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月捏紧了帕子,脸色煞白:“当真?”
杏儿点头:“奴婢听的真真儿的。”
和陆显想的不同,沈扶月虽然也害怕,但她并没有陆显想象的那般胆小,相反,她一直在想解决的法子。
沈扶月急的在屋子里绕来绕去。
沈扶月心里清楚,如果她不做些什么的话,这事便成定局了,定国公是不会允许陆显娶她的。
沈扶月深吸了一口气,不行,她不能再这么慌乱下去了,她得想个法子。
半晌,沈扶月的眼睛忽然一亮,她叫来杏儿,“杏儿,你现在就出府,照我吩咐的做。”
…
京城虽大,但消息却传的极快,尤其是那些沾染了风月的消息,更是传的飞快。
当天晚上,陆显与沈扶雪退婚,并求娶沈扶月的消息,就传了开来。
据说是有高僧依着陆显和沈扶雪的流年运势,测算出两人命数不和,不适宜成婚,而沈扶月和陆显的命数正相合,这才有了求娶沈扶月的事儿。
这说辞正是沈扶月让杏儿散播出去的。
还别说,这说辞不少人都信了,毕竟人的运势总是发生变化,再加上沈扶雪和陆显多年来一直分隔两地,面也没怎么见过,命数不和也是有的。
而且这种事在京中也屡见不鲜,毕竟这时节成亲不只关乎两个人,而是两个家族的事,是两个家族用姻亲维护关系而已。
若是底下小辈命数不和,另换人选也是有的。
只不过也有很多人不信,他们觉得这无非是个托词罢了,毕竟两人都有婚约这么些年了,怎么早不想起来合命数,偏这会儿想起合命数来了。
众人又想起沈扶雪病弱的身子,他们觉得定是陆显嫌弃沈扶雪体弱,这才转而求娶沈扶月。
一时间众说纷纭,不过不管如何,这消息转眼间就传遍了京城。
定国公府。
陆尧臣也听下人禀报了这个消息。
陆尧臣攥紧了拳头,吩咐道:“把那个孽障给我带上来!”
自打回府后,陆显就被罚跪在祠堂。
陆尧臣嘱咐不许用蒲团,陆显就生生地在青石板上跪了一整天。
陆显的膝盖难免受了伤,一路摇摇晃晃地到了堂屋。
陆尧臣气的急了,当即就拿了鞭子执行家法。
这回柳氏也不敢拦了,陆显生生地受了好几鞭。
陆尧臣早年一直在凉州驻守,领兵作战,骁勇无比。
现在年岁虽然大了,但一身武力也非常人可比。
几鞭子下去,陆显便唇色泛白,几欲晕倒,一下便软倒在了地上。
柳氏几乎哭成了泪人儿,可她知道陆尧臣这下是真的生气了,也不敢劝什么,只能在旁边哀哀哭个不停。
陆尧臣气不过,还要再打的时候,陆时寒来了。
陆时寒一身玄色衣袍,衣角边绣着暗纹,他拦住了陆尧臣的鞭子:“父亲,还是先把事解决了为好。”
陆尧臣自是知道这个道理,他无奈地放下鞭子,然后坐在椅子上。
陆显的后背上泛了血,一道道鞭痕极其严重,他喘气儿都有些费劲儿了。
陆显没想到,竟然是他一向最畏惧的四叔劝动了祖父。
陆尧臣闭了闭眼睛。
正如陆时寒所说,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追究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还是要及早解决问题,不让事态再蔓延才是。
这番流言一出,不管事实真相如何,陆家和沈家两家都已被架在了烤火架上。
为今之计,只有让陆显娶了沈扶月,默认命数不和的说辞,这样对两家是最有利的,于两家名声都无碍。
若是不娶沈扶月,那么陆家便会变成反复无常,在沈家两姐妹家左右反复的小人,而且沈家两位姑娘的名声也会全都被毁了,以后还能嫁什么好人家,两家也便结了仇了。
思及此,陆尧臣不由一叹,外人自是不知,现下他们两家也和结仇差不多了……
陆尧臣无奈地摆了摆手:“明日便遣人去济宁侯府,定了和沈家大姑娘的婚事。”
陆显没想到事情竟然这样成了,他心中不由升起一阵喜悦,不过还没等到他高兴多久,就听陆尧臣道:“只不过,以后是不能再这么由着显哥儿了!”
很明显,陆尧臣这是要重重惩治陆显了。
柳氏闻言又哭了起来,依着陆显的文弱身子,要是再挨几鞭子的话,只怕要伤的下不了床了。
陆显也有些害怕,他的声音很虚弱:“祖父……”
陆时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头看着陆显,眸中的神色晦暗不明:“父亲,不如让陆显去永州卫的卫所军历练一下。”
陆家世代为大周戍守边境,对军中一应自是熟悉。
永州卫的都指挥使曾是陆尧臣的手下,让陆显去永州卫历练一下,自是一句话的事。
至于陆显手上的差事,就先暂时搁置就是了。
陆尧臣沉思片刻后点头道,“也好,且让他在那儿好好历练一番。”
陆显自幼就在京城长大,从未经过风雨,尤其柳氏接连失了两个孩子,更是把陆显当做眼珠子一般对待,这才叫陆显养成了现在的性子。
陆显是长房的嫡子,若是陆显立起不来,长房也就败了,他早该狠下心来,送陆显去军中。
柳氏一个妇道人家,自是不知道外头的这些事。
至于陆显,他一向喜欢读书,虽出身将门,但对这些军中事也不怎么了解,还以为逃脱家法的处置是好事。
他哪里知道,寻常公子哥在永州卫待不了几天便受不住了,更是哭爹喊娘个不停,更何况陆尧臣这回狠下心让他在那儿待上一段时间,他这次定是要狠狠脱下一层皮的。
陆时寒摩挲着案几上的茶杯。
陆时寒知道他父亲的性子,尤其这桩婚事是当年他父亲和老济宁侯亲口定下的。
若是不把事实摆到眼前,他父亲是不会信的,这婚事也不可能退掉。
至于陆显,若不是这次事情的突然刺激,他一时间怕是生不出勇气主动退婚。
依着陆显的性子,或许会有主动退婚的一天,只不过定会拖上许久,而陆时寒却有些等不及了,这才有了宴会那日的事。
如此一来,这桩婚事便能安安生生地退掉,不起任何波澜。
只不过他没料到的是,他这个一向优柔寡断的侄子,竟也能胆大一回,做出这种事来,他倒还真是小瞧了这个侄子。
烛火昏黄,窗扇外树木的浓荫透过窗纸落到陆时寒身上,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阴翳。
陆时寒垂眸,乌浓的眼睫微微垂下。
不过现在也好,且让陆显好好去永州卫所军待一阵子吧。
陆时寒面无表情地喝了口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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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主可以,确定了马上就下手,就喜欢这种!!看那种十几,二十几章才确认自己的心意,再来二三十张才定情的文真是让人头秃呀。】
【撒花】
【这样退婚也太扯了,感情只有女方名声受损,这男主也不是个好的,弄了半天还不是只管自己家的名声】
【啊啊啊沈抚月太那个了】
【男方主动退婚对女方影响不好吧?】
【撒花】
【哈哈,美人娇啦,就知道改了瞬间忘了之前叫什么,这破记性】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撒花】
-完-
第8章
◎谢礼◎
定国公雷厉风行,隔日就遣了人去沈府。
沈家自然也知晓这其中的道理,两害相权取其轻而已,因而这桩婚事很快就定下了。
婚事虽落定,但京中人还是免不了议论此事。
只不过重点已经从沈扶月和陆显的婚事,转到了沈扶雪的身子上。
闹了这一出,众人愈发觉得传言是真的,沈扶雪的身子怕当真极差,活不了多久了。
众人纷纷感慨,这沈二姑娘虽出身贵重,然也是个命苦的。
消息传的哪儿都是,沈扶雪也免不了听了一两嘴。
不过这于她半分挂碍都没有,沈扶雪托腮看着手里的话本子,她心说其实传言说的还挺对的,她确实是活不了多久。
…
沈扶月看着手里的婚书,总觉得像是在梦中。
她没想到,婚事竟然真的就这样成了,她就要嫁给陆显了!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陆显不日就要去永州,得几个月后才能回来成亲,不过这也不要紧,只要婚事定下了便好。
沈扶月仔细地把婚书放好,她想起了沈扶雪。
沈扶月心中升起了一股诡异的快感。
从前她和沈扶雪天差地别,她没有一样比得上沈扶雪,可现下她就要嫁给陆显了。
陆显是长房嫡孙,日后定然会承袭爵位,她也会跟着成为世子夫人、国公夫人。
沈扶月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她会越过越好,把沈扶雪永远地比下去。
…
沈扶月的这些手段,哪里能瞒得住沈家和陆家,事后一查便什么都清楚了。
只不过沈扶月手段虽低,但却确实捏住了两家的命脉,而且事已至此,追究也无用,追根究底,这事儿到底是陆显造下的孽,陆家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至于沈家,虽然沈扶月如此,但沈扶月的父母却完全不同,沈从实虽是庶子,但与沈正甫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一向不错,杨氏也是个温和的妇人。
这些年来,沈从实夫妇一心为着府里,半点儿差错都没出过,沈正甫和纪氏看在他们的面子上也没有再说什么。
只不过,沈扶月也别想有娘家了,日后,只当作是个陌生人罢了。
纪氏更是冷笑连连。
让沈扶月嫁过去也好,她可听说了,陆显的母亲柳氏极不喜欢沈扶月。
没有娘家帮衬的女人,还有厌恶自己的婆婆,便是再好的夫妻感情也要消磨了,她倒要看看,沈扶月以后会过的如何,会不会后悔。
算了,且不想这些让人不高兴的事了,纪氏往沈扶雪的院子里去。
纪氏到的时候,沈扶雪正在挑出门要穿的衣裙。
明日便是约定好的五日后,她准备去陆时寒府上谢恩,既是去谢恩,自然要郑重一些。
这次,她可不想再在陆时寒面前出糗了。
纪氏帮着挑了件水蓝色的轻纱薄裙,颜色干净,上身也得体。
翌日一早,沈扶雪就同沈霁乘马车往陆时寒的别院去。
原本沈正甫和纪氏是要一同陪着沈扶雪去的,只不过没想到中间发生了这么些事。
沈正甫为人清正严肃,做官也一心奉公,平素待人待事一向都很温和,只除了一件事有例外,那便是和沈扶雪有关的事。
一碰上沈扶雪的事,沈正甫便会变成一个只关心自家女儿的父亲。
陆显这种在姐妹俩之间反复无常的事,足以叫沈正甫气急厌急,他连带着将整个定国公府都厌恶上了,谁叫定国公府养出了陆显这样的小人。
日后,他也不想再和定国公府的人有任何接触了。
定国公府中人,自然包括陆时寒。
其实沈正甫也清楚,这事儿和陆时寒没有关系,而且陆时寒还是救了沈扶雪的恩人。
只不过他现在一见到陆家人就免不了想起陆显,继而便会气的胸堵,索性就一个陆家人也不见。
纪氏亦是如此,她一想起从前她将陆显当做女婿一般对待,就觉得恶心。
于是,他们便让沈霁陪着沈扶雪去陆时寒府上。
…
别院,书房。
陆时寒坐在书案前看书。
窗扇开着,徐徐的清风吹来,能听到窗外枝头上清脆的鸟叫声。
陆时寒抬眼:“现在什么时辰了?”
沈家离别院不远,按说早该到了。
闻弦歌而知雅意,程周回道:“回大人,现下是巳时一刻,属下这就出去看看。”
程周办事利落,很快就回来了:“大人,桃溪路上两辆马车相撞,一时把街道堵上了,沈少爷和沈二姑娘约莫着还得些时辰才能到。”
“沈少爷?”陆时寒的尾音微挑。
“是,沈少爷陪着沈二姑娘一道来了。”
陆时寒把书放到书案上,他乌黑的眼睫微微垂下,片刻后道:“程周,你现在去办一件事。”
程周听完后领命:“是。”
…
沈扶雪和沈霁到的时候有些迟了,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半个时辰。
因而沈霁一到正屋里,就向陆时寒解释了原因。
解释过后,沈霁开始郑重地向陆时寒道谢,郑重又不失礼数。
沈霁是沈家的长子,沈正甫对沈霁一向严厉,沈霁诗书和武艺都相当不错。
尤其今年初沈霁便在朝上领了差事,眼下说话做事是越发得体了。
沈扶雪心说哥哥当真是长进了许多。
道过谢后,沈霁便拿起锦匣,想要把谢礼给陆时寒。
可就在这时,沈霁的长随忽然匆匆进了屋子。
沈霁拧眉:“何事?”
长随低声道:“少爷,衙门上忽然来了人唤您回去,说是有事要忙。”
沈扶雪闻言道:“哥哥,那你先回去忙吧。”
沈霁去的是个实权衙门,虽然沈霁现在的官职很低,但未来的前途却不可限量。
沈扶雪知道,沈霁做事一向勤勉,就是休沐日也不怎么休息,她自然不想耽搁了兄长的差事。
再者说了,剩下只需要把林大家的画给陆时寒就是了,这点事她还是能做的。
沈霁一想也是,他向陆时寒见礼:“陆大人,那下官就行告退一步。”
说完,沈霁便匆匆走了。
沈霁离开后,沈扶雪打开锦匣,把画卷展开,小心地铺在案几上:“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送些薄礼,还望陆大人能收下。”
沈扶雪有些忐忑,虽说外界一向传言陆时寒喜爱诗画,但也不知他是否喜欢这幅画。
陆时寒的目光落在画卷上。
这是幅山水画,气象萧疏、烟林情旷,极是写意,是陆时寒喜欢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