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意看了一眼,不免有些惊讶。
这些可都比得上皇子出嫁的排场了,微帝心中到底是念着与薛太夫的恩情,在知道江神医为薛太夫医治的事情后,还允许江神医可以任意使用太医院的珍贵药材。
微帝先开了头,剩下的世家也都随着风向,陆陆续续向姜家送礼,恭贺姜禾大婚之喜。
婚礼定在月底,如今送的礼只是一份小彩头,这些人也是存了想要拉近和姜家关系的意思,毕竟姜家最不缺的便是钱财,想要收买定然是走不通了,如今好不容易赶上姜家嫡女大婚,这时候送礼好歹能留下个好印象。
这几日的姜府可谓是热闹非凡,薛凌玉待在院子里,都能听到前院忙活的动静,下人们进进出出,将那些世家送来的礼品搬进库房。
这收礼的事情姜禾不方便出面,就全权交给了鸢歌老办,她晚时将礼单整理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对鹦鹉,向姜禾解释道:“英武侯家送了一对鹦鹉,是老侯爷亲自挑选的,说可以给少主君解个闷儿。”
这鹦鹉的皮毛鲜亮,瞧起来也可爱极了,一下子就吸引住了薛凌玉的注意力。
英武侯一向与姜家交好,老侯爷也是个不拘小节的,连送的礼都有几分特有的风格。
见薛凌玉喜欢,姜禾也就笑纳了这份礼。
鸢歌对了下礼单,“左家,赫家都送了礼,就连冯家也送了礼。”
姜禾一回都城时就打了冯御史家的女儿,还让对方蹲了那么久的京兆衙门大牢,姜禾本就没打算和冯家搞好关系,没想到冯御史这次居然送了礼,也不知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小姐,听说冯小姐要参加明年的乡试,陛下有意指派苏大人做主考官。”
冯家打的是想要姜禾帮冯美玉中举的主意,除非姜禾是痴傻了,要不然绝无可能。
于是鸢歌问道:“小姐,冯家的礼是不是要退回去?您毕竟打过冯小姐,她要是真的中举做了官,对您可没有任何好处。”
“毕竟是恭贺我大婚之喜的,不退,收礼也不一定是答应冯家办这件事,到时候再说。”
说到底冯家还真的高看了她,想要在乡试中行舞弊之事,倒不如去找吏部的那些人,希望倒还大些。
“你以前还打过人?”薛凌玉颇为意外,见姜禾也不像是个喜欢主动挑事的,肯定是因为什么事情,便酸溜溜道:“不会又是因为那个薛公子吧?”
鸢歌见状,默默放下礼单离开,不敢再继续听下去,免得殃及池鱼。
姜禾没想到他又提起了这件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是的话他肯定会生气,但要是否认,就是欺骗了。
她最后只好硬着头皮道:“不记得了。”
“那我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薛凌玉将注意力从鹦鹉转回到姜禾身上。
这一下子也问到了姜禾,她顿时就屏住了呼吸,开始在脑海里仔细的搜寻记忆,可是她沉默的时间越久,薛凌玉的脸色就越来越黑。
“春晓。”姜禾盯着他的脸,一字一句道:“春眠不觉晓,这名字很好听。”
薛凌玉的脸色才又好了起来。
“我还当你只一心一意念着那位薛公子,就连我的名字都忘了呢。”薛凌玉又开始逗弄鹦鹉,咬唇道。
姜禾可谓是刚刚从鬼门关中走了一遭,唏嘘道:“不会的。”
她想要去摸薛凌玉的手,把人圈进自己的怀里,可薛凌玉感受到她手上的粗糙感,拉过她的手细细看了好一会儿,问道:
“你拇指处怎么有个那么深的疤痕,也是跟人打架打的吗?”
他早就发现姜禾的这个疤痕了,不光如此,她的胳膊上还有很多伤口,像是刀剑的伤,也不知她以前都做了些什么。
如今这些伤口都已经不疼了,姜禾也就没有多注意,“倒真不是打架,是摘梅花摘的。”
薛凌玉恍然大悟道:“原来你那么喜欢梅花,怪不得院子里种了那么多梅树。”
他心里也在纳闷,姜禾到底是有多笨,光是摘花就弄了个那么深的口子,不过怎么看怎么像是刀划破的伤口。
但是姜禾说过不会骗自己,薛凌玉也就信以为真了。
他握住姜禾的手,将手心里的温意渡给她,轻轻道:“我也很喜欢梅花。”
薛太夫已经昏睡了大半年,就连太医院院首纪唯念都束手无策,从民间来了个大夫,却声称可以让薛太夫醒过来,太医院的许多人顿时就不服气了。
区区一个乡野大夫,居然敢口出狂言,而且陛下和凤君居然还任她胡作非为。
这都是一些年轻的太医愤愤不平,纪唯念却看得很开,无论是御医还是赤脚大夫,都只有医术上的高低,其余的都没有什么区别,更别说连她都不能让薛太夫醒过来,旁人就更难了,到头来若是班门弄斧之人,陛下自会严惩。
院首都这般淡然,其余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但是当纪唯念在看到江神医时,却不淡定了。
微帝下令允江神医可以随意用太医院的药材,药方里恰好缺了一味药材,江神医便来太医院取,没曾想却撞上了纪唯念。
纪唯念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师姐,你还活着?”
江神医表现得就很平静了,“是,我还活着。”
纪唯念老泪纵横道:“当年凤君被下了红颜断,你觉得是自己失职没有查验出来,便自请卸任出宫,如今那么多年过去了,你终于回来了。”
纪唯念口中的凤君,就是如今的薛太夫。
看到了江神医,纪唯念就觉得看到了希望,“以你的医术,肯定可以让凤君醒过来的。”
两个人多年未见,一时陷入了沉默,还是江神医先开口问:“我问你,姜家要娶的少主君,跟凤君有什么关系?”
“是凤君的侄孙,幼时经常入宫,你我都见过的。”
江神医面露无奈之色:“我原本只是怀疑,但是如今却能肯定了,也只有你研制出来的假死药,才能有这样的后遗症。”
“师姐都知道了。”纪唯念叹道:“是我那徒儿求我的,况且大公子并不愿意留在姜家,便想出此法来逃脱,只是我不方便出面,如今我那徒儿还在京兆衙门关着呢。”
江神医忍不住拔高了声调,难以置信道:“大公子不愿意留在姜家?那如今两人都要成亲了!”
对此纪唯念也没有办法,微帝都已经添了嫁妆,若是没有意外,大公子是一定会嫁到姜家的。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研制解药,很快就能成功了,只盼着能让大公子恢复记忆,到时候是去还是留,我都会竭尽全力帮他的。”
纪唯念深深的看了江神医一眼,“师姐,当务之急是要让凤君醒过来。”
离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薛凌玉的肚子也渐渐大了许多,胃口也变得越来越大,他又不想变胖,饭后便吵着要去院子里散步,但是没走两步腿便酸了。
他在院门口看见两个小侍,手里拿着两幅画卷,便叫住两人,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他以为是要送去库房的礼品,便随口道:“又是要送去库房的礼品吗?”
两个小侍互相看看,没有吭声。
薛凌玉的好奇心更大了,“打开我看看。”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其中一个站出来颤声道:“还请少主君恕罪。”
这下让薛凌玉有些生气了,他强硬道:“打开。”
小侍不得已,只能将画卷打开,看起来是一副再普通不过的美人图,一副只画了美人的背影,姿态婀娜窈窕,一眼便让人忍不住心生向往,另外一副却画了美人的侧脸,光是那双微微上挑的眸子,便足以窥探出倾国倾城的姿色。
薛凌玉忍不住晃了晃身子,这张侧脸与他的容貌足有九成相似,而且看得出来纸张是有些年头的,更别说,画卷下方还写了画中人的名字。
薛凌玉。
这便是姜禾曾为他出走雾都城的薛公子吗?
他忽然记起来,初见姜禾的那晚,她喝醉了酒,抓着他不放时,口中叫的就是这个名字。
耳边像是响起了姜禾的声音。
“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他如今已嫁了人,还有了孩子。”
所以他到底算什么?
两个小侍见薛凌玉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急忙请罪:“这是小姐吩咐我们拿去库房的,说不能让少主君看到,还请少主君恕罪!”
薛凌玉将泪默默忍了回去,淡淡道:“没事,你们拿过去吧,就当我没有看到。”
薛凌玉对身旁的小侍道:“我累了,扶我回去休息吧。”
他不想承认姜禾对自己的喜欢是假的,但是她在说出自己名字时的迟疑,还有她为那位薛公子曾做过的一件件事摆在他面前时,都在残忍的诉说着一件事。
他彻头彻尾就是一个替身,不过是因为长得像姜禾的心上人,才得了她的垂怜。
薛凌玉摸着隆起的腹部,将胸口处传来的疼痛压了下去。
夜色入户,一眼望去满是星光,薛凌玉闭上眼睛又睁开,反反复复好几次,都没能入睡,他心里藏着事情,恐怕是无眠的一夜。
他叹了一口气,身后忽然传来一股酒味,令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紧接着腰身被一双手环住,身后也被人紧贴着,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为什么叹气?”
“没什么。”薛凌玉急忙掩饰,“你喝醉了?”
姜禾嗯了一声,她今日宴请礼部的那几位大人,薛凌玉如今还是罪奴,如此大办婚礼,定然会有人议论,最好的办法是先从这几个老顽固这里下手,只要她们不开口细究,就没有人敢拿这个做谈资。
姜禾知道自己身上的酒气熏人,可是她太想念薛凌玉了。
“我就抱一会儿,等你睡了就去书房睡。”
薛凌玉暂时不想跟她说话,干脆闭上眼睛逃避,没想到姜禾的气息让他逐渐放松,居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次日,便有人来为他试穿嫁衣,嫁衣虽然已经做好了,为了避免薛凌玉因为肚子变大穿得不舒服,姜禾就吩咐方绣郎再为他量一次尺寸。
这可是贴心至极了,就连方绣郎都忍不住羡叹。
方绣郎一边为薛凌玉试穿,一边感慨道:“当初小姐叫我用你的尺寸做衣服,我原先也没在意,没想到那个时候小姐就开始在意你了。”
薛凌玉自嘲道:“我原本是一个奴婢,能得小姐在意,的确是三生有幸。”
方绣郎见他不甚开心,许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便妄自菲薄,便宽慰道:“我年纪大了,斗胆劝一句,各人有各人的命,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出嫁是件喜事,更何况肚子里的小主子也受您的影响呢。”
听到这话,薛凌玉勉强笑了笑。
嫁衣的尺寸并不需要修改,方绣郎的差事完成之后便走了,薛凌玉一个人坐着,用手指数着离成亲的日子还有多久。
五日之后便是大婚。
姜禾这几日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总是见不到人。
薛凌玉事后偷偷的去库房将那两幅画取了回来,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承认自己是起了比较的心,也想要找出自己与这位薛公子的不同之处,起码能得到几分安慰。
可是他还在库房里找到了些别的。
薛凌玉看着手里有些陈旧的设计图,赫然跟自己发髻上的红玉玛瑙簪子一模一样,这支簪子根本就不是姜禾特意为自己打造的,许是别人不要,才给了他的。
他看着画里那个和自己相似的那张脸,如果他没有猜错,这是姜禾一笔一画描绘出来的轮廓,里面都是姜禾的情意。
也就是说姜禾爱惨了这位薛公子。
薛凌玉的心忍不住抽痛起来,他恨不得将画卷撕得干干净净,可是这样也不能让姜禾的心空出来,他永远都将活在这位薛公子的阴影之下。
薛凌玉抚上画中人的脸,这位薛公子作为世家贵公子,出身优渥,姿色又过人,想必最后嫁了个好人家吧。
泪终于忍不住从眼角落下来,不一会儿就打湿了衣襟,薛凌玉感觉眼前一片模糊,他想要去擦掉遮住视线的泪水,可是发现自己的力气好像被抽空了,整个人向地上倒去,头刚好擦到了桌角,顿时起了一片红。
小侍听到动静,立马跑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大喊:“少主君晕倒了!”
姜禾正在朝晖殿跟姜晚意商量大婚的事情,没想到家中小侍传了消息入宫,说薛凌玉忽然晕倒,好像还被磕伤了,姜禾顿时要急着出宫。
江神医如今在宫里医治薛太夫脱不开身,宫中可用的太医并不多,于是姜晚意便叫了纪唯念随姜禾一同回府,为薛凌玉诊脉。
纪唯念是国手,医术高超,姜禾没有理由拒绝。
姜禾赶到府里时,鸢歌已先请了季大夫查看薛凌玉的胎像,得知腹中孩子没有大碍时,姜禾像是劫后余生般,可一颗心还是悬在半空中。
薛凌玉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纪唯念帮薛凌玉诊了脉之后,给出了答案:“少主君此番晕倒是因为郁结心中,再加上伤心过度,只要休息一会儿就能醒过来了,额头上的伤所幸只是皮外伤,对腹中胎儿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说话间,薛凌玉忽然醒了过来。
薛凌玉缓缓睁开眼,感觉脑袋里像是有什么炸裂开来,惹得他头疼极了,甚至有些一些破碎的记忆一下子汇聚到了一起,让他有种梦醒后的错觉。
纪唯念心中一动,试探问道:“大公子可觉得头疼?”
薛凌玉扶着额头,看向纪唯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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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白月光套路之后》by霜序壹玖
韩昭昭家中落难,面临牢狱之灾,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求到了父亲一手提携起来的得意门生陈子惠身上。
后来,她眼见着这个人步步为营,笑里藏刀,把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又想起来之前做过的一场梦,梦里,陈子惠温文尔雅的外表下再也掩饰不住野心以及对她的占有欲,同时,还一手促使了她家的悲剧。
韩昭昭知他的欲望,走上了做渣女,骗人骗心的路,每一步她都走得极为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