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病入膏肓后——晏闲
时间:2022-03-16 09:26:56

,皆唬得呆怔了。

  卢淳风眼见他额角的筋都鼓起,黑瞳下簇动的光火有如萧山凉焰,心头狠打个寒颤。

  “梅梅梅大人,您怎么了?有话好好说……”

  有人壮着胆子将梅鹤庭拉开,细声细气儿地解释,“大人息怒,这件事就是今早传出的……梅大人既说是谣言,那便是谣传,往后谁都不许瞎嚼舌!”

  梅鹤庭白着脸,退却数步,背上沁出一层烧灼的虚汗。

  他自己心里明白,无人敢拿宫里的太妃娘娘造谣,此事多半为真,至少真假掺半。

  他知道淑太皇太妃曾张皇榜治病,却全然没想过,会同宣明珠扯上关联。

  那一日,他还入了宫去。

  也是那一日,她出言与他相决绝。

  求子……梅鹤庭总不至于到现在还以为,她是因无子生愧,才想与他分开。若非求子,那么是她的身子有何不妥?

  昨晚在她榻边看到的血迹再一次浮现在眼前,梅鹤庭喉咙哽堵,一刹诸念皆忘。

  迷迷踅身要回家去。

  走前他胡乱向卢淳风一揖,自己都不知张嘴说了什么,全凭刻在骨里的克己守礼:“梅某冒撞,向卢兄赔礼。”

  卢淳风哪里还敢受他的道歉,怔望着他脚步匆匆离去。

  未等走到大理寺署门,姜瑾迎面跑进。

  显然也是得知了关于长公主求子的传闻,他语声带着焦急在公子耳畔道:

  “方得来的消息,公子前脚出公主府,各王府公侯家的请帖便纷纷递到了府上。公子,外头流言汹汹,有几人是真心想请长公主吃宴?万一长公主赴宴,受了委屈可怎生是好?”

  通宵未眠的梅鹤庭薄唇冷白,站不住似的闭了闭眼。

  是啊。

  明珠那样的体面,婚姻破碎不算完,还要面对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

  那些颠倒黑白的人,会笑话她生不住儿子,笑话她拴不住男人的心……

  这些不怀好意的酸话,从前亦有只言片语传进过他的耳里。

  高处不胜寒,尊者遭人妒,这道理他非不懂,只是他以为,日子是关起门来自家过的,底气是自己积攒的,他夫妻二人的好处,外人如何知晓,又何必去同蚊蝇宵小之辈分辨解释,反倒落了下成。

  他以为宣明珠与他一般心,同样不在意这些闲言碎语,何况她身为公主之尊,谁又能伤了她,于是,便一次都不曾替她解释过。

  今日自己被同僚误解一通,方知,这种滋味是如何锥心刺骨。

  他只顾着自己的原则,却忘了她原是众星捧月的天骄。

  偏偏被自己拽入泥途,任人说嘴轻践。

  “公子,您如何!”姜瑾见人颓然欲倒,连忙伸过手去扶。

  梅鹤庭格臂推开他。

  “走,回家。”梅鹤庭斑驳的目光几乎被懊悔淹没,嗓音嘶哽至极。

  *

  即便这么着一气未歇赶回长公主府,梅鹤庭还是慢了人一步。

  府门之外,已先来了一位身穿柳叶锦衫的魁梧男子,脸颊两侧肥硕的肉团浮满红光。见到梅鹤庭,此人眼中有诧色一闪而过。

  继而他大度地揖了回手,藏不住人逢喜事精神爽:“梅大人,您贵人多忘事,只怕不记得在下了吧?”

  “柳息壤。”

  梅鹤庭如何能不记得,此人是东阁大学士柳诤眉的幼孙,当年在他的昏礼上喝得大醉酩酊,过后便传出,柳家郎君立誓为长公主终身不娶。

  犹记得宣明珠听说这件事后,无语良久,随即向不甚相熟的柳息壤修书一封。

  在信上绞尽脑汁地措辞,令他不许钻牛角尖,不可损伤身躯,当寻良配成家方为正理。

  那时梅鹤庭与新婚的妻子同样不甚熟稔,还因这位殿下的反应意外过。

  没有想到霸道如她,也会有慌手慌脚的时候。

  新为人妇的长公主却煞有介事咬着笔杆说:“本宫平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真心。我自己找着了天底下最好的小郎君,怎么能白白耽误别人呢。”

  彼时尚为少年的探花郎,被这一句话戏红了耳朵。始作俑者却还无知无觉,目光亮晶晶地捧着写好的信请他斧正,名曰避嫌。

  那封信真是写得颠颠倒倒不知所云啊,却也因此,方见得写信人的真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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