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向后靠了回去,脑袋右侧是一只鸟窝,一只小鸟儿曾在他的头顶鸣叫啄叨了许久,后来拍着翅膀飞走了,这时候也未见回返。
他抬手探进喜鹊窝中,摸到了几只圆而温暖的小蛋。他将喜鹊蛋尽数拿了出来,而后一只一只的丢进嘴里,连壳嚼碎咽了。
当大雨倾盆而来之时,他被浇的睁不开眼睛,闪电接二连三的在空中纵横扭曲,最后就利剑一般劈开了他身旁的一株大树。大树横倒下去,压垮了一排郁郁葱葱的林木,砸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激出的水花宛如大浪。
这一夜别想睡好觉了,不过不能睡就不能睡,反正他也不困。天色浓黑,暗无边际,初枭躺在树上浑身湿透。山寨没了,寨子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走的走,仿佛转眼就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
其他人死了也就死了,毒贩能有多大感情?难过一阵也就算了。可林致是真心对他的,什么都不图他的,他是知道的。江云起给她下药跑了,她很觉得自己有错,内疚的不敢看他,可他都没有安慰她一句。
现在好了,她替他挡了一枪,死了。这个人情一辈子也没法偿还她了。当着弟兄的面不敢哭,现在趁着这个机会,初枭痛痛快快的大哭了一场,发泄似的哭够了,就张开嘴接雨水喝。他形容不出现在的感觉,很累,却又非常放松。
他在朗朗乾坤之中受过了无尽苦痛,见过了无边丑恶,犯下了无数罪行,所以反而更加向往黑暗。横竖都是孤独,暗中的、不为人知的孤独还更安全温暖一些。
第1章 凭他是谁,没在怕的
钟意不负所托,把江云起带到勐腊交给了顾云缺。板凳没坐热就马不停蹄的跑去找池月,但是学校放暑假,半个人都没有。在学生打暑假工的地方多方打听才知道,池月去普吉岛度假去了。
江云起不仅腿上有枪伤,身上还有毒瘾,在顾云缺眼里,她就是个吸毒的丑瘸子,所以很看不上她,觉得她配不上林风眠。
但是看到她手上戴的戒指,就明白两人的关系了。顾云缺心酸之余痛下狠手,给江云起送来半斤□□,心想啊,最好吸死她。
可是还没等她吸死,林风眠就来了,来了也不停留,趁夜就要走。
顾云缺急了,颇有些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不管不顾拦住他:“敢走?!”
林风眠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虽然在这安身立命比较容易,但掸邦的人很可能会找过来。两相权衡之下,拒绝了他的好意:“顾兄,别闹了,我得罪了人,留在这只会连累你。”
顾云缺混不吝:“凭他是谁,我顾云缺没在怕的!”
然而林风眠心意已决,到底没留住。他还把那半斤□□送了回去,只留了少量,简单准备了点吃食,便带着江云起要走。
钟意觉得奇怪的很,于是就问他:“你去哪?”
林风眠头也没回:“泰国。”
钟意刚好要去找池月,忙不迭追上去:“那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顾云缺感觉自己被抛弃了,耍小孩子脾气:“我也要去!”
林风眠已经焦头烂额,实在没工夫哄他,点完他穴,转而扭头对保镖说:“带你家少爷回去。”
顾云缺被保镖搬上车,气恼的嘟囔了句:“什么嘛!”
到了泰国,就分道扬镳了,钟意要去的是普吉岛,而林风眠要去的是清迈的一家私人疗养院,他要给江云起戒毒。
可惜后来才发现,疗养院提供的戒毒方式并不符合他心中所想。那里主张两种药物戒毒:一种是□□,□□,只是代替□□,但同样会上瘾而且对肝肾伤害非常大。另一种是扛精神药物,长期使用,会伤及大脑。
江云起经不起这么折腾,林风眠只好带她离开疗养院,租了个江边别墅住了进去。
林风眠不知道从哪请来的江湖郎中,开了个中药方子。中药戒毒比较缓慢,类似于调理,而非针对急症,绝大多数人等不到它起效就已经放弃,所以还没有成功的案例。
江云起对戒毒并不乐观,她只是想回应林风眠的坚持。她现在的毒瘾周期,已经比在山寨时提前了一个多小时,即使她一再克制,都无可奈何。
林风眠一天当中多半时候都在熬药,一丝不苟的坐在庭院里往砂锅炉子下加柴,熬好了就倒进碗里晾凉了端给江云起喝。
江云起看着黑漆漆中药,咬牙忍着喝了下去,很苦,苦的舌头都发涩,正如她看不到希望的人生。一碗药喝下去,两人都知道不会有什么作用。
自从喝药以后,她就嗜睡,而且起来后脾气非常大。戒毒的第一天她就百爪挠心般的难受,后来她明白了,她根本忍不住,无论怎样维持自己的意志,最终也仍然屈服。
现在,这个感觉又来了。江云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一心只想念□□带来的愉悦,那是任何人或者事物都无法替代的。林风眠的坚持,她全部抛诸脑后,至于那些吃药可以戒毒的话,她现在会信就奇了,如果能再来一针,她死也甘愿。
江云起倏地坐起来,一瘸一拐地要往外走。
林风眠正坐在窗边假寐,听到动静立刻睁开眼,喊了一声“云起”。
她没有回应。
林风眠只好起身挡在她前面:“你去哪?”
江云起横眉怒目:“滚开!”
林风眠没有动,她就开始破口大骂,她的身体忽冷忽热,骂着骂着就禁不住抽搐起来。理智早没有了,只想把面前的人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