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已经达成,杨太医便收拾东西离开了姜府。
杨太医一走,姜禾便贴了上来,将薛凌玉浑身上下都瞧了个遍,还是不放心道:“我看你的脸色好些了,身子可还有什么不舒服?”
薛凌玉摇头,语气轻柔的回答道:“杨太医妙手回春,我快好得差不多了。”
姜禾又盯了他许久,见真的没什么不妥了,这才扬起了笑容,“那便好。”
薛凌玉捏了捏藏在袖中的假死药,别有心思道:“只是...总是闷在府里,倒是想出去转转,买些首饰衣服什么的。”
他还是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姜禾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只是她近来生意繁忙,可能抽不出时间相陪。
“我叫记薛陪着你一起去,看到什么喜欢的,就尽管叫掌柜的送回到府里来。”姜禾掏出一个绿色的牌子放到薛凌玉的掌心中,“这是我的腰牌,商号掌柜都识得,你拿着可以方便些。”
这绿色的腰牌是用和田玉所制,质地细腻,乃是上品,薛凌玉随口一问:“这个腰牌应该很重要吧?”
鸢歌此刻险些脱口而出,这可是能够左右姜家半壁生意的腰牌啊,价值不可估量。
可姜禾显然没如此看重这个腰牌,颇为云淡风轻道:“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不过是你说什么,那些掌柜的便会听从,好给你行个方便。”
薛凌玉将腰牌攥在掌心里,松了一口气,“那我便放心了。”
这玉一看就非凡品,不过既是普通的腰牌,他便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他这次出去,势必是不会再回姜家了。
薛凌玉垂眸想着自己的事情,姜禾见他有所思惆,便放缓了呼吸声,不忍心惊扰到他。
美人只要在自己眼中便好,姜禾一看到薛凌玉,便抑制不住扬起嘴角。
姜父这几日都难以入眠,自瑞明回来后,他便开始整肃院子里的风气,想要抓出那个下红颜断的人来,可是都毫无进展,就连最有嫌疑的央桃也如同人间蒸发般,没有半分踪迹。
他甚至派人去了央桃的老家,也没有他的消息。
不过仔细一想,央桃已经被逐出了府,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很难将手插进姜家的主院里。
下毒之人若非是想要迫害薛凌玉,便是要残害姜家的子嗣,令姜家无后。
无论如何,薛凌玉的身子受了亏损,既生不出孩子,又指不定哪里给姜家带来什么灾祸,是万万不能留在姜家了。
待做好了决定后,姜父吩咐瑞明:“去叫薛凌玉过来,就说我有关于他父亲的事情要与他说。”
一提到关于父亲的事情,薛凌玉势必要来。
他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如今面对姜父也并不胆怯,只是平日里素来贤良大方的姜父却让他站了半个时辰,明摆着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薛凌玉的腿都站得发酸了,自知有软肋捏在别人身上的他也无可奈何。
姜父坐在主位上,悠闲的端起茶水,轻抿了一口,才搭理薛凌玉。
“你中毒的事情我听说了,这件事原本是我院子里的疏忽,但是上次禾儿遇刺的事情尚未查清是否与你有关,这两件事也算是相抵了。”
既是要唱黑脸,姜父便将脸色摆到了底,拿捏着姜家主君的姿态,给了薛凌玉这个妾室一个随意的处理结果。
姜禾受伤的事情尚未查出真相,那些刺客又口口声声攀咬着薛家,薛凌玉也无法自证清白,只能将冤屈咬碎吞进肚子里。
姜父将茶盏放到桌子上,开始打量起薛凌玉。
这样的好模样,任是谁看了都不得不赞叹一声,可惜瑞明说,补药里的红颜断伤了他的身子,这辈子怕是再难有孕。
这件事到底与他有干系,姜父的心肠也不是石头做的。
“你父亲如今被安置得妥当,姜家也都尽好的养着,只是当初我买下你们父子二人的初衷,想必你还是记得的。”
薛凌玉的眼神暗了暗,“主君买下我,是想要我为姜家开枝散叶。”
姜父点点头,直接开门见山道:“你的身子如今难以有孕,这个交易自然也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薛凌玉瞪大了眼睛。
姜父做了一个让他稍安勿躁的动作,继而道:“不过念在你侍候禾儿的时日也不短了,我便将你的奴籍消了,放你出府去,也好全了一场情谊。”
待他说完这句话,薛凌玉却没有意料之中的那般开心,姜父便补充道:“我会为你们父子准备一笔银两,保证你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不可再出现在禾儿的面前。”
姜父自认为这已经是他考虑得最周全的法子了。
这样的条件对于薛凌玉来说也十分诱人,如果有姜父的支持,他就能更容易的脱身姜府,而且还可以和父亲团聚。
可是他明明已经做好了要离开姜禾的准备,此刻听姜父说出来,心口却觉得发酸。
良久,薛凌玉才小声犹豫道:“若是我就这样被送走了,她...应该会寻我的吧。”
姜父没提前考虑到这一点,可这也是他最为头疼的。
若是直接将薛凌玉送走,姜禾定然会去寻,就凭薛凌玉有刺杀她的可能性,她也依旧宠爱如初,难以保证姜禾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出来。
这弄得姜父头疼极了,他扶额松口道:“罢了,你还是先在府里待着吧,不过近来是非多,你还是从流水小筑里搬出来吧。”
有姜禾在,总是不好动薛凌玉的。
经过一番挣扎,薛凌玉终于在心中做了抉择,他看向姜父,用笃定的口吻道:“主君,我会离开姜家的,不会继续留在姜家添麻烦,多谢您当初的搭救之恩。”
他像是有了底气一般,面容也带着笑,姜父却云里雾里的。
薛凌玉没有听姜父的话搬出来,他还是待在流水小筑里,一如往常那般等姜禾归家。
姜禾一般不应酬,但必要时也不得不,今日便在宴上喝了一些酒回来,隔着老远都能被她身上的酒气熏到。
姜禾的酒量极好,倒是很少醉成这般走不动的样子。
鸢歌好不容易才将她扶到了房间里,交给薛凌玉后就赶紧溜之大吉。
薛凌玉看着床榻上烂醉如泥的姜禾,她还胡乱扯着被子,时不时小声嘀咕些什么。
他推了推姜禾,干巴巴道:“我明日便要出门了。”
姜禾没有被他推清醒,自顾自翻了个身子,继续嘀咕着自己的事情,薛凌玉隐约听到六五,猜拳之类的字眼。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姜禾醉得那么深,竟然还念叨酒桌上的事情。
他又推了推这个醉鬼,发现实在是叫不醒她,索性就坐在床边不理她了。
姜禾没人理了,慢慢也清醒了一些,认出了坐在床边的是薛凌玉。
她忽然抓住薛凌玉的手,面带着红意,用醉酒的腔调嘱咐道:“记得要挑最好的首饰,最漂亮的衣服,还有那些口脂。”
姜禾努力睁着眼睛,发现薛凌玉的唇上都没有,她顿时便急了,叫喊道:“你怎么没有涂口脂呢,是不是买不起?”
姜禾急得都要哭了,为什么别人家的小郎君都有口脂,她家的却没有。
是不是她赚的银钱还不够多,还是她家的小郎君太节俭了?
姜禾闹腾极了,还大喊大叫的,跟白日正经的模样判若两人,薛凌玉没有办法,只能哄着她道:“不是买不起,我买了最好的,不信你看看,你仔细看看。”
姜禾的眼神迷离,努力聚焦盯着薛凌玉的唇,明明是想看清楚口脂,可是她却忽然俯身亲了上去。
薛凌玉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无赖的醉鬼躺在床上傻笑着,满口都是胡说八道:“是涂了口脂,味道都是甜的。”
薛凌玉哭笑不得,不过今夜应该是两个人最后一次相处了,姜禾就算再放肆,他也会默默包容。
薛凌玉忽然又对姜禾说了一次,“我明日便要出门了。”
这次姜禾终于听进去了,她用力摇了好几下头,笑道:“那我等你回来。”
见她喝得红头满面,薛凌玉看着也心疼,用湿毛巾为她擦了脸。
鸢歌这时候敲门,“薛公子,小姐的醒酒汤热好了。”
薛凌玉看着还在呢喃等他回来的姜禾,心一横,对着外面道:“她已经睡了,就不必了。”
鸢歌有些纳闷,小姐醉酒从来没有那么晚就入睡的,不过她还是将醒酒汤端走了。
薛凌玉承认自己动了私心,若是他实施计划的时候,姜禾的酒还没有醒,他成功的几率是不是会大一些。
所以他不想要姜禾饮醒酒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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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40章
◎“薛凌玉。”【一更】◎
杨太医来朝晖殿请平安脉时,姜晚意顺便问了一句薛凌玉的情况。
杨太医将对姜禾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薛凌玉的身子的确没有大碍了。
这样一来,姜晚意也能放心了,若是薛凌玉有个三长两短,姜禾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杨太医为姜晚意诊完脉,如实恭敬道:“贵人腹里的胎儿十分健康,只是贵人眼底下有青白,看得出来近来的睡眠并不太好。”
姜晚意忍不住叹了声气,默认了杨太医的说法。
他这几日眉心总跳,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是他在宫中并没有什么糟心的事情。
孕夫总是多思,杨太医只能开些助眠的药,好让姜晚意睡得安稳些。
请完脉,杨太医提着药箱便要离开,姜晚意的心腹小侍忽然神色匆匆的跑了进来,刚想说些什么,见杨太医还在场,便又吞了回去。
若是不信任杨太医,姜晚意哪里会放心让她照顾腹中的胎儿,面对一脸着急的心腹小侍,他平静道:“杨太医不是外人,有什么事说吧。”
心腹小侍看了敛目的杨太医一眼,上前几步道:“贵人,五皇子那边有了动静,五皇子的贴身小侍带着一个人偷偷出了宫,奴听宫人说,那人的身形臃肿,不像是五皇子。”
姜晚意挑起长眉,“哦?不像是五皇子。”
那人是不是五皇子,他派人去殿里察看一番就知,若真的是五皇子倒还好,皇子私自逃出宫,这可是大罪,但若是其他人,令姜晚意更好奇的是,五皇子派人出宫的目的。
隐忍平静了那么久,五皇子终于要出手了吗?
心腹小侍继续道:“人现在已经出了宫,奴派人跟着了,有什么消息会随时传回来。”
姜晚意摩挲着手心,眸色深深道:“陛下不是赏了我些新茶吗,派人去给五皇子送过去,务必要让他好好浅尝一番。”
心腹小侍领命:“是。”
杨太医在旁听着,面色一直没有变过,这宫里的争斗从来就没有断过,五皇子招惹了姜家和姜晚意,若没有足够的能力,便只能任人宰割。
只不过今日就是她和大公子约定的日子,五皇子此时派人出宫,倒莫名叫她有些担心起来。
姜禾昨日宿醉,仍躺在床上未醒,薛凌玉却起了个大早,吩咐厨房一直热着醒酒汤,等姜禾醒之后再端过来给她。
他挑了一件绯红色的衣服,还戴上了姜禾送的红玉玛瑙簪子,整个人都刻意打扮了一番,就连口脂都没有落下。
薛凌玉原本还奇怪姜禾为什么突然提起口脂,待看到她袖子里藏的那几盒口脂之后才明白。
兴许是跟那个做口脂生意的老板应酬,顺势还带了几盒回来。
不消想就知道是给他的,薛凌玉的心里暖暖的,但一想到自己今日就要离开,就又将强硬的命令自己要狠心,不能因为感动就功亏一篑。
他最后拿了一盒口脂来用,镜子中的男人肤如凝脂,长发披肩,眉如点漆,眸色如墨,鸦青的眼睫轻颤,娇唇微动,便让人忍不住生出怜爱的心思。
在姜家的日子也不短了,纵然他受过一些气,但是姜禾却不曾亏待过自己,各项用的东西甚至比在薛家时还要好。
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接着是鸢歌的声音。
“薛公子,记薛正在外面等着您,小姐还未醒吗?”
薛凌玉看了眼床上的姜禾,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姜禾的睡颜,安静的像是只闭上了眼睛。
以往她都是比自己早起的。
他朝外说道:“我知道了,你家小姐她...还未醒。”
薛凌玉离开梳妆台,踱步到床边。
他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姜禾,手指却感觉到愈发的冰凉,经过了一番内心挣扎,他最终还是将长相思放到了姜禾的枕边。
如今是他配不上姜禾,待姜晚意生下凤胎,姜家便是外戚,到时候门第高涨,风光无限。
薛凌玉最后一次握着姜禾的手,他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容,哽咽的微涩道:“这些日子就当是我往日亏欠你,给你的补偿吧,姜禾,我们以后再也不要见了。”
仍在睡梦中的姜禾并没有回应,薛凌玉松开了她的手,转身后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