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
“你先说吧,我没想什么。”夏柏开口说道。
“夏老师,你那天在山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沈文心不太敢再提这事,怕会戳到人家的痛处。
夏柏看着沈文心小心翼翼地样子,犹豫着要不要将心底那块还没结痂的伤疤展露给她看。
自己的事肯定会牵扯到沈文心的情绪。
“你说吧,我听着。”沈文心发现夏柏犹豫地样子,坚定了语气点点头。
夏柏抬头看着沈文心的眼神,心里对眼前这位的牵挂好似又多了一分。
《倾诉》
包厢里的香薰味道围绕在两个人周围,夏柏静静地看着沈文心的眼睛,她也在注视着自己。
夏柏的眼神很神秘,沈文心猜不透他现在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夏柏才开口:“你还记得出发那天我给你看的那束松虫草吗?”
照片里放在桌上的松虫草,上面还附赠了一张白色的手写小卡片。
“记得。”
夏柏沉了口气,看着杯里剩下的西瓜汁继续道:“我一位去世的学生生前最喜欢松虫草。”
他的脑海里其实始终都挥之不去舒筠的影子,夜里一个人发呆喝酒的时候也总会想起她。
“你之前说你学生是生病了。?”沈文心问道,“癌症吗?”
“不是癌症,抑郁症。”
夏柏抬眼望着沈文心皱眉的表情开口道:“你也知道,我是高中老师。”
“他们那一届是我第一次做毕业班班主任。”
“嗯。”沈文心没多问下去,她觉得这种事别人不想说就没必要追着,对方要是想说就会继续下去。
“她的病发现在高考前几个月,其实已经得了很久,一直没去医院看。”夏柏垂下眼皮,神色黯淡下来,“在那之后,我和白老师一周三次都会陪她做心理治疗。”
“白老师是我们学校的心理老师。”夏柏补充了一句,“但我们的治疗对我的学生没有起作用。”
夏柏的话戛然而止,他好像在隐忍着心中的某些情绪,神情又黯淡了些。
沈文心静静地看着夏柏紧缩的眉头,没有出声。
“她是在高考前一个月跳楼自杀的,在我面前。”夏柏轻轻吐出这句话,好像花光了自己所有力气。
沈文心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她不能想象自己带了三年的学生最终死在自己的面前却无能为力是什么感觉。
夏柏低垂着头,沉默之后也没再说话,他像在思考着什么,又好像只是木讷的发呆。
……
“梦想、思念和相聚是松虫草的花语。”夏柏在僵死的气氛中又开口说,“至少在这件事之前,我相信她还是没有完全放弃自己。”
“那夏老师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沈文心没有将那两个字说出口,她认为夏柏不应该给自己套上那样的枷锁。
“她病发的时候我将她一个人留在四楼的镂空长廊上,才让她有了不该的念头。”夏柏重新抬起眼睛,两片唇瓣颤了颤,他的眼里多了几分疲惫,“抑郁症病发的人会很难自控地去伤害自己。何况,我最终还没能拉住她。”
指尖碰触后的坠落,舒筠身上最后一丝的温度好像还留在夏柏现在隐隐发烫的指尖。
“抱歉,本来散心的饭局被我搞成了这样。”夏柏抱歉地朝沈文心笑了笑,嘴角强笑的弧度很快便消失在他的脸上。
“那白老师呢?”沈文心继续问下去,“她怎么想的。”
“作为心理老师没能让学生觉得有所好转,她对那孩子的离世也很愧疚。”夏柏将杯里最后一点西瓜汁喝光后呼了一口气,“但是,你也知道她的专业。花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她已经比我好多了,只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医者自医,医者也难自医。
“我也向白老师咨询过怎么样能够不将自己的情绪传递给班里其他学生。”夏柏说道,“却从没想过自己要走出来。”
他觉得自己间接害死了一条意气风发的生命,背负着这样罪证的自己心里那些美好的愿景又怎么见得了光。
夏柏看着眼前的沈文心,心里一时酸涩,却难道出口。
“我相信夏老师能够走出来。”沈文心开了口,“但前提是你得解开自己给自己上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