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奚顿时怔在原地,如临大祸,目光落到这吃到一半苦丁茶膳,忍不住嘀咕道:“明明将军也没有吃完。”
思及此,她转向正看着好戏的侍女厨娘,不料她们纷纷低头,表示爱莫能助。
她长叹一息,只好继续吃饭。
或是因祸得福,这段时间在许府被苛待节食要少吃,如今沈淮宁不在,她也能自在些,独享这一桌菜肴。
沈淮宁躺在床榻上,透着幔帐的花纹光影,远远瞧见正享受着暖暖蛋花羹的小姑娘,眸间闪过几缕复杂之色。
真不知是谁送过来的细作,还真是事事都......如此出人意料之外!
空气中弥漫着饭菜香,夹杂着瑞脑金兽的檀香。
烛火忽闪忽灭,伴随着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疲倦涌上,神思困乏。
依稀记得,小时候也是这样,母亲夜里织着衣裳,他就在榻上听着细微的动静睡过去。
渐渐长大后,在军营里听着哨声齐步走,也才觉着安心。
竟一时忘了,这几年来,他都是在死寂的屋内入睡。
思及此,他转了个身,没再看向外面。
狭长的睫毛簌簌而动,掩饰着眼底翻涌而来的情绪。
殊不知,院落外的猫头鹰扑朔着翅膀飞去,跨过寂寥无人的街道,飞往金灿灿的宫殿,抵至一枝品字梅上。
偏头一看,圆咕隆咚的朱红眸子转溜,直愣愣地盯着庭院之内。
江陵长公主府,佛堂门半掩着。
长信灯时不时迸溅着爆蕊的火星子,惊扰屋外落雪。
李烟芷跪在蒲团上,缓缓睁开双眼,放下了合十字的双手。
凤眼中寒光凛冽,目光落在眼前的牌位。
三层牌位排列而开,位于中间以梨花木制成的牌位,上面用隶书写着“虚竹大师之灵位”。
李烟芷的嘴角染上一抹笑,看向剩余的牌位空位。
随即添了点灯油,幽幽说道:“虚竹啊!你说,下一个,我该让谁去陪你好,你又想渡谁呢?”
娇媚的嗓音顺着寒风撺掇于佛堂四处,引得烛火簌簌摇曳,照拂在她姣好的面容。
“你不同意吗?”
李烟芷似乎被伤到了,将虚竹大师的牌位紧紧抱在怀里,宽大的玄紫绣缎裳将其紧紧裹住,不愿松开。
可不过一刻,她抚着牌位上篆刻的名字,眸中悲戚,喃喃道:“你不同意也没办法,这是你自找的,更是他们活该。”
不多时,门外传来的轻扣声,是随侍太监小福子。
小福子在门前捧着玉雕托盘,颔首道:“长公主,到了该翻牌子侍寝的时候。”
李烟芷稍愣,将牌位端方放回原位,甚至还强迫与左右前后对齐,柔声道:“虚竹,又要叫人侍寝了,你真的没什么意见?”
单从此话来听,都像是处于热恋中的小娘子娇滴滴地问着小郎君是否会为自己吃味。
奈何风过静止,毫无回应。
李烟芷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牌位,“你还真是......到死都没有变。”
丢下这句话,一改娇嗔,甩过衣袖出去。
及至小福子面前,李烟芷涂着妖冶蔻丹的手在叶牌上来回逡巡着,另一手轻抚着乌黑的秀发,刚刚沐浴完后的水汽萦绕在侧,冰肌玉骨于这玄紫衣裳愈显娇艳动情。
她似乎有点为难,又想到了什么,笑道:“听说西南世子罗辑熙初入京城,就遇到了刺杀?”
小福子捧着托盘过头顶,沉声道:“回长公主的话,不知是哪来的刺客刺杀的,我们的人赶去,也没有回来,可听世子之言,似乎是有人救了他。”
李烟芷早就预料到他们会有去无回,看来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
她摆弄着叶牌,似乎有点纠结,说道:“此事不用再追查下去了,正好西南世子到京城,掣肘西南王,不如让我的好皇兄破例允了他的求娶佳人之心,让他好好地在上京待久一点。
小福子埋下头,谨记她的吩咐。
啪嗒一声,玉指滑过叶牌翻起。
“嗯!就他了,齐郎!本公主都好久没见他了。”
小福子眸光一怔,落在叶牌一会儿,连忙回神道:“奴才这就叫齐郎君准备。”
不料刚起身,面上冰凉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