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竟然是佟子斌,正好轮到他值晚班。看着苏醒在墙外笑眯眯的招手,佟子斌不由得叉起腰,下意识的向后仰了仰。苏醒看到,不由笑出了声。
她和佟子斌大概是天生的冤家,每次碰见都没好事。上次见面是就是因为他是褚明福案的办案警官,而现在他还是已经侦结的邹金生案的办案警官。
没有什么人比他们更符合冤家的定义了。
苏醒:“我?加班。顺便思考一下人生,路过这里发现不对劲。”
苏醒办完褚明福案就不再接手刑事案子,专攻各种民商事的诉讼业务。多年下来,与佟子斌并无多少交集。但是褚明福案让人印象深刻,佟子斌那时还是毛头小子,证据链被史志远和苏醒联手扯出一个细缝,一个重要的证据被直接否定,导致褚明福的刑期远低于预期。在内部,佟子斌也因此被扣了奖金。所以,虽然佟子斌从此以后深深的吸取了教训,但是对留给他这个教训的史志远苏醒两人,没有半分好感。
林予知找佟子斌要求会见,佟子斌严格按程序办事,出发点也是为了不给自己的工作留下半点瑕疵。他的这份固执和保守,在圈子里是众人皆知的。
佟子斌知道苏醒接下了邹金生案,心里是非常不以为然的。不过这一次,他认为自己做的非常充分,十几年前的错误不可能再犯。而且,苏醒已经多年没做刑事案,就算真是一把宝剑,也得生锈了!
本以为会在法庭上唇枪舌剑,没想到却在这样一个黎明时分,以一个报案者和出警警官的身份,相聚在一具按照最古老方式离世的尸体面前。
佟子斌忽然一笑,低头看了看尸体,转身对苏醒说:“幸好!我还以为是苏律师!”
苏醒到不介意,比起史志远和林予知,佟子斌只能算积怨的敌意而不是恶意。这一点,苏醒很理解,而且觉得应该。尤其是现在,任何出现在褚明福案中与受害人相关的人和事,总能勾起她心底最深的罪恶感。这种感觉强烈的甚至超过了对自身遭遇的愤慨。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对褚明福案的反思,是苏醒现在唯一可以从心理上依仗的救赎。
如果仔细追究,苏醒这样的反应背后,未尝不是自认的“报应”。好在,当时的苏醒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感到突如其来的放松,在茫茫暗夜,碰到了人和事,总比一个人踽踽独行强。
苏醒笑了笑,额头抵着冰凉的铁栏杆实话实说:“差一点。不过,我这人又胆小又皮厚,还特别虚伪,所以总能赖不唧唧的活下去。”目光落到佟子斌的身后,一句话脱口而出,“诚所愿也,实不能也。”
佟子斌听懂了,却没有预期中的快意。
苏醒的瓜他也吃了不少,前因后果都很清楚,甚至作为警察他还知道更多地内幕,包括高星蝶的问题。不过,不是他的案子他没兴趣插手,再加上对苏醒没啥好感,更是藏着一份“这就是报应”的快意。
但是,今天在这深深浅浅的黑影里,守着一具不知名的女性尸体,站在土坡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栏杆外面倚墙而立嬉笑自嘲的苏醒,佟子斌忽然觉得她很可怜。
对话因此中断了几秒,随即被苏醒补上:“我要不要过去?”
佟子斌看了看,招手叫了个警察过来,给苏醒简单记录了一下位置,便让她进来。当然不是进入现场,只是进到小区里,站在警车边,录口供。
第20章 《独自美丽》(二十)
无奈的社区矫正
苏醒能提供的信息有限,也很简单。但是现场却很紧张。
死者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居民,她曾经因为故意伤害被判了缓刑,现在正在社区矫正,所以佟子斌一眼就能认出来。
有人走过来低声和佟子斌说了一句话,佟子斌愣了一下,有了油光的国字脸立刻僵硬起来。
“走!”
话音未落,佟子斌已经带着人呼啦啦的离开。大概是突然想起苏醒还在,边走边转身指着苏醒交代留下的警察:“别让她走!”
苏醒心里不快,但是更大的是好奇。能让佟子斌这么重视的,一定是大事!
又有一部分人马冲进了居民楼,很快小区开进来一辆警车。看到下车的人,苏醒愣了一下:是痕检的人,还带着法医——
又有大案子了?
苏醒看了看身边的现场,现场勘验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正在忙碌的专业人士似乎没有注意到佟子斌他们的骚动,正一丝不苟的完成着自己的工作。
“发生什么事了?”苏醒问身边的小警察。
小警察看起来好像是刚毕业的。值了一宿的班,临下班的时候被提溜出来,嘴边已经冒出了青茬儿,但是那种新手特有的兴奋是掩饰不住的。
而且,他还不认识苏醒。
戒备的看了一眼苏醒,小警察严肃的说:“别乱问。该你知道的自然会告诉你!”
“我说同志、警察同志,我是报案的,是现场的目击证人之一,不是犯罪嫌疑人。能不能客气点儿?”
“谁知道你到底干了啥?”小警察不吃这一套。显然佟子斌不客气的让他看住苏醒的指示,被小孩儿充分误解了。
“小朋友,你是说——我是犯罪嫌疑人?”苏醒继续逗着。
“现场就你一个人,死者目前死因不详。你说你是是路过,谁知道?”小警察继续阐述自己的理由。
苏醒挠了挠头,有点哭笑不得:“佟队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你觉得该和我讲这些么?啊,说来也是。你们佟队是我的手下败将,带出来的兵也就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