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还未等沈扶雪实施这个想法,纪氏就先过来了。
纪氏看着刚洗沐过后的沈扶雪,疑惑道:“浓浓,你今儿怎么这么早就洗沐了?”
沈扶雪抿唇:“正好今日闲来无事,女儿就先洗沐了。”
纪氏:“对了,浓浓,你今儿怎么没去煲汤?”
煲汤很费功夫,这两天沈扶雪都是提前一晚开始煲的,今儿怎么没去煲汤,还提前洗了澡?
沈扶雪有些不好意思:“娘,女儿想着以后就不去了,毕竟陆大人忙得很,在家休养时也一直处理公务,女儿不想打扰了陆大人。”
沈扶雪这话,纪氏可就不赞同了:“浓浓,陆大人再忙还能连喝个汤的功夫都没有?”
“再者说了,你都去了两日了,怎么能半途而废呢,人家可是为了救你受的伤,”纪氏又道。
沈扶雪:“……”
沈扶雪只好道:“好吧,女儿明日接着去。”
第二天上午,沈扶雪照旧到了别院的书房。
只不过这次,沈扶雪坐的规规矩矩的,一到了那儿就给陆时寒盛汤,一句话也不说。
陆时寒也没说话,他不动声色地看着沈扶雪。
嗯,小娘子应是有些生气了。
给陆时寒盛好汤以后,沈扶雪才说了第一句话:“陆大人,你喝汤。”
等陆时寒喝完汤,她就走,再也不能让陆时寒做那些难为情的事了。
陆时寒却没有喝汤,还从书案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锦匣。
锦匣打开,里面是一对白玉做的白玉兰耳坠。
陆时寒对沈扶雪道:“过来。”
这是给她的礼物吗?
沈扶雪已经习惯了听陆时寒的话。
听到陆时寒的话以后,沈扶雪就乖乖地往陆时寒身侧挪了挪。
正好沈扶雪今日没有戴耳饰,陆时寒直接开始给沈扶雪戴耳坠。
沈扶雪的耳朵白皙可爱,耳垂处更是绵软一片,耳洞细细的,不过陆时寒还是一次便戴成功了,沈扶雪丁点儿不舒服都没有。
戴好耳坠后,陆时寒端详了片刻,道:“好了。”
沈扶雪本身就是那种绝色的相貌,足以叫人一眼惊艳。
许是长的太好的缘故,不管是浓妆还是淡抹,沈扶雪都很美,而且是两种不同类型的美。
陆时寒今日准备的耳坠是白玉做的,素净简朴至极,样式也很简单。
可戴在沈扶雪的耳朵上,却如华玉生采,漂亮至极,显得沈扶雪整个人灵气四溢。
沈扶雪拿过一旁的镜子仔细照了照。
还别说,陆时寒的眼光真的不错,这耳坠还挺好看的。
沈扶雪是个知恩图报的性子,她把镜子放下:“谢谢。”
陆时寒失笑。
小娘子的性子实在是太软绵太好了,方才还在和他“生气”呢,这会儿收了份礼物就开始和他道谢了,显然是忘了方才的那点子气了。
陆时寒忍不住想,依着小娘子这软绵的性子,只怕旁人欺负她她都不会生气。
陆时寒又道:“之前你不是说想要再出去玩儿一次吗,过几天我休沐,再带你出去玩一次。”
沈扶雪瞬间想到了那个偷偷溜出去的夜晚。
沈扶雪的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陆大人?”
陆时寒点头:“自然是真的。”
昨天他确实有些过分了,是该补偿下小娘子。
沈扶雪喜的眉眼弯弯,可高兴完,沈扶雪就觉出些不对劲儿了。
“陆大人,你不是要在家休养身子吗,怎么还说过几天休沐?”
按理,陆时寒过几天也应当也在家养身啊。
陆时寒道:“明日我打算回大理寺,你也不必来送汤了,就在家好好歇着吧。”
大理寺的事太多了,陆时寒一早便想着回去了。
其实若非是沈扶雪这么紧张,他受伤后第二日就会回大理寺忙公务了。
毕竟这对于他来说,确实是个不值得一提的小伤。
也就是为着沈扶雪,他才在家多养了几日。
沈扶雪果然很担心,漂亮的眉毛都蹙在一起:“陆大人,那你的身子没事吗?”
“无妨,已经好了许多了,你不必担心。”
这次的伤都没伤及骨头,只是破了皮肉而已,养了这两天已经足够了。
既然陆时寒都这么说了,想来应是无碍的,沈扶雪点了点头:“嗯,那陆大人你回大理寺以后也要仔细些,这样伤好的也快些。”
陆时寒道:“好。”
陆时寒又道:“等我伤好以后,就去你家提亲。”
沈扶雪刚要点头,就意识到了不对——
提亲?
陆时寒要上门提亲?
陆时寒皱眉:“怎么了?”
怎么说起提亲,小娘子一脸惊讶,而没有娇羞欣喜?
沈扶雪的脑子乱成一团,她下意识道:“我不能嫁给你的……”
陆时寒可能不知道,她至多还能活四五年。
要是她嫁给陆时寒的话,岂不是会害了他。
不能嫁给他?
为什么不能嫁给他?
陆时寒的声音很低沉:“你不喜欢我?”
喜欢?
沈扶雪活了十几年,从未有人跟她提起过喜欢是什么,她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陆时寒。
她只知道,她很依赖陆时寒,她离不开陆时寒。
沈扶雪凝神思考的这一瞬间,在陆时寒看来则是沈扶雪沉默的回答。
陆时寒知道小娘子之前于情感方面不怎么了解,犹如一张白纸一般。
可这段时间以来,小娘子时常缠着他,甚至因为害怕噩梦而抱着他入睡。
他能感受到小娘子对他的依赖,他一直以为小娘子后来逐渐喜欢上了他。
可现在,小娘子面对他的问题竟然沉默了……
原本,陆时寒以为他向沈扶雪提亲,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顺理成章的事,可是现在看来,好似和他想的不一样。
这厢,沈扶雪刚刚组织好语言,想要和陆时寒解释。
结果刚一抬头,就发现陆时寒脸色冷凝如冰。
沈扶雪还是头一次见陆时寒如此,她小心翼翼地道:“陆大人,你是不是生气了?”
陆时寒没有回答沈扶雪的话。
不过他的表情已经回答了沈扶雪的话,他确实生气了。
沈扶雪想要和陆时寒解释,可就在这时,程周忽然匆匆进来了。
程周手里还拿着一份卷宗:“大人,这是新到的密函。”
所谓密函,自然是第一等要紧的事,若不然程周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闯进来。
说完话,程周就察觉到些许不对了,屋里的气氛好像很冷凝……
程周正疑惑着,就听陆时寒道:“拿过来。”
“是。”
沈扶雪也知道密函的重要性,接下来陆时寒怕是要忙起来了,她不能再打搅陆时寒了。
而且陆时寒现在正在气头上,还是等过几天再和陆时寒解释吧。
沈扶雪道:“陆大人,那我先走了。”
陆时寒指尖微顿,“嗯。”
…
沈扶雪回去后,就有些怏怏不乐。
她满脑子都是方才陆时寒的话,连用膳都提不起心思,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第二日清晨起来时,更是无精打采的。
整个人都蔫了。
云枝和云袖都觉出些不对了,自家姑娘怎么忽然间就不开心了。
云枝和云袖正焦心着,门房处忽然通传,说是姜令仪来了。
云枝连忙出门迎姜令仪。
姜家小娘子一向和自家姑娘最好了,姜家小娘子来了,自家姑娘说不准就会开心了。
姜令仪一见到沈扶雪,就道:“浓浓,咱们都好些时日没见了,你想我了没有?”
沈扶雪提起精神:“当然想你了。”
其实姜令仪一早就想来找沈扶雪了,不过姜令仪知道纪氏的性子,怕纪氏太紧张沈扶雪的身子,就一直没敢过来,直到今天才过来。
两个小娘子坐到窗子前的小几旁,几个丫鬟全都退下了,屋里一时安静的很。
姜令仪和沈扶雪从小一起长大,几乎是一打照面就觉出了沈扶雪似是有些不开心:“浓浓,你怎么了,是心情不好吗?”
沈扶雪摇头:“没什么。”
沈扶雪说着,忽然道:“令仪,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沈扶雪自幼身子就差,家里人都以为她活不长,全身心的心思都在照顾她的身子上,沈扶雪也因此常年待在闺房里。
对于正常女儿家该知道的那些男女之间的事,沈扶雪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可她又不敢问纪氏,更不敢问身边的丫鬟,至于新认识的那些小娘子,关系也没好到问这个问题的时候。
算来算去,竟只有姜令仪一个人可以问。
姜令仪很疑惑:“浓浓,你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了?”
沈扶雪的声音有些低:“我……我就是有些好奇。”
姜令仪没多想,毕竟自己这个好友打小就被养在温室里,连出个门都要得到娘亲的允许。
而且沈扶雪今年也及笄了,想知道这个再正常不过。
姜令仪道:“喜欢啊……”
“喜欢应该就是时时刻刻都想见到一个人,自己身边发生的所有事都想告诉他,想永远待在他身边。”
姜令仪说着说着,脸就有些红了。
沈扶雪没注意到姜令仪的脸色,而是在想,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那她对陆时寒,好像是这样的感觉,但又不全是。
她对陆时寒,更多的应该是那股莫名其妙、连她也说不出缘由的依赖感。
沈扶雪趴在小几上,喃喃道:“那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对于这个,姜令仪就不太知道了,她只能顺着沈扶雪的思路往下想:“两个互相喜欢的人,自然是要订亲成婚的。”
“可能会彼此牵挂,互送礼物,再就是亲亲抱抱吧……”姜令仪的脸越发红了。
沈扶雪越听脸色越白。
她也送过陆时寒礼物,也同陆时寒亲吻过,在陆时寒看来,她当然是喜欢他的。
怪不得陆时寒会说要上门提亲。
可她却拒绝了……
虽然是因为她活不长久的缘故才拒绝,但从陆时寒的角度看,就是她不喜欢他,所以才拒绝他的。
沈扶雪试着把这个问题描述出来,问姜令仪:“令仪,如果你是那个被拒绝的人,你会怎么样?”
姜令仪当真认真思考了一番,道:“那我肯定以为这人是在故意欺骗我的感情。”
姜令仪说着来了气:“如果是我,我以后再也不会见他了!”
沈扶雪的心一滞……
陆时寒也会像姜令仪一样吗,陆时寒也会不想再见她,不想再理她了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沈扶雪就觉得她的心好似被人用手攥住了一般,疼的厉害。
沈扶雪的脸越发的白,像是生了病似的。
姜令仪吓了一跳:“浓浓,你怎么了?”
姜令仪抿唇:“浓浓,你怎么忽然想起问我这些?”
而且还问的这么具体,不会是沈扶雪就经历了这些事吧?
沈扶雪摇头:“没有,我就是身子忽然有些不舒服而已。”
“当真?”姜令仪有些不信。
沈扶雪只好找了个理由,“我是看到话本子里这么写的,心里好奇才问的你。”
姜令仪松了口气,原来是话本子啊:“那些话本子写什么的都有,你别太认真。”
尤其自家好友这个虚弱的身子,要是因为话本子而忧心,导致生了病,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沈扶雪点头:“嗯,我知道了。”
两人又说了些话,姜令仪才离开。
姜令仪离开后,沈扶雪怔怔地坐在轩窗前。
她虽然还不大懂这些感情,但她只清楚一点,她想永远陪在陆时寒身边,一直不分开。
但凡是陆时寒喜欢的,她都愿意去做。
如果她不是有这样破败的身子,她是愿意嫁给陆时寒的,毕竟嫁给陆时寒,就能时时刻刻和他待在一起了。
但她不能这么自私,不能只顾着自己的感受。
若是她为了自己痛快而嫁给陆时寒,却在四五年后离开人世,那岂不是更伤害了陆时寒。
不过不管怎样,不论最后结果如何,她都要和陆时寒解释清楚。
解释清楚后,再让陆时寒选择原不原谅她。
至少,他们之间不能留有误会。
沈扶雪虽然平素都是软绵绵的性子,但一旦决定了什么事以后,就会立即去做。
沈扶雪当即便起身要去陆时寒的别院。
不过也是不巧,沈扶雪到了别院后,陆时寒却已经不在别院了。
宋嬷嬷说陆时寒忽然有要紧事忙,现在已经出了京城不知去哪儿了,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
沈扶雪只好回去,等陆时寒回来再说。
只不过,等待的日子是极其煎熬的,沈扶雪每天都在胡思乱想。
沈扶雪的身子本就差,每日又都思虑不停,精神越发差了起来。
沈扶雪告诉自己,她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陆时寒是个重承诺的性子,答应了她的话,就一定会办到。
正好过几天是他约定好要带她出去玩儿的日子。
虽然那时候陆时寒应当还在外没有回来,但他应该会遣人来给她送个口信儿。
到时候她就把写好的解释的信交给递口信的人,让他转呈给陆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