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昶目光落在车帘上,从里面探出只形容枯槁的手。
他嗓音没什么起伏,只从微微眯着的眼底,隐能瞧出几分焦躁。
“与我商议,用这种方式?”他瞥了眼倒在地上的马匹,以及马腿上的四枚钢钉。
“昶儿,你要去哪里。”陈家二老爷从车上下来,缓缓踱步到他跟前,老迈的眼底流淌过几分温存。
“本官有急事,有什么事,容后再说。”他面色清冷,将对方的问话置若罔闻。
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天意使然,父子俩竟都爱上了公主。
“前些日子,听说你终于愿意唤我父亲。”陈慎瞧着眼前一身墨袍,气场强势的年轻男子,仿若看见年轻时候的自己:“昶儿,我很高兴,你在深陷困境的时候,懂得向家族求助。”
萧容昶没耐性继续耗在这儿,捏着指关节微微发抖。
飞身上了庹随的马:“父亲再不让开,休怪我出手。”
逼仄的窄街被陈家马车拦着,萧容昶要骑马掠过去并不容易,可若丢了马,又怕去得更晚些。
陈奢见状,赶紧充当和事佬:“叔公,想必小叔叔有急事要办,您有话待会再说也不迟啊!”
或许是方才那声‘父亲’起了作用,陈慎挥了挥手,周围那股摄人的杀气散去。
陈奢立即去驾车,一边对萧容昶道:“小叔叔,你的事什么时候忙完啊,我们待会约在哪里见面。”
萧容昶没理他,一抽马鞭,绝尘而去。
陈慎沿他所行方向看去,暗恨道:“竖子无状,若将来真如大哥所言,可如何是好。”
陈奢却不以为然,道:“小叔叔和公主表妹自来情投意合,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硬生生叫他们分开,未免太不近人情。”
陈慎看着他,目光里隐隐含着责备:“你忘了那日齐家怎么说的了,他年轻气盛,我们老的不能跟着糊涂,这一步路怎么走,由不得他放肆。”
“叔公,我跟过去看看。”陈奢不再多言,而是驾着马车,往萧容昶离开的方向追去。
陈奢有他自己的傲骨和气节。
他虽出身世家,是未来陈家的家主,却不认为自己非得背负着家族使命而活。
这世间,为了自己心中的信念,没有什么是不能抛弃的。
也正因为熟知自己的这种天性,所以他才决定一辈子不成亲。
他回头观察了一下,叔公的人并未再跟上来。
想也知道,小叔叔这么心急火燎的,必是去见他心上人。
那日齐家人走后,大伯用心头血卜了一卦,竟是大凶之象。
陈奢偏不信这个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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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到一半,天空突然降下暴雨,噼里啪啦打得人心里憋得慌。
中途虽耽误了些时候,可他来得算快,入府正碰上自己的心腹柳太医从寝室里出来。
身后还跟了几个婢女,抱着一堆衣物和帕子。
萧容昶看见那帕子上沾着血,险些站立不稳。
“参见首辅大人。”太医赶紧下拜。
见他满身煞气,整个人如从地府而来,暗自庆幸殿下没事,否则自己今天怕是要被他活剐了。
“殿下现在如何了?”萧容昶开口说话,声音竟已沙哑,双手收袖袍中微微抖着。
看太医刚才的表情,他心里已稍微有了点数,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殿下方才是情绪过于激动,动了胎气,这几天需好生静养,切不可再受刺激了。”太医躬着身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有劳太医了。”萧容昶竭力稳住心神。
旁边丫头立马将手里准备好的钱袋子奉上。
萧容昶又道:“柳太医跟随本官这么多年,这些日子,让你住在长公主府上,日常起居可还习惯。”
太医官忙不迭应道:“大人的恩情,小人这辈子都无以为报,今后定会尽心竭力伺候殿下,无不周全。”
萧容昶点了点头,问他:“殿下的身子,到底如何了。”
太医官心里明镜似的,答:“长公主只是染了风寒,卧床休养几日,吃一副药就能无碍了。”
“嗯。”萧容昶没再看他,转身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