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帝怜惜她的姜侍夫,却不肯他选择自己中意的人。
“你以皇子之身下嫁姜家定会闹出笑话,而且姜禾若是一辈子都是商贾,没有官位在身,你便也得不到荫封,况且姜禾还纳了一个妾,皇子岂能和其他人共侍一妻?若是你真的想嫁到姜家,便先舍弃了皇子身份,如此我便不再管你。”
五皇子险些捏碎酒杯。
无论他怎么争取都无济于事,姜禾看起来也不愿意娶他。
姜禾急着回去,好不容易熬到宴席过半,她便起身告辞了。
五皇子盯着她离去的背景,心里是说不出的愤然,他到底是哪里比不上薛凌玉了,论出身和相貌,他都是都城中数一数二的。
就在他破防之即,小侍这时候在他耳边悄声道:“殿下,姜府里传来的消息就是这样...”
“薛凌玉可能有孕了?”五皇子诧异道,没想到姜禾居然肯让薛凌玉有孕,看来还真的宠爱这个妾。
一个卑贱的妾,居然能在正夫入门前有孕,姜禾这还是不打算要自己的名声了。
“皇子不能与其他人共侍一妻,那让薛凌玉消失,姜禾的后院不就没人了吗?”五皇子这话说得轻飘飘的,不愧是皇族,骨子里天生就带着冷血。
“殿下是想?”
“我暂时还不会自己动手,让姜禾亲自动手处置薛凌玉才有意思。”五皇子笑得明艳。
座下的那些年轻小姐的确优秀,不过五皇子却不把她们看在眼里。
他从前便和薛凌玉暗中较劲,却屡屡被薛凌玉打压下去,都城中的贵女皆仰慕薛凌玉的风采,他这个皇子却成了陪衬。
如今薛凌玉落魄了,他出头的日子便来了。
为免遭算计,姜禾在宴会上滴酒未沾,等坐上府里的马车归家时,忍不住问车夫:“府里可有派人来传消息?”
按理来说季大夫已经入府了,府里有父亲坐镇不会出什么乱子,若是薛凌玉真的有孕,也能得到周全的照顾。
可是现在还没有人来通传,她的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倒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姜禾刚想假寐一会儿,马车便猛然停下,刀光剑影只在一瞬间,待她拉开帘子,便看到五个侍卫已经倒下了三个。
对方来势汹汹,看得出来各个都是练家子。
眼睛里是对她□□裸的杀意。
领头人剑指她,森然道:“姜禾,你出身卑贱,竟趁着薛丞相落难强纳她的嫡子,有辱薛家门楣,今日我们杀你后快,再救大公子出府。”
这一板一眼像极了来寻仇的。
姜禾拿起侍卫掉落在地上的剑,蹭着雪白泛亮的剑光,杀机四伏之下她没有丝毫的紧张。
这些人竟报着薛灵衣的名头前来吗?
她握着带血的剑柄,朝着这些人笑了笑。
季大夫入府后便去了小院子里诊脉,可她拧眉诊了许久,也没个准信。
央乐得了姜父的吩咐,要将结果报回去,便忍不住催问:“季大夫,结果如何啊?”
薛凌玉心中也着急极了,只是看起来沉得住气而已。
他也出声问道:“季大夫,我可是有孕了?”
季大夫收回手,却摇摇头。
“薛公子晨时可是吃了什么东西?”
薛凌玉一愣,他倒是有些想不起来了。
央乐答道:“公子晨时用了一碗皮蛋瘦肉粥。”
季大夫娓娓解释道:“皮蛋带着腥气,若是一次性用太多,是会吃不下其他东西的,公子恶心呕吐便是因为这个原因,待我开一副利于消化的方子,便不会再这般了。”
薛凌玉收回手,面上带着些许失落,“有劳季大夫了。”
季大夫回道:“薛公子客气了,您的身子康健,假以时日定然能得喜讯的。”
“既然只是吃坏了肚子,那便不用去告诉...不用去告诉她了。”
薛凌玉到嘴边,才发觉自己竟没有正正经经的称呼过姜禾。
央乐知道薛凌玉口中的她是谁,将季大夫送出府后,便去主院里禀报了姜父,这也让姜父空欢喜一场。
既没有怀上,只说等姜禾回来再告诉她,就不必特意差人走这一趟了。
薛凌玉也在纠结如何跟姜禾说自己没有怀孕,只是吃坏了肚子这件事,仔细一想,其实这样也好,孩子生下来也是个牵绊,若是五皇子进门,也许还能大发慈悲的提前放他离去。
况且庶出的孩子,在家族的生活得有多悲惨,那些世家大族里流传出来的秘辛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就算他再不情愿,也必须接受自己的孩子也是庶出,若是主君和善,还能将孩子养在身边冠个嫡出的名号。
薛凌玉摸着自己平坦的腹部,忍不住笑自己想得太多,他现在还没有怀上就如此伤春感秋了,若是真的怀上那还得了。
他坐在小院子里等了许久,也没见到姜禾的身影,心想也许她和五皇子订下了婚事,就干脆在宫中留宿了吧。
又或者是听到他没有怀孕的消息,就在宴会上玩得不亦乐乎,也不想着归家了。
他灭了灯,一个人躺在床上许久未眠。
姜禾是浑身带血回来的,走时带的那五个侍卫只剩下一个,车夫也受了很严重的伤,她们一行人就在天子脚下,最繁华的京华街街口被人劫杀。
姜禾下了死命令不许将此事声张出去,可死了四个侍卫不是一件小事,而且那些人还是姜家护卫中武功最高强的几个,这样的死伤足以可见对方实力高强,想要致姜禾于死地。
这件事惊动了姜父和姜尚衣,两个人都赶去了流水小筑。
季大夫又被匆匆请进了府。
面对众人的担心,姜禾云淡风轻道:“母亲,父亲,我没事的。”
能降伏烈马的人怎么会没有武功呢,那些贼人就胜在了人数众多,否则她的侍卫不会死那么多。
她只是胳膊上被划了一刀,在她看来,还没有车夫腿上的伤口严重。
那四个死去的侍卫已经被妥善收敛,明日会秘密叫她们的家人来,姜府会给一笔可观的银钱以供她们的家人下半辈子生活。
受伤的车夫和仅存的那个侍卫也都请了大夫医治。
姜禾将一切都安排得很周到,可是到了自己身上,却觉得无关紧要。
季大夫还没察看她的伤口,就见到她的额头上都是冷汗,等到剪开衣袖,都能看到泛着皮肉的伤口,显然并没有姜禾说得那么轻松。
姜父看了心疼得都要落下泪来。
姜尚衣沉声询问:“到底是什么人所为,她们为什么要行刺?”
姜禾还没开口,一旁的车夫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那些贼人说..说是为了给薛家报仇,还要救薛公子出姜府,她们下起手来完全是冲着小姐的命来的,手段极其凶残,若非小姐会武,恐怕就要葬身在贼人手下了!”
车夫的言语激动,眼睛里带着恐惧,因这一跪,伤口都渗出了血,这更让姜尚衣的脸色凝重。
“贼人的确行事狠辣,但这件事也许并非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光凭这样的理由就要冒险杀我,未免有些儿戏。”
“而且母亲,这些人若是有实力,为何不去救薛灵衣,退一步说,这样的身手足以自由出入姜府,若真的想救薛凌玉,恐怕早就救出去了。”
姜禾忍着疼,冷静分析道。
季大夫上药时都惊叹她的忍耐力,饶是身为大夫见过那么多伤者,可是像姜禾这样还能镇定自若的可是第一个。
姜禾说得是有道理,但是见到女儿险些丧命,姜尚衣无论如何都冷静不下来。
姜尚衣决定道:“的确是有些蹊跷,来人,去将薛凌玉带来。”
“母亲...”姜禾皱起眉头,此事也许真的不关薛凌玉的事,天色都那么晚了,他还可能怀着身孕。
“禾儿不如先听听他的解释,若真的有人打着薛家的名头行凶,他自然是无辜的,但若是他串通贼人,我定然不会轻饶!”
薛凌玉现在在姜府里,又是姜禾的枕边人,若是他将姜禾的行踪透露给其他人,这也不是不可能。
要不然贼人怎么知道姜禾会在那时经过京华街。
姜父也出声道:“是啊禾儿,就听你母亲的吧。”
姜禾看向季大夫,见她脸色如常,心里这才有了底,静静等待薛凌玉的到来。
薛凌玉本就没睡,但是来的人催得极,他简单整理了一番就来了流水小筑,一进房间就看到姜父和姜尚衣都在。
他规矩的行了礼,可总感觉姜尚衣看他的眼神很是不善。
他向姜禾投以疑惑的目光,却发现季大夫也在,姜禾竟是受了伤。
他吃惊的模样被姜尚衣看在眼里,她毫不客气的质问。
“你今日可知禾儿要去宫中参加选妻宴?”
虽不知为何被问到这个问题,薛凌玉还是如实回答:“知道。”
“那你可知禾儿提前离席?”
薛凌玉想起姜禾说她很快就回来,便答道:“知道。”
姜尚衣和姜父对视一眼,姜尚衣这次的语气更加不善。
“那你可知禾儿在路上遇到贼人劫杀,险些丧命,贼人还扬言要为薛家报仇?”
薛凌玉不可思议的看了姜禾一眼,摇头道:“我..我不知。”
皇城之下居然会有人刺杀姜禾,如果这句话不是从姜尚衣口中说出来的,薛凌玉真的会以为是玩笑。
而且这个贼人打的是薛家的名号。
“母亲落难后往日的好友都闭门不见,就连母亲提拔的几个恩科学生也都敬而远之,当时都没有人为薛家出头,此时又怎么会突然冒出来,此事很有可能是误会。”薛凌玉又道:“况且我入姜家是自愿的,并不存在身陷难境的情况,也没有必要让别人搭救我。”
他说的话字字属实,但是空口白话,显然没有什么信服力,姜尚衣对他的怀疑并没有完全消散。
“事情还没有查明,你就先不要再...”
就在姜尚衣即将处罚薛凌玉时,姜禾开口打断:“母亲,我想休息一会儿。”
她失血过多,气息都有些不稳,姜尚衣和姜父看得出来她是刻意想要维护薛凌玉,所以只能作罢。
姜禾直接点名薛凌玉:“薛凌玉,你留下来。”
薛凌玉只能乖乖听话。
待到屋子里的人走离开后,他看着姜禾如此虚弱的模样,刚想开口安慰几句,就听到姜禾冷漠的声音。
“你跪在这里。”
姜禾看着他,指着地上道。
薛凌玉立即便怒了,没好气的开口道:“你凭什么让我跪?”
难不成姜禾真的相信刺杀跟他有关?就这般不相信他吗?
他想为自己辩驳,想努力解释,可是姜禾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到他的头上,从上到下都透着股冰凉。
“凭我是你的妻主,手上有你的奴契。”
“你只是一个妾,就算是主君也得唯妻命是从,不是吗?”
“何况谁能证明你真的和刺杀没有干系,你不是一直想要我死吗?”
姜禾这段时日的纵容让薛凌玉有些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他认命的跪下,心里却在刺痛,最后倔强的解释了一句:“姜禾,我从未想过要你死。”
姜禾冷笑道:“你以前不是说过吗?”
薛凌玉停滞了一下,慢慢收紧自己的指头,是了,他以前是说过这般伤人的话。
他原本以为姜禾已经忘记了,没想到她一直记得。
“你今夜就跪在这里,等什么时候想清楚你薛家还有什么旧人,还有什么人念着你在姜家受苦,再起来。”
寒夜透骨,薛凌玉抬头时竟发现自己看不清姜禾的样子,一颗心也被丢弃到不知何处。
他本以为姜禾相信他,可她却如此薄凉,竟真的以为刺杀与他有关。
可他还心心念念想要给她开枝散叶,绵延子孙。
薛凌玉被姜禾罚跪,直到第二日受不住晕厥过去才休止,她这样先行处置,姜尚衣虽然觉得有些轻,可也不好再插手。
姜禾因为受伤不得不在家休养,对外宣传是得了风寒,刺杀一事被隐瞒了下来,并没有进行大肆的调查。
皇城之下发生这样的事情,苏雅万不可能不知道,贼人留下的线索很明显,矛头都指向了薛家,倒像是故意为薛家再招惹是非一般。
她前去姜府探望姜禾,也是为了商讨如何调查此事。
薛凌玉跪晕之后就被抬回小院子里了,姜禾下了禁足令,非她同意薛凌玉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苏雅万是秘密前来的,昨夜闹出的动静说大不大,但是也绝对不小,她得了姜禾的口信之后便立即压了下去,但总有人寻着蛛丝马迹,想着将事情揭开闹大。
一见到姜禾,苏雅万便忍不住又想说道她两句。
“我说姜大小姐,你还有什么本事就都使出来吧,不是觉得自己武功盖世吗,怎么又狼狈的倒下了?”
听出她话里有话,姜禾挽了挽衣袖,淡淡道:“也没到武功盖世的地步,若是换把剑,可能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她还是习惯用旧物,恋旧的喜好一直都没改。
苏雅万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摊手问姜禾:“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一查到底还是咽了这口气,你要是能忍的话我就当作小打小闹报上去。”
姜禾看了苏雅万一眼,“车夫有问题。”
“所以呢?”
姜禾莞尔道:“一千两,买昨晚那些人的命。”
苏雅万觉得实在是荒谬:“你当是大白菜吗....”
姜禾一口价:“五千两。”
苏雅万见钱眼开:“行...”
身为京兆府尹,在都城中找到那几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没想到姜禾居然连口供都不想要,直接要那几人的性命。
“你真的相信这件事和薛凌玉有关吗,打算如何处置他?”
姜禾回避了前一个问题:“先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