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许明奚敛神,亦是颔首道:“国师大人见外了。”
玉门道长扯了下嘴角,盯着许明奚好一会儿,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随即看向沈淮宁,一如既往的沉肃,完全不想理会人,不由得咧嘴而笑,目光落到他的双腿。
“上将军,您这腿近来可还好?在下近来日日夜夜都在为将军祈福,望将军长命百岁......”
沈淮宁恹恹地抬眸,眼底闪过戏谑,“好!好得很,沈某不才,一定会如国师大人所愿,活得长长久久,给你上坟送终!”
冷声说着,丝毫不给玉门道长颜面,气得他一时语塞,八字胡随着嘴角颤了下,鼻子直出着气。
许明奚见情事不妙,想来二人有过节,便推着他的轮椅,匆匆拜别玉门道长。
“玉门道长,这里风大,恐将军会有所不适,臣妇就在此作别了。”
说罢,就推着轮椅往回廊上走,丝毫不待玉门道长反应,只留他佝偻着背站在细细风雪中,枯槁的面容几近裂开,紫唇微扬,目光落在沈淮宁的轮椅上。
哼!沈淮宁!我看你还能威风嘴硬多久,这石骨草可是无解的。
玉门道长气得甩袖而去,路上遇到巴结他的小官,复又笑脸相对,看似和蔼可亲的样子。
这厢许明奚推着轮椅行至青石回廊上,廊檐皆是清心静灵的青铃作响,院内的茶花化成细碎的梅花簌簌而落,在空中打了个旋,飘到他们眼前。
许明奚不由得松了口气,却听沈淮宁幽幽说道:“你倒是挺大胆的,敢得罪那个老匹夫?”
“不是将军说的嘛?”许明奚一笑,“丢给我来处理,而且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大不了还有将军给我兜底。”
“伶牙俐齿。”
沈淮宁温声说道,借着稀稀落落的阳光照拂,多了几分温和。
不多时,几缕淡黄的细碎花瓣闯入他的视线,落在手心轻轻捻着。
淡淡的茶花香氤氲,夹杂着熟悉的药草香。
许明奚眸光一亮,似是注意到了什么。
“将军,不如我去收集些茶花回来,今晚夜宵做些清茶团子,我阿娘之前也时常做,甜而不腻,搭配着茶花煮茶可好吃了。”
沈淮宁将茶花捻在掌心,借着衣袖藏起来,眸光微闪,“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要的。”
“嗯,我说的,我还挺想吃的,将军您大人有大量,可否满足我这口腹之欲?”许明奚也趁此顺着他的话去说。
沈淮宁不露声色地挥了挥手。
得到了应允,许明奚去到草坪上,将落在地上的茶花拾起,放到随身带的素帕上,还瞧见许多围栏里只有宫内才有的名品花种,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看着她穿着厚重华裳在庭院上来回撺掇,身体颇为僵硬不敢大幅度动,竟是莫名的多了几分喜感,惹得沈淮宁掩唇而笑,却能感受到心口隐隐而来的撕裂阵痛,连忙偷偷服下一颗药才觉着缓过神来。
这段时间发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疼得实在受不住才会服药,可药效愈减,长此以往,终究不是办法,更何况今日还是这样的场合和日子......
额角的汗流到眼眶,眼前渐渐迷离,只能依稀瞧见在朦胧的视线中,始终有一抹亮色萦绕在眼前,待他渐渐清明复回。
倏地,尖厉的鞭声响起。
沈淮宁瞬间醒过神来,顺手摘了片常青绿叶,捻在指间,凝着股力朝前掷去。
伴随着金石铛铛声,千钧一发之际,未及许明奚身后,如蛇信子般的九尾鞭被飞叶撞到另一边,蜿蜒大蛇般又回到了来者的手中。
“我倒要看看是谁敢躲过我的九尾鞭,还盗取寻香院的花草!”
女子的厉声响起,伴随着步摇丁零当啷的脆响。
循声望去,发现一大批穿着宫装的女使太监赶来,其中领头的却是个比他们矮许多的小姑娘,一身曳地飞鸟描画长裙,头戴狐狸喜鹊珠花,图花艳丽张扬,面颊微微婴儿肥,柳叶眼,眼尾飞扬,极显富贵娇养姿态。
一见许明奚站起,女子一甩九尾鞭,扬言道:“哪家不懂规矩的官眷,竟然敢......”
“我家的。”沈淮宁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的话,转着轮椅从回廊拐角出来,露出不明决意的笑,“兰因公主,可有什么意见?”
公主!?
许明奚一怔,对上他示意的目光,匆匆走到他的身后。
一见沈淮宁,兰因公主吓得跟只花栗鼠似的乱窜,丁零当啷地躲到女使身后,只露出个大脑袋,“沈......”
本想直呼其名,又立刻改口道:“上上将军,你怎么会在这?”
沈淮宁露出的意味深藏的笑,问道:“臣下关心公主骑射如何,就趁着新年盛宴来此,不如让臣下......”
兰因公主连摆着手求饶,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似的,如乖巧的学生点头哈腰,连声道:“不!不!不用了!上将军有劳了,穆大人教的挺好的,不牢您老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