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美丽——姬流觞
时间:2022-03-16 07:19:27

  “什么事?我下午还得继续开会。”

  “丛近月的事情,我已经拿到卷宗了。”

  “看完了?”

  “对。”

  佟子斌沉默了一会儿,“中午吧。我们一起吃中饭,然后你有什么事就说。”

  苏醒问清地址,看了看表,离这里开车要半个小时。时间相近,收拾了书包,匆匆走出咖啡厅。

  苏醒能感觉到佟子斌对自己的敌意,但是这股敌意并不是恶意,而是一种戒备,一种道不同不相与谋的疏远。

  但在丛近月的事情上,从一开始介绍丛氏父母给自己,苏醒就认为佟子斌的立场至少是偏向自己这边的。在阅完卷之后,苏醒更加确定,以佟子斌的性格,他其实是同情丛近月父母的。但是这些不过是自己的直觉和推定,她需要面对面的和佟子斌谈一谈确定一下。有些事,必须佟子斌的帮忙才能顺利推进。

  佟子斌散会晚了点,让苏醒先吃。

  苏醒也不客气,连吃带喝先解决了自己的午饭,剔牙的时候佟子斌才匆匆赶来。

  “您这是饿极了么?怎么一点不懂客气。”佟子斌也不客气,一边点菜,一边数落苏醒。

  苏醒没理会,只是提醒他:“扫码点餐,在你桌子角那。我自己的已经结账了。”

  佟子斌手顿了顿,看着苏醒嘴唇哆嗦了两下,无奈的点点头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给自己准备午饭:“你都是怎么做律师的?客源都是怎么找到的?”

  “别人我当然要请,您这里,我不敢。警察,公务人员,吃请禁止的。”苏醒嘿嘿一笑,一点都不惭愧。

  佟子斌本来就是开玩笑,无奈的摇了摇头,把自己这部分付了,才看着苏醒:“找我什么事?卷宗都拿到了,没人为难你吧?”

  “没有。顺便问一下,林予知想会见邹金生——”

  “少来!”佟子斌突然打断,连菜都不吃了,“你谈他,咱这饭就不吃了。”

  苏醒摆手:“开玩笑呢!我还没到那么热心的地步。”

  佟子斌看了一眼苏醒,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似乎又觉得不合适。

  苏醒有点怔忡,看着佟子斌吃饭,没吭声。

  佟子斌察觉后,尴尬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饭盆,不耐烦的问,“怎么了?把我叫出来,又不说什么事——不是,你是不是打算自挂东南枝,没想好怎么告诉我?没关系,直说就行。”

  苏醒这才笑道:“放心,挂枝儿那天我一定找你,不过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必须得是无形的,自带音效从你背后猛地飘出来那种。”

  佟子斌哈哈笑了两声,打破方才的尴尬。

  苏醒:“我找你的确有事。丛近月的伤情,你也知道。就她受伤的样子而言,如果不杀关德宝,丛近月活下来的可能性是多少?”

  佟子斌吃了口菜,“我真问老韩了。”老韩是给丛近月验尸的法医,“子宫、卵巢全烂了,附件更别提了,而且,还有一些是陈旧伤;都需要摘除。大肠需要摘除一部分,小肠也是,捅破了几处,腹腔肯定会感染。老韩说,如果真活着去救,胃可能也要切除一部分。”

  “那肚子里还有啥?”

  “至少能活吧。”佟子斌闷头说。

  苏醒想了想:“如果不治呢?”

  “肯定死了。”佟子斌放下筷子,“怎么可能不治?这么重的伤,怎么都得送医院的。”

  苏醒没说话,看着佟子斌。

  佟子斌的尾音忽然变得不那么坚决,摸了摸下巴,却又重复道:“不治——活不了的。”

  苏醒点点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在桌子上画着圆圈,慢慢的开口:“除了下腹部,丛近月身上还有其他的旧伤。我看了报告,仅肋骨就有三处旧伤,其中两处是断裂后自然愈合;还有大腿,有一处扎伤,离主动脉就几毫米的距离,没有经过医疗处理……”

  苏醒说不下去,抿紧了嘴唇,默默的画圈。

  佟子斌叹了口气,放下筷子,“她家的事我知道一些。他们结婚第二年,丛近月因伤被送进医院。那一次是头部伤,医院发现是外力击打的痕迹,也发现了其他一些伤痕,怀疑是家暴。按照流程,医院报警。当时关家还扬言,让医院少管闲事。不过,医院对这种事是有报警义务的,关家挡不住。然后关德宝就以扰乱治安的名义,被关了三天。从那以后,医院就没再有过类似的报警。前天我和管他们那个片区的聊了聊,打还是打的,但是已经不送医院了。如果你去他们家附近的药店,小的中医馆什么的问问,应该能打听出来。”

  “记录里报警记录也很少。”

  “家暴这种事,你也知道。当事人之间那种特殊的关系,经常报警之后又出尔反尔,甚至反过来投诉我们,我们警务工作也很难做。久而久之,谙熟人情社理的派出所就开始和稀泥,出警记录也都是简单记录,甚至不记录了。因为,很多报案,压根就不按照家暴处理。大多都还是劝和为主。”佟子斌微微摇头。

  家暴的社会救助难度,不仅是观念问题,当事人复杂的家庭关系投射出来的摇摆不定的态度,其实也增加了救助的难度。毕竟,没有人——包括警察,愿意在帮助别人的时候,自己反而被牵连、被投诉、被扣奖金,甚至污染了自己的社会口碑。

  苏醒停下画圈的手指,撑住下巴,默默的想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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