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她遇到了许许多多的病人,也协助了形形色色的突发事件,目睹着每日都会发生的生离死别。
起初,沈文心对死亡是恐惧的,遇到负责床位的病人离世,她也曾经哭到难以喘气。而现在,冷静地面对生离死别,已经是她作为专业人员的必修课。
“文心,今天新住院了一位大爷,在608病房,交给你负责了啊。”护士长汤文慧把病例交给沈文心,拍了拍她的肩低声说道,“其实这位大爷已经癌症晚期了,就是住进来到老的。”
说浅白一点,就是活不久了,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照例来说,医院不会收这类病人。但家属实在求得紧,院长网开这一面,也就给安排了一个小病房给呆着了。”
“嗯,我去看看。”沈文心拿着病例,穿过午后洒满阳光的医院长廊,她通过透明的小窗口看到一位身穿黑色毛衣的寸头男人和一位穿着病号服的白发老爷爷。
她推开门,打了声招呼,来到床边给老人换了瓶水,提醒道:“等会这瓶吊完了,按铃叫我拔针。”随后便开门出去了。
“护士。”陪伴在一边的男人后脚跟着她出来轻喊了一声。
沈文心回头,看到那位男士面容憔悴的低垂着头。实习以来,她看到过太多这样的人,可人与人之间终究是不能做到完全共情的。
她尝试过去体味他们失去的痛楚,可到头来也只能拍着他们的肩无声的安慰那些痛失所爱之人。
“你应该了解你外公的病了吧。”沈文心转身走到那位男士的身边,“吴喻初先生,我刚刚看到老人的家属姓名了。”
“嗯。”对方抬头看了一眼沈文心,随后叹了口气瘫坐在病房外的座椅上。
“我知道,外公他就要离开了。”他抬头望着医院雪白的天花板,眼眶终于压不住泪,酸楚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在耳鬓的帽檐里。
沈文心递给他一张纸,还是心软地说了句:“我晚上值夜班,如果你守夜的话,可以找我。”
“好。”等到吴喻初的话后,她起身继续忙工作。
吴喻初看着沈文心的背影,深深吸了口气,整理好情绪,起身打开病房门:“外公,今天感觉怎么样。”他尽量在脸上挂着笑容。
“挺好,挺好。”老人枯瘦的面部也牵着一丝笑意,“这里环境也挺好。”
“好好养病吧。”吴喻初顿了顿,犹豫后道,“养好了,我们就回家里去。”
“行。”老人乐呵呵笑着答应,但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次是真的回不了家了。
深夜,等沈文心忙完,终于抽空坐下休息时,吴喻初从医院楼下便利店买了两杯热咖啡来到护理台。
沈文心接过其中一杯道了声谢,看着吴喻初憔悴的面色,心里也替他感到难受。
“每个人都没有办法避免死亡的降临,我们应该为此做好准备。成长生活了这么多年,我们早就知道要坦然的面对死亡。可是当这真正降临的时候,悲伤的情绪永远都会压不住的从自己的心里隐隐地跳出来。”沈文心喝了一口咖啡,抬头对吴喻初露出护士标准式安慰家属的微笑,“但你只能接受。”
“我明白。”
死亡就像降临的暮色,永远都不会消失。
他们的视线都向那黑暗一片的房间看去,医院的长廊上就地而睡的陪护家属不再少数。他们熬着夜,为的也只是多些陪伴,能够再抓紧一些时间多和躺在病床上的人相处一会。
吴喻初心里明白,他不想自己的外公那么快离开自己,然后去往那个遥远的星球,再也不会回来。
那样的话,他就像失去了星光照亮的孩子一样,孤独又阴暗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谢谢你。”吴喻初朝沈文心点了点头,又转身悄悄进了病房里守夜。
手里的咖啡依旧温热,指尖摩挲着杯壁,感受着褶皱外壳带来的细微触感,沈文心端起来又喝了一口。她目光沉沉地看着那些疲惫的面庞,苦笑了一声,便继续手里的活了。
《请求》
因为吴喻初外公的病坚持不了多久了,所以吴喻初每天下班都会来病房送饭。沈文心忙忙碌碌后回到休息室的时候,就会看到吴喻初坐在病房外发呆。
“不进去陪外公吃饭吗?”沈文心坐到吴喻初旁边的椅子上,递给他一份外公的新药单。
对方接过药单,看了一眼后,哑声说道:“我看他每天消瘦下去实在是心里憋的难受。每次他吃完饭都希望能够出去看看外面的小花园,但是外公身体实在太虚弱了,怕他出去会有危险。”
“嗯。”沈文心看着面容暗淡的吴喻初,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安慰起。
看他的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却要独自陪伴他即将要离开的亲人。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她岔开话题问道。
“实习的大学老师,现在基本都在旁听学习,教授对我很好,没有给我留很多负担。”吴喻初翻开他的公文包,拿出一张照片,“你看,这是我现在实习的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