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发的那些话,我看了很开心。
除了林建国同志,几乎没有人会把她当成一个孩子来夸,仿佛过往十几年心口破的那个洞,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人给补上了。
“笨蛋。”
陆在野手虚虚揽在林枝春身前,分寸感极好地环抱着她,将进站的拥挤人潮同她隔离开来。
他低低嗤了声,“要的就是你开心。”
……
回去的路上,两人坐在一块,林枝春一抬头就能看见陆在野左耳处闪着银光的数字耳钉。
她其实很早之前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今天终于踌躇着开了口,“你这个耳钉是有什么含义吗?”
和别的耳钉不一样,陆在野耳朵上这个银钉,是一个结构精巧的阿拉伯数字“7”,不仔细看的话很难看出来。
陆在野本来是半闭着眼,头懒懒靠在座椅的靠枕上小憩的,听她这么问,倏而偏了偏头,清明的眼神含着丝趣味,“想知道?”
林枝春点了点头。
“为了纪念个女孩子。”
陆在野坐了起来,双腿敞着,手撑在膝盖上,浑不在意地开口。
林枝春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她有段时间不理我,却又总明里暗里地帮助我,还会帮我说话。”
说到这,陆在野唇角挑了挑,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那你是不是还喜欢她,你其实不用和我说的……”
更不用说得这么清楚。
林枝春喃喃开口,有些会错了意。
一想到他可能喜欢过别人,在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林枝春的眼神倏地暗了下去。
……
“喜欢啊,喜欢得不得了。”
偏陆在野还扬起了个肆意直白的笑容,追问道,“你要不要再问问她叫什么名字?”
林枝春茫然无措地看着他。
像是再也忍不了似的,鼻间一酸,眼眶隐有湿意漫了上来。
瞧见她泛着星点水汽的杏眼,陆在野心上倏地划过慌张意味,恨不能将方才说过的话一一咽回去。
他伸出手一下就将左耳的那枚银色耳钉给取了下来,半强迫式的放在林枝春手心里。
嗓音刻意放缓了说道,“怪我没说清楚,嗯?”
“生气了?”
“生气了就打我,别不说话啊。”
……
林枝春垂着眼望向那枚耳钉,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后才慢慢问了句,“这,这是你为了纪念哪个女孩子的?”
“我眼前这个。”
陆在野敛尽面上的不正经神色,狭长的丹凤眼定定地朝着林枝春看去。
看她干净眉眼,看她瓷白中泛着微红的鼻尖,也看她独一份的温软却坚韧。
“清明节那次回来后,我就去定了这个。”
陆在野拾起银钉,带着林枝春的手描摹那个数字“7”的形状。
林枝春指尖触及到金属的微凉,心脏却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亲密猛然一缩。
鬼使神差地,她想到了自己,难道他口中的那个女孩子就是自己?
林枝春忽然转头,一瞬不移地瞧着他。
艰涩地开口问道,“七七?”
“七七。”,像是在附和她,陆在野捏着她的指尖低低重复道。
这是林枝春的小名,陆在野第一次去她家找她的时候,就听见林奶奶这么叫她。
清明那次,两人之间的交流并不是很愉快,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林枝春是躲着他的。
那时他也不是没想过那就这么算了。
谁又真的离不开谁?
后来才发现,哦,他还真就离不开林枝春。
明白了自己那点心思,也决定了要穷追不舍,陆在野干脆去定了个耳钉,也算是为自己当时的一腔孤勇留点念想?
如果以后在一起了,这个耳钉怎么也算是爱情的见证吧。
如果没在一起……
他压根儿就没想过没在一起这回事儿。
……
_
二十分钟后,高铁在淞城西站停了下来。
林枝春望着熟悉的建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过去两天的记忆并不是梦,只是她现在确实也应该回到这现实。
只要还没高考,日复一日的学习就不会停止,成绩于人的压迫就不会消失。
这些她都懂,也做好了准备。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会在家门口看见苏明惠女士。
林枝春脚步顿在巷子转角处,一下就将自己身后的陆在野给摁了回去。
在苏明惠女士视线即将移过来的时候,率先喊了声“妈”。
苏明惠女士皱着眉头,踩着高跟鞋往前走了两步,“听你们余老师说,你这次缺考了一门。”
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种小事竟然也能让苏女士给知道了。
林枝春没否认,点了点头。
“你这次缺考是不是跟你那新同桌有关?”
苏明惠女士对她这副淡然态度很不满意,重重开口问道,又想起什么似的,从记忆里挑出个名字,“叫什么陆在野是不是?”
林枝春猛然抬眼,“跟他无关。”
作者有话说:
小声说一下,不会虐的~
各位,我也没有那写刀的本事_(:з」∠)_
谢谢可爱表情宝的营养液~
◎最新评论:
【撒花撒花撒花】
【太棒了!!可是77的妈妈会不会强制性的让77分手啊今天更新不收礼,收礼只收营养液!】
【呜呜呜呜,不会虐!好耶!!】
-完-
第47章 、别哭
◎他在,他还在◎
四十七
夕阳余晖均匀地洒在布满青苔的石板路上,林枝春纤瘦挺直的背影不屈不挠,白色裙摆处像是能生出无边春意。
一句“跟他无关”说得利落又干脆。
她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苏明惠女士不要再说下去了。
作为女儿,林枝春太了解苏女士,对于不认同的人或事,话可以说得多么难听。
另一边,隔着个转角路口,陆在野斜靠在长着绿油油爬山虎的院墙上。
他仍然保持着那个被林枝春一把摁在墙上藏好的姿势,半边侧脸隐在暗处,瞧不出什么情绪来。
只有在听见林枝春的声音的时候,微微睁开了半阖着的眼。
她说跟他无关,是在护着他?
但怎么可能跟他无关。
陆在野稍稍偏了偏头,天生反骨的凌厉轮廓在傍晚的暧昧光线下暴露无遗。
他目光淡漠地朝不远处瞥了一眼,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打落一片阴影。
晚风徐徐吹来,带过女生轻软却又坚定的嗓音,“您要是没什么事,今天就先回去吧。”
陆在野唇角勾起,似在自嘲。
被人护着的感觉很好。
可他还没到要让小姑娘挡在自己前边,替自己掰扯干净的地步。
……
_
说实话,林枝春如今不太想和苏明惠女士有太多的交集。
在她心里,苏女士那次家长会的缺席就已经断送了她们之间仅存的那一点母女情分。
既然那次没有出席,以后也都没有出席的必要了。
“这难道是你跟妈妈说话的态度?”
可苏女士却不知道是被刺激到了哪根神经,端的好好的温柔知性的贵妇人派头也不顾了,“考试缺席,现在是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林枝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她继续说道,“是不是因为那个那个男同学,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学校里都在说他以前就害得女生跳楼自杀的事。”
“你现在是怎么回事,跟这样的人混在一起,他人品有多差你不知道吗?你觉得你对得起谁,我还是你父亲?”
苏女士语速并不快,每个字都咬得特别清楚,万箭穿心般一下又一下地戳在了她心上。
林枝春缓缓抬头,眼中闪过不敢置信的情绪,密密麻麻的痛感自心脏处蔓延开来,像个溺水的人抓不住最后一根逃生的绳子。
正因为血脉相连,所以由苏女士说出口的话才更让人难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枝春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强撑着说道,“您为什么总是喜欢不去了解,然后就妄加评论一个人呢?”
“他不是这样的人,也没有品行不正。”
林枝春忍着泪意,“您说我就好,何必扯上别人?”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苏女士总是喜欢将自己的想法强行安在她身上。
她也从不敢反驳什么,以为只要自己乖乖听话,苏女士就能对自己多笑一笑。
久而久之,沉默成了一种习惯。
林枝春原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可能会在苏女士面前沉默下去。
可是此时此刻,她发现自己做不到。
做不到任由陆在野被泼脏水而自己无动于衷。
林枝春抬起头,眼神决绝地望着苏女士,“他明明就不是您说的那样,那些话请您收回去。”
“你就这么护着一个男同学,为了护着他宁愿跟我顶嘴?”
苏女士却愈加地失望起来,连声音也尖锐了几分,“你是不是喜欢人家,这个年纪不好好读书,把心思花在正途上,你迟早会后悔……”
“林枝春——”
苏女士正喋喋不休的时候,旁边忽地插进了道懒洋洋的声音。
陆在野倏地从转角处走了出来,手插在裤兜口袋里,眼皮散漫地掀了掀,恍若只能瞧见林枝春一个人似的,不着三四地走了过来。
看上去特别不正经。
和他平常那股漠然清绝的气场很不一样。
林枝春愣愣地看着他,眼角噙着的泪花忽地滚落了下来,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苏明惠女士则一脸狐疑地盯着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清俊少年。
“怎么哭了呀?”
陆在野狭长的眼尾上扬,实打实地心疼了下。
但他很快将这抹神色掩去,吊儿郎当地说道,“林美女,明天出去玩吗?”
“什,什么……”
林枝春有点没反应过来,不懂为什么自己明明叫他不要出来,他还是现身了,也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开始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
她怔在原地,泪水洗过的杏眼里干净得一塌涂地,琉璃般的易碎感轻易就可以在她眼中寻见。
陆在野心下一软。
可还是忍着心中已然发麻的情愫,挑出一个混不吝的笑容继续说道,“别不说话呀,林美女上次不是已经拒绝过我一次了吗?”
他倏而凑近,漆黑的眼里锐利依旧,可脸上笑意暧昧,“这次怎么着也多少给个面子吧。”
……
陆在野现在这副样子像极了不好好读书,成日就只知道沾花惹草的“坏学生”。
空有一副皮囊,可底子指不定有多恶劣。
让苏明惠女士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得出结论。
现在她丝毫不怀疑自己惯来乖巧懂事的女儿会和这个品行不端的“坏学生”有什么牵扯。
就是有,也肯定是陆在野一直在招惹自己的女儿,而林枝春……
听方才陆在野说的那些话,苏女士至少知道了自己的女儿还没有答应过他。
“你就是陆在野吧,我是枝春妈妈。”
苏女士暗地里松了口气,转而敛起方才的那些个刻薄劲,细眉一挑,“我认为你们这个年纪,还是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她上下扫量了陆在野一眼,继续说道,“当然,你怎么样我是管不着的,但我希望你还是不要来找我们家枝春了。”
苏女士眼神里是明摆着的嫌恶。
“妈!”,林枝春忍无可忍,脖颈间的瓷白皮肤红了一大片。
可正当她想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陆在野抢在她前边,慢悠悠又无所谓般地开了口,“这样啊,苏阿姨。”
林枝春瞧见,陆在野点了两下头,肆意的眉眼像烟花一样在空中炸开,“不来就不来呗,那我先走了。”
说完,少年轻一步浅一步地转过身去,他两只手从头到尾就没从裤口袋里抽出来过,连背影都显出幅玩世不恭的随性。
不过须臾,那个高瘦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随着他的离去,一点一点地坠入西边的地平线下。
林枝春站在原地,心里却像是有什么被抽空了似的,大片的虚无涌上心头,只剩下层层叠叠而又无法言喻的难过。
耳畔絮叨声未曾停。
“这次可能是妈妈误会你了,但是我说了这个陆在野不是什么好人。”
“你看你看,他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像话吗?”
苏明惠女士大发慈悲,从指甲缝里流露出那么一点宽容,“这次考试缺考的事情,我也就不追究了,但你也不准再去搭理这个陆在野。”
“最好和你们余老师说一下,换个位置,免得被他影响了。”
苏女士翻了个白眼,又缓声说道,“我这也都是为你好,到时候你长大了就知道感谢妈妈了……”
“感谢什么?”
半晌没说话的林枝春忽然转过头,一瞬不移地往苏女士脸上看,“您刚刚说,我对不起我爸?”
她扯出个讽刺的笑容,开始自揭伤疤,“您说,我们之间到底是谁更对不起我爸?”
明明林建国同志去世不足一年就再婚的是她,结婚后没回这个家看过一次的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