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到来的暑假,白嘉莹坐飞机去了台湾。
去逛台北的夜市,去看101大厦,去台湾的最南边看一望无际的海景。
她走遍那里的很多景点,留下了许多美景的照片,却唯独没能给自己照上一张照片。
白嘉莹坐在开往淡水渔人码头的大巴上,摇摇晃晃的车身在车流中穿息,车鸣声混着人群的忙碌砸入她的耳朵。她侧脸望向半开着车窗的窗外,注意到将要坠落的太阳挂在天的一边,准备将背后的彩色颜料洒满整片天空。
树木成群地向后倒去,树影间隙闪烁着将要浮现的余晖。白嘉莹在半扇窗户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淡妆白裙,锁骨处躺着一颗钻石项链。
还是那样不服输的傲人,安静。
车轮刹停,人群涌着下车,白嘉莹坐在位子上等所有人下车后才起身。
“姑娘是来约会的吧,穿着这么漂亮。”坐在驾驶座上的大叔乐呵着和走在最后的白嘉莹顺嘴聊道。
“没,一个人。”白嘉莹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似真非真的玩笑话,“说不定真能给碰上一个有缘人呢。”
“那就希望你早日找到心上人咯。”大叔用闽南语唠了一句祝你幸福。白嘉莹没太听懂,但还是觉得那是人家对自己的祝愿。
“谢谢,那我就下车了,辛苦你了。”白嘉莹朝司机招招手,右肩背着她的小包往码头那边走去。
码头边停靠着大大小小的白色船只,蓝绿色条纹上印着白色的台湾港。它们整齐地排列在岸边,肩并着肩,随着水纹一阵阵起伏。
宽阔天际的那头延展着一家乳白色的情人桥,打翻了的色块已经渲染了半边的天空,日光依旧刺眼着,不愿就此结束一天的辛勤。
白嘉莹踩着低跟鞋,带着夏日的水汽,朝情人桥那边走去。
情人牵着手在去往桥上的路中漫步,老人悠悠地踱着步子不紧不慢,匆忙的游客急着赶上落日那瞬间的美景。白嘉莹仍保持着自己的步调,眼里印着逐渐斑斓的晚霞。
靠近了桥下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踩上浅色的砖块,一级一级往上爬,她看到自己的影子照射在一侧的白墙上。裙边被微风拂动泛起了细小的波澜,发丝也缱绻着往脖颈后涌。
她挑选了一处地方,吹着远处不知名的风,感受着渐渐不再燥热的温度,看着刺眼的落日逐渐收敛起白天里的炽热光芒,变得红火,赤橙。
桥下的船只归来远去,远行的船只上亮起了一盏小灯,荡起一长串水纹,成倒三角状的一圈刚起,最远的那条又淡了去。船头船尾溅起白色的浪花,打湿了船身。它们披着落日余晖点缀的暮色,身影不断缩小,直到变成一个模糊的小点,直到再也看不见。
相机里的色彩愈发浓重,身边相机按下快门的声音也此起彼伏。白嘉莹端起手里的相机,忍不住为眼前的景色留下一张不褪色的纪念。
她搭在栏杆上的右胳膊边多了一位陌生人的手。白嘉莹的目光顺着男人有劲臂膀的线条望去,那张面孔在记忆里是模糊的。
“我可以为你拍张照吗?”男人一身经典的摄影师装扮,手里的摄像机也是价值不菲的样子。他认真地看着白嘉莹,眼神中在期待可以得到她的同意。
“可以。”白嘉莹点点头,伸手撩了撩垂在耳边的长发,“照片,最后能给我一张吗?”
“当然。”男人眼神里透出欣喜的目光,他退后了几步,半蹲下身,左右手摆正手中的摄像机,提醒道:“请侧一点身体。”
白嘉莹侧了侧身体,一阵风恰起吹起她耳边的一缕黑发,云层间闪出的一道光圈,穿透了风声,光影合拍地和快门键一同按下定格的瞬间。
“好了。”男人比了个结束的手势,起身又走回白嘉莹身边。他将摄像机收好放进包里,伸手挽了挽胳膊上的衣袖,露出腕上一块老旧的手表。
“怎么样?”白嘉莹转过身望着远处即将落下的夕阳,整片天交杂着粉橙的色调,闲暇的鸟群不时展翅划过于此,桥下餐馆的小灯也逐渐亮了灯。
“很美。”
男人顺着白嘉莹的目光同样眺望着远处,冒出一句:“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很老的套路。”
“没有,是真的。”男人顿了顿,仔细回忆起来,“绝对是见过的。”
日落的最后一抹光晕在海平面尽头探了探头,随后便剩下融入墨色的彩卷留在黑夜与白天的交替间。
白嘉莹等到最后一点光亮也淹没在黑蓝色的海水中时,脑海里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她看清了那日那人的模样。
“灵隐寺,是你吗?”她转头问道。
男人思考了一瞬,轻声一笑,便点头赞同道:“我就说,我们见过。”
“那还挺巧的。”白嘉莹扬了扬眉,深吸了口气又平稳地吐出。
“是啊。”男人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绅士地邀请道,“那,我是不是有缘能请你与我去桥下共进一顿晚餐?”
“当然。”
白嘉莹跟在男人身边,感受着对方身体上散发的温度。她从来不会同陌生人共进晚餐,但是这次的感觉不一样。
她悄悄看着男人点单的背影,心尖偷偷为这一次意外的偶遇与相处加速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