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柏听到沈文心撕心裂肺的声音,抬眼看着她的脸,借力坐起身来,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低声说:“小伤,没事。”
沈文心的泪水从眼眶滑落,她低头看着夏柏腿上的伤和手上的划痕,阵阵抽噎。
“先生,请和我们去趟警局。”一位警察走到两人身边说道。
“他受伤了,走不了。”沈文心起身和对方解释道,“等去医院处理好伤口再说行吗?”
“行。”警察看了看夏柏血流不止的大腿说道。
“夏柏!你等着!”舒筠父亲拍打着车窗恶狠狠地叫喊道。
夏柏疲惫地看着车窗里不如往日的孩子父亲,心里落寞万分,他朝车里的男人点了点头。
出于保命的底线,他还是对舒筠的父亲动手了。
那就来找自己算账吧,也不差这一次了。
沈文心从包里取出一块毛巾,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夏柏血流不止的伤口,她架起夏柏的胳膊,焦急地问道:“你现在可以站起来吗?”
夏柏费力起身,尽力不靠在沈文心身上,喘息道:“可以,麻烦沈小姐送我去医院了。”
沈文心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小声说:“我很担心你。”她的车就停在不远处,两人很快就挪到了车里。
“你再忍耐一会,很快就到医院了。”沈文心说道,她抬手摸了摸夏柏的额头,没有发烧。
夏柏看着她焦头烂额的样子,安慰地笑了笑:“我相信沈护士刚刚给我处理的医术,你慢慢开车,我没事的。”
沈文心盯着他的无神的眼睛说道:“我知道你很难受,在我面前你可以放下一切。”
夏柏收敛了笑容,看着沈文心的眼眸,此刻她的眼里没了以往的温柔,而是带着几分严肃。她的眉头紧紧锁着,表情很是凝重。
“我知道。”夏柏拍了拍沈文心的胳膊。
沈文心坐上驾驶位朝医院开去,在车上她联系了医院里的医生给夏柏做缝合。下了车,夏柏就被抬上了救护单车。
看着夏柏被推进去后,沈文心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等夏柏出来。她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狼狈,衣服上还粘着夏柏手上的血。
值晚班的同事看到沈文心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急忙倒了杯热水给她,关切地问道:“怎么回事?遇上混混了?”
沈文心摇了摇头,喝了口水,平复了乱成一团的呼吸:“出了点意外,私事。”
说是私事,却好像与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但是对方是夏柏,自己却好像也放不下心不管。
“刚刚那位伤得重不重啊,我看他衬衫上好多血。”
“没有伤及要害。”沈文心安慰自己道。
“噢噢,那你坐着等等吧。我先去忙了,有事你喊我啊。”同事说道。
“好。”
刚刚舒筠父亲恶言恶语的声音仿佛还围绕在自己耳畔,即使对方戴着口罩,自己也能想象出他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狰狞可怖。
一位孩子的父亲为了自己女儿的去世疯狂到这样的地步,甚至不惜杀人放火也要做到一命偿一命。
他对孩子的死亡悲痛过了头,彻底将死亡的因果全部推在一位同样活在孩子离世阴影下难以自愈的男人身上。
其实是心伤难愈,孩子父亲希望找别的方式减轻自己心里的苦楚,便将祸水一股脑的倒在别人身上。一遍一遍在心里默念,都是他的错,都他的责任,直到自己彻底被自己蒙骗在一个闭环里,直到自己完全相信了自己的话语。
现在孩子的父亲心里已经完全扭曲,脑中已经被不可磨灭的伤痛洗脑成一个报仇的疯子。
究竟是怎样的悲伤和仇恨才会让一位孩子的父亲变成这样的人,孩子若是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了自己去伤害甚至杀害自己的老师,心里会怎样想。
夏柏现在会有多么痛苦,沈文心感受着浑身密密麻麻地刺痛,闭眼想到。
《罪行》
受到严重心理创伤的人往往会在独身一人的时候不断回忆起过往发生的种种过去,而每一次的深刻思考都会将他们拉入更深的深渊。
扯不断的线包裹住他们渐渐疲惫且毫无生机的躯体,一点点吞噬着他们的理智,无尽的阴霾遮住了笼罩了身上的光束,最终带着不堪重负的自己和满腹的苦水离开地上的世界。
夏柏看着医生一针一针为自己缝合皮肉上的创口,自叹心伤又起,而现在的他就好像站在悬崖边,身后是枯死的荒原和凌冽的寒风,眼前就是无底的未来。
脸上留下的一道泪痕早已干涸,眼睛却酸涩不已。他眨了眨眼睛,鼻头一酸,又红了眼。
舒筠的父亲叫舒宏光,是一名普通工厂的工人。平日里流水线的生活已经让他烦躁不已,一天的疲惫感得以释放时都是看到女儿在家的几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