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禾忽而笑出了声。
正在奋力清扫的人听到窗边的动静,抬起头瞧过去,闯进了一双略带笑意的漆黑眸子。
这双眼睛的主人似乎就是他昨日遇到的酒鬼...这个念头在薛凌玉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当即便被吓得连扫把都拿不动了,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这院子里那么安静,又没有人影,他还以为没有人呢。
姜禾就靠在窗边,看着薛凌玉进退两难的模样,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瞧见她,如同看见了大灰狼的小白兔一般,都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换种更为贴切的说法,应该是不知道逃跑该迈哪只脚。
姜禾还看到,许是他扫得太过专注,头上都落了几片梅花。
她的笑意很快便凝固在了脸上,昨夜天色暗,她没有看清薛凌玉身上穿的衣服,今日他穿的却如此单薄,他中了红颜断才刚痊愈不久,这般不得冻坏了自己?
姜禾现在就想把他抱在怀里,再给他穿上厚厚的棉服,塞进被子里不叫他露头。
只是薛凌玉现在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陌生人一样,还带着几分害怕和提防。
她刚想伸出去的手,只能无奈收回去,开始思索第一句话该如何说。
薛凌玉这边却先开了口,依旧是没有变化的清澈声线,还带了几分软糯的腔调,姜禾还听出一丝丝的颤音。
“你是谁?”
薛凌玉原本是不想跟一个醉鬼说话的,他害怕被认出来,到时候又被捉回去轻薄一番,不过这个醉鬼不醉的时候,倒是格外的冷静,笑起来的模样也好看极了,唇角勾起的弧度完美无瑕,虽不知是在笑什么,但是那笑声听起来格外的舒服。
他喜欢听。
而且这个人好像并没有认出自己,这让薛凌玉的胆子大了起来。
“你是这院子里的管事吗?还是府里的小姐?”见眼前的女子没有回答,他攥着扫把壮胆子又问了一遍,这次的声音倒多了几分底气,反正他在屋外,一遇到不对劲拔腿就能跑,他腿长,肯定可以跑得跟风一样快。
姜禾存了心思逗他,反问道:“你觉得有我这样的小姐吗?”
“那你便是小姐院子里的管事了。”
薛凌玉一想也是,听说小姐生得跟罗刹一般,动不动就发卖下人,想来也不是个脾气好的,他还听周围的人说,小姐最近都不经常待在府里,眼前这人应当是小姐身边的管事。
听心言说,那些大管事都是住大屋子的,穿的衣服也比普通下人要好。
姜禾不知薛凌玉此刻心中在想些什么,看着他瘦弱的身子,她忍不住心疼的问道:“今日并没有叫外院的人来清扫,你为什么擅自主张就来了,这样冷的天...为何不穿厚点?”
“就因为我昨天没扫干净,所以小姐罚了乔管事,那些人说,如果我不能将功补过的话,乔管事就会把我赶出去,还会把心言赶出去。”
见这人并没有昨晚那般的野蛮粗暴,薛凌玉不知不觉间话也多了起来。
至于眼前人的最后一个问题,他忍不住用手指在扫帚把上画圈圈,声音也变小了,“我没有厚的衣服。”
他还补了一句,“别人都有,就我没有。”
姜禾已经维持不住笑容了,可怕会吓到薛凌玉,还是强撑着笑容。
薛凌玉的双手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都被冻得通红,鼻尖也带着点点红意,起初是因为他喜欢梅花,所以她才在院子里移种了梅树,想让他就近就能看到,如今看到他冒着寒扫那些落梅,姜禾的心里竟不是滋味。
良久,她才寻回自己的声音。
“你不会被赶出去的。”
薛凌玉觉得有些奇怪,这人说话为何会让自己有种忍不住信服的感觉,倒叫心安定了不少。
姜禾的鼻子反而先酸了起来,不知是冻的还是其他原因,她缓过神之后问薛凌玉,“你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没有啊。”薛凌玉摇摇头,见姜禾一副笃定的模样,鬼使神差间,他忍不住上前,想要看看到自己到底丢了什么。
姜禾的手里拿着一个面纱,在他站稳之后,重新帮他覆到面上,隐忍又克制的在他耳畔轻声道了一句:
“下次不要再忘记戴面纱了。”
薛凌玉瞪大了眼睛,面纱之下的脸变得通红,握着扫把的手也忍不住用了力气。
这个醉鬼居然认出了自己!
他的心也开始扑腾扑腾的跳起来。
同时他心里又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刚刚离得那么近,他是不是又被这个女人调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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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55章
◎银子银子,他最喜欢的银子。◎
薛凌玉回去后,竟发觉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那个女人保证说他和心言都不会被赶出去,还说这院子里的落花并不凌乱,留着也算是一番美景,暂且就不用他清扫了。
薛凌玉的耳根子不知是被冻得,还是被那个女人三言两语弄红的。
心言忙完差事之后就来找薛凌玉了,没想到屋子里居然没有人影,他稍微一打听,却知道薛凌玉又去流水小筑清扫梅花了,不过这次不是主子吩咐的,而是那些嚼舌根子的家伙撺掇的。
今日的天格外冷,那些人不是存心想要薛凌玉被冻出病来吗?
再说若是乔管事真的因为这件事被小姐责罚,薛凌玉这不是直往枪口上撞吗?乔管事好歹是个管事,薛凌玉只是一个粗使的奴婢,小姐责罚起来可就不会单单是打几棍子那么简单了。
心言顿时焦急得火上眉头,这可是自己定下的未来妹夫,他可不能见死不救。
他刚想去找王管事,这边薛凌玉就推门回来了。
“不是与你说要好好待在屋子里吗?怎么样,冷不冷,有没有被流水小筑的人骂?”
薛凌玉的身上还带着未散的寒气,就连指尖都有冷意环绕,心言二话不说就将他塞到了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来。
心言这一上手便发现出来,薛凌玉屋子里的被子竟都换成厚的棉被了,他白日拿来的被子放在一旁,叠得整整齐齐。
不知是不是那些耍手段的人害怕他闹起来,还是突然良心发现,总之薛凌玉不用继续挨冻是件好事。
“他们说乔管事被罚是因为我地扫得不干净,还说会把我和你一起赶出去,我就想着...想着...”有了棉被,薛凌玉感觉身子渐渐暖和了起来,他在脑海里拼命搜寻想要表达的词句,想得眉头都快皱成一座山了,最后终于想了出来。
“将功补过。”
薛凌玉将棉被拉高到鼻尖处,只露出一双清澈水润的眼睛,倒叫心言不忍心再说他。
心言无奈道:“我是走了王管事这条路进来的,哪里能是说赶就赶出去的,乔管事也不一定是因为你这件事才被小姐责罚的,你下次千万别这样傻了。”
那么轻易就相信了别人的三言两语,心言觉得未来妹夫连个心眼都没有,日后被卖了说不定还要给人家数钱呢。
薛凌玉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心言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记到了心里,总之只能是自己多照看一下,免得再让他被别人坑害。
心言帮他倒了一杯热水,喂着他喝下,慢慢问他今夜发生的事情。
“小姐好像不在院子里,只有一个管事在,我正扫着地,发现她在屋子里笑我,便和她说了几句话,她向我保证,不会把我们赶出府的。”
说起在流水小筑遇到的管事,薛凌玉的脸就忍不住红起来,幸好他躲在被窝里,心言也看不到,要不然定会问他发生了什么。
根据薛凌玉描绘的那个管事样貌,心言分析道:“听说小姐的院子里有个贴身婢女,也是院子里的管事,为人很是能干,深得小姐信赖,照你这样说,能住大屋子,穿得也不错,甚至还能决定小姐院子里的事务,一定就是小姐身边那位了。”
薛凌玉也觉得是。
心言看着薛凌玉,颇为感慨道:“这次是遇到贵人了,幸好那位管事怜惜,要不然你可要冻坏了。”
“既然见你无事我就放心了,明日我还要在主院伺候,就先回去了。”心言摸了摸薛凌玉的头,起身就要走。
临走前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多说了一句,“就算乔管事明日找你,也不要怕他,有我给你撑腰呢。”
心言对未来妹夫可谓是操碎了心,薛凌玉也知道他对自己的好,心里渐渐将他当作了家人看待。
屋子里只剩下薛凌玉一个人,他将手伸出来,见刚刚被冻红的手如今已恢复了正常,可这脸还是火烫火烫的,他鼓着嘴,觉得奇怪极了。
直到快要入睡前,他才忽然想起来,落下的面纱是被还了回来,可他的银子还不见影子呢,十有八九还在那间屋子里。
他得想方设法再见那个女人一面,看能不能求求她,把银子要回来。
小姐身边的管事应该是不缺钱的吧,不像他,如今身无分文,可怜极了。
一想到要见那个女人,薛凌玉的脸竟又烫了几分,不过幸好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鸢歌按照姜禾的吩咐办好后,立马赶了回来复命,明明已经是后半夜了,姜禾果然还没有睡。
“小姐,事情都办好了,乔管事那边已经敲打完毕,棉被和棉服也都偷偷放进了薛公子的屋子里,那个叫心言的全部底细也已经查清,是走了王管事的路子,都城郊外的农家人,与薛公子一同入府,一直对他多有照顾。”
那么多的账本看下来,姜禾早就倦了,在听到有关薛凌玉的消息之后,眼睛里才又重现了光彩。
鸢歌的办事能力一直不错,在雾都城时就是姜禾身边最贴心的人,只是哪怕跟了姜禾那么久了,她还是猜不透姜禾的心思。
“小姐,今日薛公子既然来了,您为何不将人留下?”
在鸢歌看来,姜禾如此大费周章,直接将薛凌玉留下来不是更省事吗?
哪怕他失去了记忆,也可以暗中请大夫医治好,只要将人留在身边,不愁不能相认,何必要重新去接触一遍呢?既耗时耗力,如今的薛凌玉还很有可能不领情。
姜禾扶着桌角站起来,声音干脆利落,“我等着他自己来找我。”
鸢歌有着浓浓的不解,“您为何这般笃定薛公子会来主动找您?”
现在的姜禾对于薛凌玉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院子里的落梅也不需要人清扫了,鸢歌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
姜禾屋子里的书架上并不全是书,反而许多黄金雕刻出来的小玩意,她抬眼望着新摆上去不久的几两碎银,虽然有那么几分格格不入,不过却是她最喜欢的。
姜禾声线里染着笑意,语气也十分自信:“有钱能使鬼推磨。”
若不喜爱银钱,怎会把这些银子保存得那么好,就连底部都能看出擦拭的痕迹。
没想到失忆后的薛凌玉居然变得爱财了,恰好她是皇商姜家的嫡女,坐拥都城第一大商号,最不缺的便是银子。
第二日一早,就有人来拍薛凌玉的门,嗓门大得如同喇叭一般,说是乔管事有事找。
薛凌玉揉着睡眼惺忪的眼起床,开门之后发现是老面孔了,正是昨日撺掇他去流水小筑那四人中的一个,名叫秋雨的。
秋雨看他不顺眼好久了,如今正是趾高气扬,一副他死定了的跋扈模样。
“呦,这不是春晓吗,昨日那么冷,现在瞧着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啊。”秋雨一番阴阳怪气下来,薛凌玉却没有丝毫的表示,就连眼皮也没有掀一下。
薛凌玉对于春晓这个名字,跟听陌生人的名字并没有什么区别。
秋雨也不能这样耗下去,就用嫌弃的语气催促薛凌玉,“乔管事让我带你去见他,还不赶快收拾收拾,迟了可有你好看的。”
薛凌玉进屋穿衣服,他昨日还没有注意到,柜子里居然多了几件棉服,料子摸起来就知道不错。
兴许是心言给他的呢,薛凌玉没有起疑,随手挑了一件穿上。
一路上秋雨没少挤兑他,还觉得他的衣服是偷来的,不过都是一口一个春晓,薛凌玉压根不觉得是在说自己。
等到了乔管事面前,秋雨这才停了嘴。
乔管事挨了好几板子,按理说伤筋动骨起码得休养一百日,可他敷药之后第二日就赶着下床了,一点儿也不敢耽搁,生怕再挨几板子。
“乔管事,人带到了。”
乔管事的目光一直在薛凌玉身上,压根没注意到秋雨,便敷衍的摆了摆手,“行了,你下去忙吧。”
秋雨却不想走,他还想亲眼看着薛凌玉被罚呢,再说他都是在厨房里帮工,烧起柴火来就是一整日,得熏的黑头土脸才出来,这样的苦差事自然是能拖就拖。
他磨磨蹭蹭的不愿走,乔管事也懒得理他。
乔管事看着薛凌玉:“春晓啊,你来府里也好几日了,我当时是从英叔手里买的你,他明明保证说手底下的人都是良家出身,没曾想却隐瞒了你的来历。”
秋雨的脚步一顿,心想薛凌玉这下子肯定会被赶出去了。
“姜府也不是刻薄的人家,既然你来了,既来之则安之,春晓这个名字是俗了些,便改回原来的春玉吧,”乔管事忍着身上的疼,冒着冷汗道:“外院的梅树都快落完了,你手上的活暂时都停停,就先随着府里的绣郎学习一阵子。”
他说完后,陡然松了一口气。
秋雨却傻了眼,一不小心闹出了动静,乔管事心里憋了一口气,便朝着他怒道:“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还不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