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第3章
◎沈扶雪:“女儿想退婚。”◎
隔日一早,陆显就备好礼物去了济宁侯府。
不过他到的时候沈扶雪已经随沈父沈母出去了。
门房对陆显道:“主子们不知何时回来,陆公子,您看?”
陆显沉吟片刻道:“无妨,我进去等一下。”
陆显毕竟是世家大族出身,很知礼数,这种情况下,他作为晚辈当然不能立刻离开。
门房低头:“是。”
陆显到底是沈扶雪的未婚夫,虽说这些年来沈扶雪一直不在京城,但两家还是按着未来亲家的关系相处的。
每年逢年过节,抑或是府上人过生辰,陆显总是要来庆贺的,关系也算是亲近,就连门房也是按着未来姑爷的礼数待陆显的。
陆显由丫鬟引着往堂屋去。
今儿大房的人都不在,就连沈霁也陪着沈扶雪一起去京郊寻大夫了,府中来客人自然要由二房的主子出面招待。
也是不巧,二夫人杨氏今天一早起来头风症犯了,便只能由沈扶月出来招待陆显。
大周朝民风比前朝开放,没有什么男女大防,时常有男女结伴出游,甚至还有女户,因此女眷出面招待男客也不算什么。
沈扶月是沈家人,相貌自然不差,面容清丽可人,她见了陆显便笑盈盈道:“陆公子来了,快坐下。”
她这一笑,越发显得温柔似水。
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陆显面色微红,他寻了椅子坐下。
他昨晚上在饭桌上惦记的人正是沈扶月。
这些年来,他时常出入沈府,当然会经常见到沈扶月,再加上两人年岁相当,正是慕少艾的年纪,难免互相生出了爱慕的心思。
一个是未曾谋过面的病秧子沈扶雪,一个是清丽可人的沈扶月,陆显当然更喜欢沈扶月。
陆显一早便想退了这门婚事,好求娶沈扶月。
只不过每每都没能鼓起勇气,毕竟这桩婚事是定国公亲自定下的,陆显一向畏惧祖父,哪敢开口提这事。
这厢,沈扶月嘱咐丫鬟给陆显上茶,上的茶也是陆显最喜欢的龙井茶。
陆显果然注意到了沈扶月的心思,两人相视一笑,却都又很快低下头去。
毕竟屋里丫鬟婆子都在,二人不敢逾矩。
沈扶月又和陆显说了些话,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陆显便起身准备离开。
陆显看着沈扶月:“今日伯父伯母不在,按理我该再择个时间来拜访,只不过明日我就要随上峰外出办差,这一去怎么也要几天,劳烦沈大姑娘同沈伯父说一声。”
沈扶月心里清楚,陆显这话也是告诉她,这几天不能和她偷偷见面了,她点头:“陆公子放心,我一定把这话转告给大伯。”
都交代完,陆显才离开。
看着陆显逐渐远去的背影,沈扶月脸上的笑意缓缓落下。
这些年来她一直和陆显私下来往,两人也约定好了终身,陆显承诺过她,到时候一定会求定国公解除婚约,娶她为妻。
她当然是相信陆显的,只不过她与陆显相识这么多年,也是知道陆显的性子的。
陆显的性子优柔,一向犹豫不断,他是承诺了,可何时才会办此事呢。
眼下沈扶雪也回京了,这让她如何不急,沈扶月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不过同时,她也松了一口气。
她一直担心陆显见到沈扶雪,要是陆显看了沈扶雪的样貌以后,反悔了怎么办?
毕竟沈扶雪生的那样好……
昨晚上她更是急的一晚都没怎么睡好,她知道,此番沈扶雪回来,不管是于情还是于理陆显都应当过府拜访,她一直在想该用什么法子阻止他们两人见面。
好在这回两人没见上,接下来一段时日也不必担心了。
不过这毕竟只能拖延一时,拖不了一世。
沈扶月抿唇,她该趁早想个法子,不能再拖下去了!
…
京城郊外,一座宅邸里。
纪氏说的那位游方大夫正在问沈扶雪近日的状况,从饮食到睡眠,详细至极。
都一一问过后,才开始诊沈扶雪的脉。
这位游方大夫医术很不错,一直在大周朝各地游历,此番是正好到了京城,纪氏和沈正甫听闻后立时就带了沈扶雪过来。
足足过了一盏茶功夫,大夫才诊完脉。
大夫如今已六十余岁,须发皆白,他对沈扶雪道:“姑娘不必担心,姑娘的身子如今还好,脉象也颇平稳,待老夫给姑娘开个药方。”
“劳烦大夫了,”沈扶雪道。
纪氏握着沈扶雪的肩:“浓浓,你坐了许久的马车,现下也累了吧,叫你哥哥陪你出去走走,娘和你爹在这儿等大夫开药方。”
沈霁连忙过来:“是啊,浓浓,京郊的景色极好,哥哥陪你出去看看。”
沈扶雪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不过面上半点儿都不露:“好啊。”
等沈霁和沈扶雪出去后,纪氏忧心忡忡地道:“大夫,现下劳烦您同我们说实话,您看我女儿的身子还有没有救?”
沈正甫负着的手也攥紧了。
大夫摇了摇头:“令爱身子太过虚弱,是天生的弱症,只会一步步衰败下去,老夫无能为力。”
虽说这话早从无数的大夫口中听过了,但纪氏还是忍不住落了泪,沈正甫也红了眼圈。
大夫把药方写好:“老夫只能斟酌着开道温补的药方,缓缓调理令爱的身子,让令爱平日里不那么难受。”
半晌,纪氏才收住泪,她把药方收好,喃喃道:“也好,如此便谢过大夫了。”
沈正甫问道:“大夫可知道有什么旁的神医,能治好我家女儿的病?”
不管如何,沈正甫都不会放弃。
大夫寻思了片刻,还真叫他想起一个人来:“有个姓崔的神医,听说医术很不错,说不准能治好令爱的病,只不过却不知那神医在何处。”
这崔神医叫什么无人知晓,听说有生死人肉白骨的能力。
传言虽夸张,但到底说明崔神医医术极好,这也是唯一能治好沈扶雪的希望。
沈正甫和纪氏一直寻医问药,近几年也听过这个崔神医的名头,他们也一直派人寻找,只不过一直没找到。
崔神医只几年前在凉州一带露过面,其后便不知踪迹了,像是从世上消失了一样。
还有人怀疑世上压根没有这个人,只是个传言罢了。
想找到崔神医,难如登天,这个希望实在是太缥缈了,纵是沈正甫和纪氏也都不敢抱这个希望。
不过沈正甫和纪氏还是感谢了这位大夫,这才出门。
出门前,沈正甫和纪氏已经收拾好了脸上的神色,半点儿都让人瞧不出不对来。
沈扶雪也只当不知,她上前揽住纪氏的手臂:“娘,药方开好了吗?”
纪氏点头:“好了,到时候回府就按着新药方给你服药。”
沈霁在一旁道:“这会儿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先回府吧,”他怕累到妹妹。
“好,回去吧,”纪氏道。
沈扶雪却没动,她冲着纪氏甜甜一笑:“女儿还有件事想麻烦娘。”
“说罢,什么事?”
“咱们回京的时候会路过醉仙楼,到时候让哥哥去醉仙楼叫一桌席面吧,晌午时咱们一家人一起吃,好不好?”
沈扶雪身子弱,饮食一向有控制,等闲的菜色都吃不得,尤其纪氏,更是严格看管着沈扶雪平素的吃食。
不过这醉仙楼的菜色却做的清淡又美味,是沈扶雪难得能吃的美食。
纪氏点了点沈扶雪的额头:“贪吃!”
沈正甫笑道:“就听浓浓的吧。”
沈扶雪甜笑:“谢谢爹爹。”
纪氏无奈道:“好了,这回可没事了吧,咱们回府吧。”
…
沈扶雪等人回府的时候时辰还早,正好醉仙楼的席面也得些时候才能做好,一家人索性坐在正屋里说话。
正说着话,丫鬟捧了一个匣子过来,又禀报了方才陆显来过府里的事。
提起陆显,纪氏不免笑道:“陆显是个好孩子,这不,听说你回府立时就过来了。”
这些年陆显时常来府里做客,很知礼数,虽生在武将之家,却斯文的很,如今又领了差事,前途也不差,纪氏对陆显颇为满意。
陆显……
沈扶雪打开了手里黑漆描金的匣子,匣子里是一枚玉簪,品质不俗,雕琢也用了心思,确实不错。
她自幼便知道自己有这么个未婚夫,不过两人几乎没见过面,只是每年互相送些礼物罢了。
沈扶雪把匣子合上:“爹、娘,女儿有件事想说。”
沈正甫和纪氏一愣,沈扶雪一贯是软糯的性子,甚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他们不由有些惊讶,也正了神色。
沈扶雪把匣子放到一旁的案几上,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爹、娘,女儿想和退了和陆显的这桩婚事。”
“什么?”纪氏惊道。
沈正甫捋着胡子的手也顿住了。
显然,两人都很惊讶。
沈扶雪坚定地道:“女儿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认真思虑过的。”
“爹娘,女儿的身子状况你们也都清楚,女儿不想拖累陆显。”
她这个病,也活不了几年了,外面的人不知道她的身子骨,只以为她是身子虚弱,虽有传言说她活不过二十,但沈家毕竟位高权重,也没什么人敢说道。
她若是嫁给陆显,岂不是害了陆显,让他年纪轻轻就成了鳏夫,她做不出这种事。
再者说了,沈扶雪对于陆显,也没有什么额外的感情,毕竟两人从未见过面,只是比陌生人略强了一点儿罢了。
自打知道她活不长久以后,她就不想着什么嫁人了,她只想陪着家里人,好好过这最后的几年。
沈扶雪说完以后,屋内沉默了起来。
纪氏和沈正甫哪能不知沈扶雪的心思,纪氏更是心疼地红了眼睛,她好容易才把眼泪忍回去。
纪氏和沈正甫对视了一眼,他们心里清楚,沈扶雪说的极有道理。
这些年他们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可他们总是想着,说不准沈扶雪的身子什么时候便有起色了,能嫁人生子了。
可眼下沈扶雪的这一番话,戳破了他们未敢言明的心思,毕竟两个孩子现在都到年纪了,到了该成亲的时候了。
他们沈家,确实不能拖累陆家,他们也做不出这种事来。
纪氏点了点头:“也好。”
沈扶雪有些惊讶,她原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呢,没想到爹娘这么轻松就同意了。
沈正甫道:“退婚是件大事,不能儿戏,陆兄一早就出了城办差,得些时日才能回来,等陆兄回来,为父再去陆家好好商议此事。”
沈正甫口中的陆兄,是陆显的父亲陆时崇,退婚这种大事,自是要两家父母都在场,轻忽不得。
纪氏也道:“是这个理儿。”
只不过答应是答应了,但纪氏心里还是空落落的难过,有那个母亲不想看着自己女儿嫁人生子呢。
纪氏真心祈盼老天,早日寻到崔神医,说不准便能让沈扶雪的病好起来。
到时候再给她配个俊朗的夫君,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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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人真好,撒花撒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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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4章
◎这个梦,做的是越发荒诞无稽了◎
寻人到底不是件容易的事。
程周手下的人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踪迹,不过已然有了些线索,想来很快就能找到人了。
这一天,陆时寒照例参加了小朝会,散朝后则径直往济宁侯府去。
今天是济宁侯沈正甫的生辰,依着陆家和沈家的关系,陆家自是应当给沈正甫贺寿。
原本这种事一向都是由陆显前去的,不过恰巧陆显这几日不在京城,贺寿之事便落到了陆时寒身上。
陆时寒辈分虽高,年纪却小,在朝中的资历也浅,他去给沈正甫贺寿也是应当。
寿礼是一早备好的,到了地方后,陆时寒便奉上了寿礼,又说了些祝祷的贺寿词,便去了花厅同旁的官员闲聊。
沈正甫过的不是整生日,便也不讲究排场,只请了亲朋好友和朝中的一些同僚,摆了几桌宴席而已。
花厅中大半是朝中的大臣,众人聚在一起也有话可聊,边说话边喝酒,倒也热闹。
…
前头的丝竹管弦声传到了后院。
沈扶雪在丝竹声中缓缓醒转。
云枝见状立马上前:“姑娘,您醒了?”
许是刚睡醒,沈扶雪还有些迷糊,睡眼惺忪地应了一声:“嗯。”
沈扶雪看着床帐,脑海中闪过方才的梦。
梦境里依稀是江南洛州的外祖家,约莫是九月的光景,荷花枯败,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她正站在池子前赏荷。
许是没站稳,她不小心落入了池子中。
池水深重,她又未曾学过凫水,挣扎了几下便失去了力气,逐渐往水底沉去。
就在她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水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男子,他穿着一身鸦青色的衣袍向她游来,握住了她的手带她往上游。
日暮沉沉,晕黄的光透进水里越发显得光怪陆离,没等她看清他的模样,她便失去了意识。
至此,梦境结束。
沈扶雪有些怔松,又做了这个梦。
自打半年前开始,她便时不时地做这个梦,毫无根据,也没有来由。
沈扶雪不禁想,是不是因着她怕水的缘故,才会做这个莫名其妙的梦?
又躺了一会儿,沈扶雪才起身,这会儿她已经彻底醒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