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雪抿唇,忍着难受道:“没什么,许是旧疾犯了,头有些晕。”
“妹妹,要不你还是去休息一会儿吧,”沈扶月说着眉头都蹙了起来,很关心的模样。
云枝也跟着道:“是啊,姑娘,您还是先去休息吧,”她最担心她们姑娘的身子了。
沈扶雪点头:“也好,”她确实有些不舒服,还是别强撑着了,要是弄出乱子来就不好了。
沈扶月扶着沈扶雪往楼阁处走,这里的厢房都是一早就预备好的,正是防备着贵人们有什么不舒服的时候,可以来此处休息。
沈扶月顺手走进左手边的第一间厢房,扶着沈扶雪坐到美人榻上,“妹妹,你且在此处安心休息,要是还不舒服,就告诉姐姐。”
沈扶雪的脸色还有些白:“姐姐,你先回去吧,有云枝在这儿陪着我就行。”
这种宫宴是难得的场合,她不想连累了沈扶月也留在这里。
沈扶月沉吟道:“也好,要是有什么事的话,你便让云枝去叫我。”
说完,沈扶月就出了门,出门的同时,沈扶月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长舒了一口气。
如此一来,陆显便不会见到沈扶雪了,她也得尽快想法子让陆显解除婚约了。
屋内,沈扶雪躺到美人榻上,休息了两刻钟,头终于不晕了。
沈扶雪坐起来:“云枝,你去告诉我娘一声,就说我没事儿,只是身子有些撑不住在厢房休息会儿,让她别担心。”
要是纪氏见不到她的话,只怕要担心坏了。
云枝:“是,奴婢这就去。”
云枝走后,屋里只剩下了沈扶雪一个人。
畅音园毕竟是皇家园林,每人进来只能带一个丫鬟,不过也不必担心,厢房外面有宫女和太监守着,不会出什么差错,也没人敢在这儿闹事。
许是方才躺的有些久了,沈扶雪觉得身子骨有些疲乏,她索性站起身绕着厢房散步。
走到桌子前的时候,沈扶雪看到了桌子上的糕点。
糕点是宫里的御厨做的,这会儿虽有些凉了,但闻着依旧很香甜,一看就知道很好吃,沈扶雪便有些挪不动步了。
她自幼身子就弱,饮食上一直严格控制着,似糕点这等甜软之物自是不能多吃,偏她又最喜欢甜食,只好一直忍着。
正好这会儿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云枝又得一会儿功夫才能回来,沈扶雪便动了心思。
她坐在椅子上,拿了一块桂花糕吃起来。
沈扶雪的吃相很斯文,速度却不慢,很快就吃完了大半,咽下最后一口的时候,沈扶雪忽然听到了脚步声。
很快,厢房的槅扇便被推开,有人进来了。
沈扶雪以为是云枝回来了,她一急,不由得呛了起来,她呛的厉害,咳嗽个不停。
好在来人轻抚她的背脊,她这才缓过气儿来。
沈扶雪呛的满眼都是泪花,她刚要说话,就发现了不对,入目是玄青色的袖子,袖口上以金线绣了斓边,这是男子的衣袍。
沈扶雪抬眼,就看到了陆时寒。
“陆大人?”沈扶雪满眼泪花地看着陆时寒。
沈扶雪的脸上还带着泪痕,眼尾处染了一层薄红,犹如桃花碾碎涂在上面一般,越发显出几分靡丽。
小姑娘怕是不知道,她这般眼中含泪仰起脖颈看人时的模样,对男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陆时寒的脑海中不期然地闪过那些缠绵的画面,梦境里的沈扶雪似是哭的更厉害一些,眼尾也要更红一些。
陆时寒侧过脸,他端过来一杯茶水:“喝茶。”
沈扶雪一时反应不过来,乖乖地听话端起茶水喝了起来。
喝过茶水,沈扶雪才隐隐觉出不对,她把茶杯放下:“陆大人,你怎么在这里?”这不是她休息的地方吗?
陆时寒指了下案几:“我来取下东西。”
沈扶雪这才注意到左边的案几上放着个东西。
很明显,这间厢房原本是陆时寒休息的地方,是她走错了地方。
沈扶雪的小脸一下就红了,“抱歉,我不知道大人在此处歇息,我去别的厢房。”
“无妨,我取过东西就离开。”
陆时寒都如此说了,沈扶雪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陆时寒去取东西,屋内一时安静的很。
沈扶雪越发觉得不好意思,先是吃呛东西被陆时寒看到,又是误进了陆时寒休息的地方。
她今儿在陆时寒面前出糗两回了,往日里她也端庄的很,怎么今天偏生都让陆时寒撞见了。
沈扶雪决定打破这寂静,她想了想开口道:“陆大人,不知你何时有空,到时候我一定过府拜访,好感谢相救之恩。”
陆时寒起身,他想起马上要发生的热闹,这一闹怎么也要几天。
陆时寒略一思量:“五日后吧。”
沈扶雪点头:“好,那五日后我一定前去。”
说过话,陆时寒也要走了。
沈扶雪起身向陆时寒见礼,只不过方才坐的有些久了,沈扶雪起身时有些眩晕,眼见着就要摔倒的时候,陆时寒及时扶住了她。
沈扶雪下意识握紧了陆时寒的胳膊,这才站稳。
沈扶雪的脸又染上薄红,这是第三次在陆时寒面前出糗了……
许是方才动作太快,陆时寒的袖口略微往上翻了些,沈扶雪的手不可避免地碰到了陆时寒的手腕。
沈扶雪的手指细白纤长,这般触碰在他手腕上,当真是柔弱无骨,细腻如脂。
陆时寒垂眸看着沈扶雪细白的手指。
他想,她实在是太娇嫩了,比春日里枝头的杏花还要娇嫩。
沈扶雪站稳后松开手,许是有些害羞,沈扶雪的声音越发软糯:“多谢陆大人。”
陆时寒的声音有些低沉:“下次小心些。”
“是,”沈扶雪回道。
槅扇复被推开,陆时寒离开了厢房。
外面日光正盛,程周一直候在外面,见陆时寒出来迎上前道:“大人,怎么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可是有什么事吗?”
陆时寒回头看了眼窗柩,“没什么。”
程周闻言,拱手回禀道:“大人,一切都安排好了。”
陆时寒点头:“嗯。”
现下,只待好戏开场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月松间照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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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7章
◎退婚◎
沈扶月离开厢房后,一路往浮翠阁去。
浮翠阁僻静,少有人至,是个清幽的好地方,沈扶月和陆显一早便约定好在这里相见。
离的远远的,沈扶月便看见了陆显。
陆显站在假山前,穿着一身绣竹叶纹的直缀,清俊又斯文,实在是难得的好相貌。
沈扶月脸上漾起一个笑:“显郎。”
陆显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他先是朝沈扶月笑了下,才问道:“扶月,你怎么才来?”
沈扶月眉头轻蹙,略带着忧愁道:“刚才扶雪有些不舒服,我扶着她去歇息了,这才耽搁了一会儿。”
对于沈扶雪这个未婚妻,陆显多少也是有些好奇的,他原本想着今天或许能见沈扶雪一面,没成想沈扶雪身子又不舒服了,不过见不到也便见不到吧。
沈扶月另起了个话头,道:“且不说这个了,显郎,你这些日子出去办差可还顺利?”
他们之前虽偷偷相见过,不过时间紧张,也没来得及说这些。
提起差事,陆显不由有几分激动,他眉飞色舞地同沈扶月说起来,沈扶月间或回应两句,气氛一时间很好。
沈扶月见状道:“显郎,你先前答应我的事,可还作数?”
沈扶月说着,眼睛里就盈满了泪珠:“显郎,我今年已经十六了……”一派泫然欲泣的模样,好不惹人怜。
大周朝的女子一般都是十七八岁出嫁,而且怎么也要备嫁个一年半载的,沈扶月的年龄确实是等不得了。
陆显一贯喜欢的就是沈扶月的温柔懂事,此刻见沈扶月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心中不由一痛。
他把沈扶月揽在怀里:“扶月,我一定尽快退了和沈扶雪的婚事,早日迎娶你过门。”
只不过话虽如此,陆显心里其实还是决断不了,他打算至少过上半年以后,再找个好的由头,和祖父缓缓提起此事。
沈扶月闻言欢喜不已,她刚要说话,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陆显抬起头,就看到了从假山后出来的陆尧臣和姜老夫人。
陆显魂飞天外:“祖父,祖母……你们怎么在这里?”
沈扶月一惊,她连忙从陆显的怀里挣脱出来。
陆尧臣也没料到,竟然会撞上这种事。
陆尧臣面色铁青:“回府!”
陆显手脚冰凉,根本无法思考,只能随着陆尧臣回府。
…
定国公府。
刚一回到府邸,陆尧臣便拿起鞭子,准备执行家法。
陆显还没回过神来,愣愣地跪在地上,连躲都忘了。
陆显的娘亲柳氏哭喊不停,她抱住陆显不肯撒手:“父亲,显哥儿只是一时糊涂,您千万饶恕他一回吧。”
柳氏前头生过两次孩子,可都没养活,陆显是唯一一个站住脚的,柳氏几乎是把陆显当做命根子一般,如何能眼看着陆显挨家法,这不啻于要她的命。
堂前一时间哭闹不休。
陆尧臣长叹一口气,颓然坐在椅子上,他想起了和老济宁侯的交情。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孙儿竟会行如此事。
姜老夫人也在一旁劝道:“现在你便是打死显哥儿也无用,还是先解决这事为紧。”
陆尧臣点头,是这个理儿。
半晌,陆尧臣起身看着陆显:“明天一早,你便随我去济宁侯府退婚。”
在沈家两个姐妹如此左右反复,他们定国公府做不出这种事来,还是及早去退了这桩婚事为好。
这时节退婚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两家相互说好了,也没什么人说道,如此也不耽误了沈扶雪。
陆尧臣做事雷厉风行,第二天一早就带着陆显去了济宁侯府。
碰巧,今天是休沐日,他们到的时候沈正甫刚用完早膳。
听门房说定国公亲自来了,沈正甫很是讶异,他随纪氏一起去了正屋。
沈正甫向陆尧臣见礼:“伯父怎么亲自来了?”
沈正甫是小辈,礼数自然要周到。
陆尧臣心中越发愧疚,他道:“此番来却是有件事。”
陆尧臣斟酌着说了想要退婚的事,自然,陆尧臣的话说的很漂亮,还说两家日后还和从前一般往来。
闻弦歌而知雅意,正好他们这边也想退婚,此事也算是两边都相宜。
至于原因,沈正甫也不想探究,左右只要不碍着沈扶雪便好。
当即,沈正甫便让下人取出了婚书,双方把婚书交换回来,如此一来,便算是解除婚约了。
事情圆满解决,陆尧臣自觉没有脸面再多待,便想着带陆显离开,可陆显却没有动。
不仅没有动,陆显还跪在了地上,背脊挺直地看着陆尧臣和沈正甫。
沈正甫皱眉:“贤侄,你这是何意啊,可是还有什么事?”
陆显只觉得胸中似是有一团火在烧。
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没有睡觉,他知道此番祖父定是气急了,待回府后肯定还会许多惩罚,至于沈扶月……祖父肯定不会再让他和沈扶月见面。
可陆显转念一想,他都如此了,更遑论沈扶月一个小娘子。
昨天的私会被撞破,沈扶月又该如何自处,她日后要怎么办?
他怎么说也是个男人,要负起男人的责任来,他不能就这样扔下沈扶月不管。
陆显胸中生出一团豪气,他俯身磕了个头:“沈伯父,晚辈想求娶沈大姑娘为妻。”
陆显心里很清楚,沈家的二房一向是靠大房过活的,再加上他刚退了和沈扶雪的婚事,想要求娶沈扶月的话,一定要经过沈正甫。
既如此,不如今天当着沈正甫的面求娶沈扶月。
陆显话音落下,屋内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陆尧臣更是气的嘴唇直哆嗦,他是怎么也想不到,陆显敢当场提这事!
沈正甫到底在朝中浸淫多年,听了陆显的这一番话,他若是还不明白,也不用再在朝上混了。
很明显,陆显是同沈扶月有了私情,这事儿被陆尧臣撞破了,才有了今天的退婚之事。
沈正甫面色淡淡的:“扶月的婚事自是要由二弟做主,我这个做大伯的不好置喙,贤侄还是先请起吧。”
沈正甫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可熟悉的人都知道,他这是气急了。
陆尧臣终于缓过劲儿来,“孽障,还不跟我回去!”
陆显到底是个刚弱冠的小郎君,平素一向叫柳氏养的有些不知事,性子也温和,这回是少有的有勇气,可也只不过这一次罢了。
现下叫陆尧臣这么一呵斥,陆显胸中的那些勇气便全散了,他失魂落魄地随着陆尧臣回了定国公府。
正屋的这场闹剧终于结束,只不过众人没瞧见,一个小丫鬟匆匆往西院去了。
这小丫鬟名唤杏儿,正是沈扶月的贴身丫鬟,她方才是去抱厦领东西的,没想到碰巧撞见了这事,立时就把这事禀报给了沈扶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