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户户在门前都放起了爆仗,来往皆是恭贺新年的祝福语。
杨大娘忙着磨些豆腐来做油炸,好存起来让他们带回去。
院子里时不时传来一片欢声笑语,仅是须臾,迸溅的星点子如盛开的花瓣绽放在空中,袁青木一棒相接,手持着盛有铁汁的花棒,迅速跑到花棚下,用下棒击打着上棒,一人跟一人,在柳枝上瞬间炸开了花,点燃挂在上面的鞭炮,噼里啪啦地,五颜六色,惊得孩子们在原地蹦跶着,连声叫好。
火光掩映到兰青脸上,多了几分暖色,眸中似乎还多了几分笑意。
“哦!你笑了,你笑了!”杨碧桃惊呼一声,“这打铁花是不是很好看,我们每年都看这玩意。”
兰青瞪了她一眼,“尚可。”
“怎么又是尚可?”杨碧桃失望地嘀咕着。
一刻而至,袁青木停下了打铁汁的动作,这几日孩子王早就和村里的小孩混熟了,在簇拥下带他们到院子里,说着等一下要给他们发好吃的糕点。
兰青默默地看向在空中坠落及至湮灭的星点子,却突然觉着衣角一紧,才发现有个小女孩拉了下她的衣角,身穿灰白棉袄,带着红围脖,脸上还挂着两串鼻涕,可目光炯炯有神。
“姐姐,你的剑好好看,还有你的眼睛,也好好看。”
许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孩子们也跟着围上来,个个都怀着希冀欣赏的目光抬头看着兰青,害得她左右瞧着,一时手足无措,面颊有些发烫。
杨碧桃笑得咯咯响,“哈哈哈哈没想到兰青还会脸红啊!这才对嘛!孩子们都很喜欢你。”
兰青暗暗一咬牙,瞥了她一眼,袁青木知她不习惯,抱着几个圆滚的小孩到一边,耐心哄道:“好了好了,不能打扰你们兰青姐姐,我们等一下有正事要做。”
“什么正事呀!”小孩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话音刚落,耳边呼哨而过,袁青木凝眉一紧,踩着木桩旋身而过,跃到房檐上。
待站稳后,一手扶着腰身的间,喊道:“诶!兰青,你这连个开场都没有!”
“少说废话!”兰青不吃他这套嘴上功夫,足底一点,以轻功跃到房檐上,两人二话不说地开打起来。
两个身影在屋檐上来回撺掇,刀剑辉映间,闪过众人眉眼,引得杨碧桃阵阵惊呼,卖力打气,带着一群小孩当起了看戏者,赌谁输谁赢。
原是沈淮宁定下的规矩,两人每日需在亥时比试一番,来看看近些日子练功的成效。
可杨碧桃左右瞧着,刚刚没注意看,这两人的都跑哪去了?
杨大娘屋子对头的小山坡上,许明奚推着轮椅过来,正好能看到整个天宁山村,家家都挂上了自家做的灯笼,五颜六色,锦鲤花灯,似挂在夜幕的星星点点,挑灯的老者来瞧瞧今日人间元宵。
当然也能最清楚地看到两人之间的较量,沈淮宁看在眼里,倚在椅背上,心道:“看来最近都没有偷懒。”
许明奚坐在小石墩上,小时候也经常偷偷和杨碧桃一块来这看风景看星星,倒是没想到今日来陪她的竟是沈淮宁。
“将军,今日是元宵节,你刚刚怎么都不吃元宵?”
沈淮宁一怔,“没什么,不爱吃元宵。”
许明奚应了声,在心中记下这一点,看着二人的比试,杏色的眸光映着
“他们可真厉害!”许明奚向手心哈着白气,不禁感慨。
“那当然,也不看看谁教出来的。”
沈淮宁似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夸自己的机会。
许明奚只好符合应承着,既然高兴,那就顺着他的意好了,又道:“可元宵佳节,我怎么没听过他们说起自己的家人呢?”
沈淮宁拿起随身的酒囊,饮了口烈酒,叹道:“因为他们两个,都是孤儿。”
许明奚一顿,讷讷地看向他们,一招一式,身法极其相似,不过袁青木总是不知死活地比起嘴上功夫,最后兰青也丝毫不留情面地对他下重招,引得下面的看官看得乐开怀。
“袁青木出身边境胡商之家,纨绔富商可谓是代代相传,却因战乱导致家族灭亡,我遇到他时还不过是个小不点,可已经有胆魄说要平纷争,定天下,至于兰青,她是突厥营妓所生,本被她的巫医父亲送去炼毒,幸而父帅救下,本来见她是女子,想要找户好人家养育,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一路偷偷跟着军队走了近十个城池,还说要入军营,绝对不会比男子差,后来,她也真的做到了。”
徐徐说着,他又饮了一口,竟不知,已过去了这么多年。
许明奚眼角扬起,泛起点点温柔的波澜,淡声道:“的确很像是他们能做出来的事。”
看向身旁的沈淮宁,他又饮了口酒,手腕间的青筋微微抽搐。
许明奚微蹙着眉头,“将军,我想给你把个脉。”
沈淮宁愣了一下,将酒囊放好。
这几天他都没有在她面前站起来走过,有时的她借机想把脉都躲了过去,怀疑亦是正常。
思及此,他强忍着笑,从轮椅上站起来,走到许明奚面前,看着这及至心口的小姑娘,伸出手来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