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给我送礼物,你好奇什么?”
戴玥姝很是无语,还有点为自己方才的心动不好意思。
长得这么好看,做派却这么不君子,这人多半就不是什么好人。
还神明呢,要说也是巫妖之流,哪里比得上人道至圣们呢?
“怎么,不准说的吗?”
他一双凤眸看起来冷淡,但注意到她不满地噘嘴还有那因为小情绪而有点气鼓鼓的样子,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眼里多了点笑意。
“你是锦衣卫吗?管那么多?”
这念头一起来,就有点压不住了。
戴玥姝寻思一番,还真给她琢磨出味道来了。
当今继承先帝的一批人手,安排了一个新名字的官职和队伍,锦衣卫。
内廷和前朝都有,负责各种事情,内外阴私了情报了,反正在民间里是传得神乎其神。
以前在京城里,她还见过锦衣卫出行,拿了一家贪官的宅邸,抓了人发落呢。
总之,锦衣卫各个武功不凡,能力出众。
他们行事不羁,有最上头天家给的特权,什么突然抄家了调查了,什么翻箱倒柜、走街串巷,各种传闻没少过,不就是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再按照她听的说书人讲的那些,什么飞檐走壁、飞天遁地、飞龙在天、飞沙走砾的……
像他这样气势逼人的,联想一下他负责干的活计、做的事情,好像也能理解——
调查、抓人、打架、杀人之类,没点气势都压不住人。
至于贵气,看他穿着就知道不简单,那多半是他在锦衣卫中身居高位。
他又能够在宫廷内行走,多半是在工作中,内廷值勤。
这不就准了吗?
想着,戴玥姝几番狐疑地看他。
“我?”他似笑非笑地看她,“锦衣卫?”
“我是秀女。虽然你是有特权的锦衣卫,但还是不要离得太近比较好。”戴玥姝不知怎的突感背凉,连退三步。
他当即嗤笑出声,她亦听出了十二分的嘲笑。
“……”她刚想说什么,人突然一个飞身走了。
“姑娘。”
原来是那个叫桃花的宫女来了。
“这长寿面您收好了,回头食盒与其他的放在一道,自有人收走。”
“好的,多谢。”
戴玥姝抿唇一笑,茜儿晃了晃神,心里感慨这戴姑娘的颜色着实惊人,便是年轻时的贵妃恐怕也是比不上的。
别的姑娘这一身简谱,头上只一根珍珠簪子,耳朵上一对不大不小的珍珠耳环,脖子手臂上干干净净,那要么就是泯然众人,要么就看起来多了点“村”气,总归是肉眼可以分辨的那种“宫里新人”的气质。
但这秀女不一样。
其他人若能得个灿若繁花的名声,那她便是皎皎明月。
日月当空,那是其他任何都比不得的。
明亮黝黑的眸子清澈剔透,天然带着几分和善的笑,看人便觉能让人溺了去,心甘情愿沉醉在这片干净的海里。
眼尾的泪痣偶尔随着眨眼动作是半遮半掩,浓睫毛鸦羽一般,一双樱唇勾起,偶尔露出洁白贝齿,笑起来便让人荡漾心头。
“那奴婢先祝姑娘前程万里,这就回去了。”
“多谢,劳烦了。”
卫卿珩看完恍然。
这才想起自己先前看过她资料,算起来,今日正是她十六岁生辰,也难怪她花了大功夫要让厨房给送一碗秀女份例外的长寿面。
反应过来,他反而有些微妙的窘迫感。
头一回,他有点恼怒自己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不能再好一点,误会了人小姑娘,难怪今天她脾气这么大,都气得不怕他了。
等人走了,戴玥姝顺手打开食盒看了一眼,极为感慨。
“嘶。”
“怎么?”卫卿珩看向她。
“这面可真是……”戴玥姝咋舌半天,“不愧是宫里,这六两银子花的可太离谱……哦不是,我收回前面那句了。”
一抬头看到他又出现了,她都不惊讶了,只连忙改口。
“这寿面有什么问题吗?”
因着那些微的愧疚,他特地凑过来看了一眼,方退回原来位置,和她保持距离。
隐约的,只闻到她身上那点熟悉的香味。
第一次见面时,好像就是这股奶味和花香交织在一起的味道。
不知怎的,闻着就让人有股“饥饿”的感觉,仿佛她很好吃似的。
卫卿珩思索了一下,问她:“贵了?”
戴玥姝特地观察了一下,发现他是真的不知道或者说是不确定后,她才有点讶然,同时怀疑起自己对他身份的猜测。
“倒也不是,毕竟是宫里的东西,什么都比外头精细些、昂贵些,也能够理解。”
“……”卫卿珩立马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那外头一般……?”
“就这一碗,又没有加个煎蛋、又没有一点菜叶子,连点酸菜或是其他配料都没有,撒了点葱的纯纯的汤寿面……换在京城南边的小巷子里,最多只要四十文,在西街的话,基本是一百文左右,换在饭馆里就说不准了,贵的二三两银子也有。”
戴玥姝说完,就发现他的脸色难看得厉害,连忙补上。
“但若是什么鸡汤鸭汤底或是加了别的什么参汤、药汤或是特制汤底子,就说不准了。”
但他还是不怎么高兴,虽然表情上已经看不出来了,但她觉得自己还能挽救一下。
“我看这碗汤面虽然没有什么加料,但汤底至少给我用了鸡汤,还是热乎的。至于说是怎么精细熬制出来的,那我就真的说不准了,宫里头仔细的东西太多,花样能把我绕晕了过去,我说的也就是寻常百姓家能吃到的、比较常吃的。但贵人们都精细,我也就借这个机会吃碗长寿面,不图其他的,也没想着开眼。”
“嗯。”他应了一声,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手指轻点着手上的折扇。
“时候差不多了,那我就回了?”
她试探地看他,见他没有反对,提着食盒就溜跑了。
戴玥姝进了钟粹宫,才算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同时,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应该还可以,虽然被他的俊脸晃到了神,但没有其他失态的地方,至于他古怪的态度,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左右,他的事情,不影响她就行。
进屋,同屋另两个秀女都还留着,看她拿出一碗面条来,都有些意外。
“哪里来?”其中一人问。
“花钱的。”戴玥姝答。
“多少?”
“这一碗长寿面六两,前后花了大概有十两银子多的孝敬疏通。”
“这……”两人相视一眼,不再说话了。
换做其他小妃嫔,可能不至于这么夸张,关系打通了也不用次次给这么多。
但她们毕竟后宫里身份最低的秀女,连提膳都要轮到最后,将将排在宫女太监前面,没有家世关系下做什么都不方便,只能多花银子。
段云烟不便出来,戴玥姝只能自己一个人把这碗虽然单调但味道还行的长寿面吃了。
差不多时间,秀女们都洗漱完上床了。
她们没有专门伺候的人,大概是一个屋子给安排一两个宫女,她们房间只有三个人,大家虽态度冷淡但都不想惹事,也就凑活着分配时间解决。
戴玥姝床靠近窗口,正坐着发呆,就见那宫女过来喊人。
“戴姑娘,出来一下。”
作者有话说: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是中国道家哲学思想。
延维:一种蓝紫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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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11章
◎谁送的礼物?◎
戴玥姝心头一跳,往另两人那看了一眼,她们装睡装得十分假,她一边纳闷一边披了件外套就出来了。
“嬷嬷安好。这是怎么了?”
她心里头略过各种不好的猜测,宫女叫了人就走了,留她一个面对管事嬷嬷。
这嬷嬷才收了她的孝敬,总不是这个时候要来找她麻烦吧?
她先是把她仔细内外地打量了一遍,视线落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最终露出个笑成菊花的表情,脸上的褶子每一丝都缝上了体贴的笑意壳子。
“嬷嬷?”她疑惑。
“姑娘可有认识什么贵人?若早知姑娘是这般人物,可不就……”
“嬷嬷,”她忍不住打断,“我并不认识宫里什么娘娘主子的。”
“哎哟。”嬷嬷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一副“我知道你藏着小秘密但你不说我也不说破”的样子,结果戴玥姝是更迷惑了。
看她样子,似乎也不认为她和某个宫妃主子娘娘搭上了线,但言辞中又十分笃定,她肯定结识了什么贵主子。
她现在开始怀疑是不是一直没出现过的五皇子和五皇子生母德妃要对她下手了……
“早知姑娘今儿生辰,嬷嬷也该补上一份好礼的,如今却只能给姑娘一点银子高兴高兴了。”宫嬷递给她一个大荷包,大概感受了一下,重量不轻,她隐约感觉正是自己先前送出去的那些。
她前后给这个管事嬷嬷有十两银子的孝敬,说实话,在秀女里不算多,也不少了。
有的经常串门出去的,比如安沛宁,一次给一两,就不止十两了。
像是世家贵女给好处更是手松,她甚至怀疑她们进宫带的银子数额不同或是直接带了银票,再不然是她们的宫妃亲戚给了帮助。
没想到这一下子,嬷嬷全还给了她,说实话,那瞬间她是有些慌的。
哪有人不爱银子,尤其是这群死命攥着钱的嬷嬷,能让人还回来,可不全是件好事。
“今儿个,姑娘生辰好日子,这是太监旺财让送来的,点了姑娘的名儿,就是给您的贺礼呢。”
嬷嬷观察着她的表情,戴玥姝亦是非常惊讶。
“这……”她皱眉,有点不想接,“旺财是?”
“是旁边承乾宫伺候的太监。”
“我真的……不认识啊……”
戴玥姝满面困惑,嬷嬷思度她是真的不知道。
大概是察觉出她不想收不明的礼物,但嬷嬷被人委托了办事,不可能不办妥,没等她拒绝,就已经塞到了她的手里。
“不然姑娘打开瞧瞧,可不就知道了……?”
戴玥姝有点不想当着宫嬷的面打开,但她一个人大概琢磨不出来送礼的人。
最后,她还是打开了看起来就很昂贵的盒子,用的是云锦包装着的,里面放着一串玛瑙手串。
“嘶……”嬷嬷倒抽一口凉气,“这是上等的南红玛瑙。”
戴玥姝拿起来,手串珠子不小,七七四十九颗,能在她手腕上绕上三圈。
大头的都是赤玉珠子,血红剔透,成色绝佳,肉眼可见的名贵,但最显眼的是头部的三颗。
最中心的是一有截面有指甲盖大小的冰飘南红圆珠,纹理极其漂亮,主体碧翠与一点黄褐交织,交际线上隐约看去还有几分橙红。
冰飘南红两边是各一颗的香檀木佛珠,她大概辨认了一下,应是雕刻的藏语长生纹,细密精致,从寓意上来说,真是一等一的好。
做生辰礼,是贵重到会让她觉得惶恐的程度。
“姑娘这可是……”
“嬷嬷可有思路?”戴玥姝见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问。
“此物价值不低,属高位娘娘或皇子才有。”
娘娘送人不会如此委婉,绕到让看不出身份和背后的小太监办事,若只是赤玉手串,管事嬷嬷还会猜是哪位皇子,但有这颗冰飘南红在,这红绿手串的原主人——
嬷嬷是不敢往下说的。
戴玥姝很短地蹙了一下眉,她有心想猜五皇子和德妃,但不知为何直觉不对,仿佛是潜意识不太相信这两人会突然给她送礼。
“时间也差不多了,姑娘回吧,明儿就该准备御花园的选秀了。”
看到了礼物,嬷嬷的态度越发恭敬,寻思了一下之前所做的,房间本是看着她容貌给的关照,现在想来是做对了,又有今儿把多收的好处都退回去,大略是没妨碍了。
“好,嬷嬷也好生歇息。”
戴玥姝回了房间,借着窗口的月光,又观察了一番,盒子和礼物一样干干净净,没有字据或其他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除了名贵。
怀着满腹的狐疑,她闭上了眼睛。
暮春时节,宫里内外一片盎然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