。
  又看向还愣愣蹲在原地的林枝春,打趣道,“怎么来了同学也不招呼一下,七七快让人进去坐啊。”
  “奶奶,他……”
  林枝春放下剪子抬头,刚想说陆在野只是碰巧经过,很快就会走时,熟悉的清越嗓音打断了她的话。
  “奶奶好。”
  身上向来散发着股“生人勿近”冷淡气息的陆在野,破天荒地主动开了口。
  连眉眼也不似往日那样覆着层薄冰。
  林枝春惊奇地看见,他唇角勾了勾,然后对上林奶奶的视线,做足了谦恭的姿态。
  “我是林枝春同学。”
  陆在野耐心地回答林奶奶最开始问出的问题,又扫了眼背对着他的林枝春,不疾不徐地添补了句,“也是她同桌。”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林奶奶脸上满是笑容,看样子对他印象很好。
  “陆在野。”
  “小陆,来,我们进屋里坐。”
  林奶奶亲热地招呼着陆在野往里屋走去,进门时还特意递了个眼神给她那还没站起身的孙女,“七七,给小陆倒杯茶来。”
  林枝春:“……”
  她抿着唇站了起来,认命地去厨房给人泡茶,可还没走两步,就听见句“不用麻烦了奶奶,我坐坐估计就得走了”。
  身形清瘦挺拔的少年,稍稍垂下头,说起话来温和有礼。
  林枝春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
  “那怎么行?”
  陆在野话音才刚落下,林奶奶就拍着他的手背说道,“你可是七七同学,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
  “她貌似不是很想同我说话。”
  陆在野敛了浑身的冷淡气场,低垂着眉眼示弱,向林奶奶透露着一种“不被林枝春待见”的气息。
  又兀自扯唇笑了句,“可能我们关系还没那么好。”
  “什么关系好不好的?”
  林奶奶这下更是抓着陆在野的手不放了,一个劲地解释道,“七七这孩子,平日里确实是话少了点,也没什么朋友。”
  “但这不代表你们关系不好呀,你们可还是同桌,那肯定和一般同学还要不一样些。”
  “你这孩子千万不要乱想,今天中午,必须得在我们家吃饭。”
  林奶奶一锤定音,没给任何人插话的余地。
  ??
  期间被或被间接或被直接cue到的林枝春,一脸茫然。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陆在野点头应声。
  又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家奶奶将人安置在她平日里最爱的那张藤椅上,然后言语温柔地对人嘘寒问暖。
  ……
  中午林奶奶果然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林枝春拿了只碗默默吃饭,继续看着陆在野被热情关怀。
  不过饭桌上,陆在野话很少。
  像是受过专门的餐桌礼仪培训那样,除了必要的动作,基本不会发出多余的声音。
  只有林奶奶问他菜色如何时,唇边才会扯出个浅笑来,低声说句“味道都很好”。
  总之,慢条斯理而又赏心悦目。
  林枝春收回视线,却没成想在偷瞄的最后一刻和陆在野目光对上了。
  有种考试作弊被人现场抓包的感觉……
  他已经吃完,正放下筷子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林枝春无法,只得装模作样地问了句,“吃完了吗,吃完了的话,碗放在桌上我来收拾就行。”
  而她的言下之意其实是“吃完了,你是不是得走了”。
  可还不等陆在野说话,餐桌上的林奶奶就抢先说了句,“不用你收拾,我来,人小陆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不陪人家聊聊天什么的?”
  她跟人聊什么啊……
  林枝春瓷白的脸上爬过丝无奈,可碍于林奶奶那固执的视线,她只有服软的份。
  ……
  半个小时后,林家院子里的长廊下
  林枝春百无聊赖地坐在台阶上,单手撑着下巴,一瞬不移地望着墙角新开的月季花。
  在她身后,陆在野恢复了平时的散漫姿态,眼角眉梢都透着股懒洋洋的意味。
  可问话时,却又很凝重,“听奶奶说,你明天要出去一趟。”
  听了这话,林枝春拽面前狗尾巴草的手一顿,蓦地停了下来,好半天才“嗯”了声。
  明天是清明小长假的最后一天,也就是清明节,每年的这一天,她都会独自前往墓园看望林建国同志。
  “明天天气不太好。”陆在野提醒道。
  淞城这个小地方很奇怪,气候千变万化,今天或许艳阳高照,明天却也能是雷雨交加。
  “我知道。”
  但不管天气如何,她都会去。
  林枝春还是使力把那株狗尾巴草给拽了下来,纤白手指把玩着那刺刺的草,眉间换出淡然情绪。
  陆在野稍瞥她一眼。
  心下明白她决定好了的事就不会改变,于是也不勉强,只是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淞城的墓园位于城市的西南角,地势险峻,荒无人烟,想要进园,不说别的,门口看不尽的长阶就得爬个十几分钟。
  也只有清明节的时候才会稍稍有些人去。
  他希望在不改变她想法的前提下,尽量保护她周全。
  顿了下,陆在野又搬出林奶奶,说道,“奶奶也同意我和你一起。”
  “你跟我去干什么?”
  林枝春眉间闪过不解意味,今天第一次不躲不避,直直地望向他。
  一脸的不可置信,像是在得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之前,绝不会轻易松口。
  “墓园的路不太安全。”
  陆在野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语气冷又淡。
  天气预报显示淞城明天的天气是大雨,不排除有雷电的可能。
  而墓园数以千计的长阶都是青石铺成,上边因为常年没什么人去,也没什么打理,覆着厚厚一层苔藓。
  她一个人,实在太容易出事。
  ……
  “我不需要你陪我一起去。”,林枝春却不为所动。
  她盯着少年淡漠的侧脸,忽然就不明白他真正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明明说了不喜欢自己,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靠近她,对她好。
  林枝春深吸口气,重复道,“我真的不需要。”
  “陆在野,请你回去吧。”
  从前的每一次,她都是自己走过来的。
  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他们本来就没有太多相处的理由。
  君子之交淡如水,维持着最普通的同学关系,或许才最长久。
  _
  第二天一早,林枝春就起了床。
  特意没吵醒林奶奶,她轻手轻脚地提上昨晚就准备好的篮子,又摘了朵犹带着朝露的月季,才掩上院子里的门,往外走去。
  墓园路远,她乘了一个小时的车才抵达门口。
  天空中果然下起了暴雨,她才下车,裤脚就湿了一截。
  来不及去管脚上的泥泞,林枝春赶忙撑开伞,护住篮子里的吃食与月季花。
  然后在简陋的保安亭处登记了姓名时间,一步一步地沿着台阶往山上爬去。
  纤瘦的背影像是随时会被风吹走一样,在雨里摇摇欲坠。
  陆在野在台阶的最下面,望见的就是她这么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明明感冒还没好全,却沾染着风雨,固执地向上爬去。
  他拧着眉,递给方才给他提供了一个短暂容身之所的杂货店老板两张红钞票后,就快步跟在了林枝春后头。
  轰隆隆——
  轰隆隆——
  天色果然不好,暗沉得不像话的云层里刹那间劈出两道闪电来,就连风也刮得愈发的大了。
  林枝春手上透明的雨伞被风吹得掀了边,但她理都没理,径直往前走去。
  约莫二十分钟后,她蹲在墓园最里侧的一块墓碑前,轻轻拂了拂石像照片上的水珠,低声说了句,“林建国同志,我又来看你了。”
  “有想我没?”
  她勉强勾出个笑容,挑出篮子里那朵嫣红的月季,放在了石碑前,“天上可没有月季,你为什么非得离开呢?”
  “我明明那么想你,怎么一次都不回来看我,不问问我考试考得好不好?”
  林枝春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没说几句就语带哽咽。
  稍远处站着的陆在野蓦地想起那天在医务室,女生躺在病床上,面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脆弱,抓着他的手,让他不要走。
  他目光忽地复杂起来,落在林枝春身上的视线低低沉沉。
  ……
  林枝春没说太久,多数时间在望着石碑出神。
  最后要走的时候,才又轻轻说了句“向伟大的缉毒战士林建国同志敬礼。”
  “等我明年再来看你,一定要等我啊。”
  ……
  稍稍收拾了下心中情绪,林枝春理着篮子往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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