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他的银子很有可能掉到那个房间了?
那个银子可是他最重视的宝贝,薛凌玉哭丧着脸,躲在被子里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他这可如何是好。
早时鸢歌看见姜禾屋子的窗户是开着的,心道不好,这整夜的冷风灌进去,姜禾头夜又喝了那么多酒,便是不得风寒也得难受好一阵子。
她快步走到屋子里,想将窗户关上,却见姜禾并没有在床上歇着,而是睁着一双微红的眼睛,坐在椅子上。
她像是在想些什么,手里还拿着一锭银子。
鸢歌被她这副模样惊着了,张大嘴巴问:“小姐,您一夜未睡吗?”
姜禾穿得单薄,吹了一夜的冷风,却像是没事人一样,除了眼睛里有些红血丝之后,嘴角竟然是扬起来的,像是遇到了什么开心事。
姜禾把玩着手里的银子,声音还有宿醉的暗哑,“睡了,又起了。”
鸢歌注意到屋子里的摆设有些奇怪,特别是床边的塌上,显得格外的凌乱。
她悄悄看在眼里,以为是姜禾晚上发了酒疯,并没有多想下去,走过去将开了一夜的窗关上。
窗外便是院子里栽种的梅树,昨日外院明明来了人清扫,怎得还是堆积了那么多落花,鸢歌心里顿时不满起来。
她记着昨日来的是个戴面纱的粗使奴婢,瞧着倒是个乖的,手脚却如此懒慢,一点点的差事都做不好。
鸢歌心想,可得把这人提溜出来好好的教训一顿。
鸢歌转过眼,发现姜禾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条面纱,一看就是男子用的,而且越瞧越眼熟,到最后她认了出来,这不是昨日外院那粗使奴婢戴的面纱吗...
姜禾抬眼看着鸢歌,如墨般深沉的眸子里早已存了笃信,“鸢歌,昨日是不是有外人来了院子?”
鸢歌如实答道:“是,院子里的人手不够,便叫了外院的粗使奴婢来清扫落花,也不知是不是管事懈怠,干活的人昨晚才急匆匆的赶来,小姐那时候正好在喝酒,苏大人就叫他在外面等一会儿。”
鸢歌心里忐忑着,害怕是哪里出了差错,惹了姜禾不快,亦或者是那粗使奴婢做了什么,得罪了姜禾?
“那粗使奴婢叫什么名字?”
“奴婢见他戴着面纱透着几分古怪,便多问了几句,说是叫春晓,是乔管事手底下的人,因出意外脸上留了疤,恐吓到旁人,乔管事便叫他戴着面纱。”鸢歌边说边去看姜禾的脸色,越见她并没有不喜之色,反而显出了笑意。
“的确生得如春晓之花。”姜禾笑出了声,她原以为是一场梦,醉过去时也反反复复都梦见了薛凌玉,但是起来时照了铜镜,她唇上的咬痕还未消去,如此真实的感觉,怎能真的是梦呢?
姜禾相信自己的直觉没有错。
“鸢歌,你有没有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姜禾不问,鸢歌也许还没有往深处想,她早就有同样的想法,昨日天色已深,加上还有旁的事情要忙,便没有放在心上。
见姜禾盯着那面纱,眼神似乎是在看故人,鸢歌想起昨日那双清澈的眼神,猛然和记忆中的一人重合,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向姜禾试图寻求答案。
姜禾的反应是默认了。
她手里的这锭银子看似普通,可底部有姜家商号的印记,一般是用来交付大买卖的,很少有碎银流到外面,除非是她自己使出去的,而她这几日唯一花钱的地方,便是那日有人意图碰瓷,她随手打发了十两。
最后她却是在府内的一个粗使奴婢身上发现了自己的银子。
也就是说,那日不要命般拦她车的人,便是她苦苦寻找多日的人。
鸢歌露出喜色,“恭喜小姐,恭喜小姐,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高兴之余,鸢歌也察觉出一些不对劲,“可是奴瞧那春晓看着奴的眼神是陌生的,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奴一样,若是薛公子的话,既然来了姜府,为何不第一时间亮出身份,还要遮掩面容,去做那等粗使的差事。”
这也是姜禾的疑惑,那人真真切切就是薛凌玉,这一点不会有假,可为什么看着自己的眼神却如此害怕,还要落荒而逃呢?
薛凌玉不认识鸢歌,也好像不记得她了。
鸢歌试探的问道:“小姐,可要奴去外院将薛公子接回来?”
姜禾未尝不想,只是如果薛凌玉真的因为什么意外失去了记忆,昨夜已经吓到了他一回,贸然认回只会遭到他的抵触,她唇上的牙印可还疼着呢,薛凌玉是真的一点儿也不顾及她。
“先去叫那个乔管事来一趟,这件事暂时不要对外声张,等合适的机会再作打算。”
心言午间得了空闲功夫,便又将主子赏下来的吃食都带去外院,想要分给薛凌玉吃。
他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瑞明今日说,因为他机灵,做事又让人放心,若是继续保持下去,来日就将他升作三等小侍,提到屋子里伺候。
瑞明一开始也是从三等小侍开始做起的,如今是主院里独当一面的一等小侍,颇得府内人敬重,心言便将他当作目标。
他喜笑颜开的来寻薛凌玉,却没在干活的地方瞧见人,只好去住处寻,果真找到了正躲在被窝里不肯见人的薛凌玉。
心言将吃食放到一旁,赶紧上前安慰,“春晓,你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
薛凌玉不敢将自己被轻薄的事情说出去,现如今银子在他心中才是要紧事,他吸了吸鼻子:“我昨日去内院扫地的时候丢了银子,那是我存了好久的银子。”
“乔管事昨日叫你去内院扫地了?是哪个院子?”
薛凌玉想了一下,泪眼蒙蒙道:“好像是叫什么小筑。”
心言想帮他,却也是有心无力,府内只有一个流水小筑,那是小姐住的地方,就连内院的管事们都不能随意出入,若是想寻回银子,怕是根本就没希望了。
“你丢了多少?”
薛凌玉伸出手指,作了一个数出来,心言一看,便笑着应承下来,“原来就是几吊钱,等我发了月钱就补给你,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丢的明明是银子,薛凌玉眨了眨眼睛,不敢出声。
心言以为是将他哄住了,待触到他冰凉的手时,忍不住皱眉道:“你穿的怎么那么少,被子也那么薄,都不冷的吗?”
哪怕是奴婢,冷天也是有棉被盖,棉衣穿的,姜府从来不会在这方面苛待,薛凌玉什么都没有,定然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
心言一猜便知是谁,跟薛凌玉一起来的那四个人,整日里就知道拉帮结派,没少在乔管事跟前嚼舌根,都不是什么安分的货色。
“我去跟乔管事说道说道去,我就不信还治不了那些家伙了,这暖手的东西你先拿着,我等会儿就回来。”
这暖手的东西是瑞明给的,说是主子好几年前就不用的,心言也不知道叫什么,反正放在手心里热乎乎的,这在奴婢之间可是稀罕货,心言眼睛不眨一下就给了薛凌玉。
心言是势必要为薛凌玉出这个头了。
乔管事压根没想到小姐会传唤自己,这去的路上他都在细想,这段日子是不是犯了什么错,他虽然鲜少见小姐,却知道小姐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儿,前段时间发卖出去的那批人,可有好几个管事呢,都是在姜家待了几年的老人了,谁料小姐最后一点情面都不给。
到了流水小筑,乔管事的手都抖得不成样子了,险些一跟头扑到台阶上。
鸢歌皮笑肉不笑道:“乔管事莫慌,小姐叫你来只是问问外院的一些情况。”
乔管事心里犯怵,腰都快弯到地上了,“见过小姐。”
姜禾捧着一本账册,随意道:“乔管事年纪大了,坐吧。”
乔管事刚坐下,就听到姜禾发问:“外院这几日是不是新买了一批奴婢?”
天虽冷,可乔管事却出了汗,他擦了擦汗点头:“是,都是从人牙子手上买的,家底清清白白,一共五十人。”
姜禾将账册扣在桌子上,眼神锋芒仿佛看穿了一切,“乔管事莫非是觉得我年纪也大了,可以随便糊弄了事了?”
乔管事被吓了一跳,腿软从椅子上掉了下去,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这五十人里,的确有些人来历不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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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54章
◎又被调戏了【二更】◎
按照姜府如今的门第,所用的奴婢自然都应该要从那种作做正规买卖的人牙子手上买的,英叔手上的路子多,可沾了清秋楼的生意,他手上的人也不知是从哪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弄来的,清楚内幕的主家没有几个愿意买这种奴婢。
英叔一共带来了五个人,口口声声保证都是清白人家出来的,而且还把价格降低了一半,乔管事觉得有利可图,就把人买了进来,事后发现底细并不干净,也只能咬牙吞进肚子里,好全了自己的脸面。
现在被主子察觉到这种事,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姜禾还没怎么逼问,乔管事就吓得一溜烟都抖出来了,就盼着能够罚得轻些。
这其中还牵扯出一个叫英叔的人牙子,姜禾垂眸沉思起来,她势必要将薛凌玉如何进姜府的事情搞清楚。
心言打算寻乔管事说事,可乔管事突然被小姐叫走了,他迟些时候还得回主院伺候,剩下的时间并不多,只好又回了去。
有了暖手的东西,薛凌玉的手不似之前那般冰凉了,可被子还是那么的薄,他像是十分抗冻般一声不吭,心言愈发心疼起来,回去将自己的被子换给了他。
他生的胖,衣服并不合薛凌玉的身,可是也不能眼睁睁的瞧着薛凌玉出去挨冻。
“你今日就不要出去干活了,等我跟乔管事理论完,你有暖和的衣服穿之后再去,知道了吗?”
薛凌玉点点头。
心言见他如此乖巧,也欣慰的笑了笑,将带来的吃食塞到他怀里,瞧着他吃完才回主院伺候。
乔管事直到下午都没有回来,他手底下的人纷纷猜测,他是不是得了小姐的封赏,调到内院里管事了,要不然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竟要耗费那么长时间?
乔管事最后是一拐一瘸回来的,他挨了好几板子,又在地上跪了许久,这才被小姐放回来。
众人瞧见他这副狼狈的模样,吓得都不敢直视,也不知道乔管事哪里触怒了小姐,竟遭此横祸。
与薛凌玉同来的那四个人私下里讨论了一番,最后一致觉得是因为薛凌玉昨日的差事没有做好,这才惹了乔管事受罚,等乔管事好起来,一定少不了责罚薛凌玉。
他们四人早就看不惯薛凌玉了,一个傻子能进到姜府做奴婢已经是天赐的福分了,如今还找了靠山,净做些清闲的活,偏偏他们要去厨房帮工,累得要死要活也得不到主子的亲眼。
乔管事回来没多久,这四个人就跑到薛凌玉面前嚼舌根:“乔管事因你受罚,到时候肯定会把你逐出府,跟你要好的那个心言也逃不了,你就等着吧。”
薛凌玉一日都没有出门,不知道乔管事被责罚的事情,此时眼睛里满是大大的疑惑。
其中一人见他没有反应,便嘲笑道:“倒是忘记你是个傻子了,说来都怪你昨日的活没有做好,肯定是偷懒怠功了吧,最后惹了小姐发火,乔管事这是代你受过呢。”
这人是张口就来,好不容易逮着个事情能来嘲讽薛凌玉,这话自然是有多难听就说难听,反正仗着薛凌玉是个傻子,过过嘴瘾也好。
数落薛凌玉一番后,四人心满意足的离开。
姜禾手底下的人速度很快,趁着乔管事被罚跪的功夫,就已经将名为春晓的小侍如何被拐卖到英叔处,又如何进到姜府的事情弄得一清二楚。
姜禾听完后,愈发确认此人就是薛凌玉。
他不知为何竟失了记忆,还被人以为是傻子,若非是她随手给的那十两银子,恐怕在都城都撑不了三日,之后又被卖给人牙子,走路子进了姜府做粗使奴婢。
其中若有一步差错,薛凌玉要是被卖到别的府邸,姜禾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薛凌玉自小就被娇养着长大,哪里能做得了粗活,最近的天气又冷,他若是没有暖炉子,晚上怕是会叫冷吧。
姜禾用了许久时间才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嘱咐鸢歌暗中派人照看着薛凌玉,千万别让他冻着冷着。
“小姐您放心,奴会去安排打点的。”
姜禾提醒道:“这件事不要让别人知道,包括母亲和父亲。”
母亲向来不喜薛家人,父亲又一心想为她寻一个门当户对的正夫,薛凌玉回来对于她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甚至可能会以薛凌玉失忆为由百般阻挠,姜禾觉得最起码要等到薛凌玉恢复记忆之后,再将人带到她们面前。
鸢歌俯身称是。
她刚要下去,就听到外面沙沙的声音,像是什么人在扫地,她看向姜禾,见姜禾面色依旧,便装作没有听见。
姜禾听着声响,趴到窗户往下瞧,看到梅树下有一个身影。
她定睛看了一会儿,发现是一个拿着扫帚的男人,正费力的清扫着遍地的梅花,那笨拙的动作,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公子,生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