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的错,你不想的,单纯善良的小魔主从来都没想过杀生的,你是为了我。”
顾绥难以接受她的说辞,不管他是不是被蛊惑的,不管他是为了谁,那一万条无辜人命,终究是被他夺走的。
所以现在的他,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我犯下了错,之后呢?”
他近乎残忍地继续问道,牧九辂没办法骗他,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缓缓说道。
“我醒之后,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但那时并不知你被魔种寄宿,以为是你滥杀无辜,既心痛又失望,质问你都干了什么。”
“你拿出炼化好的婴丹给我,你体内的魔种又不想将婴丹白白送到我手上,便抢占了你的身体,与我对峙。”
“我发现不对,想要将他从你身体里赶出,但没办法,我做不到,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里,他已经牢牢地占据你的身体了,甚至附着在了你的心骨之上。”
“他当时魔气冲天,几欲要覆盖整个天境,我只能以一柄素金剑,斩妖除魔。”
“其实魔种是有机会逃掉的,但你有一瞬间抢占了身体的控制权,主动迎上了我的素金剑,以至于他没能跑掉。”
“可是绥绥,我也杀了你。”
她看着他的眼睛,语气极尽悲伤,满是懊悔之色。
“你的魂魄被我亲手斩成两部分,溢散在天地之间,仅剩一块心骨,上面还附着着残存的魔种魔气。”
“我当时悲痛欲绝,怎能看他残存的魔气继续玷污你的东西,便以仙力彻底抹消了附着其上的魔气,而后又将心骨炼化成了这枚扳指。”
“所以我说,他是你的东西,是你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顾绥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被自己握在手心里的骨扳指,心口处传来一阵难言的悸动。
怪不得他一直觉得这枚扳指熟悉,怪不得他戴着它就会做噩梦,原来是这样。
这是由他的心骨所化。
换一种说法,它就是他的心。
他重新带上了这枚骨扳指,那一瞬间,他仿佛能看到,于天宫之间受到质问的小魔主崩溃的模样。
他手染鲜血,为杀戮所席卷,他亲手犯下了万千罪孽,再也洗不干净了。
他捧着一颗乳白色的婴丹,那是铁一般的罪证。
他的神仙姐姐要杀他。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脏了,于是不想活了。
可他还想留个念想给她。
原本可以与他一起消散的魔主心骨,就这么送到了她手里。
他想,他还是在她身边的,一直都在。
故事讲到此处,顾绥似乎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分为顾绥和顾绥之两部分,可有什么东西好像还是很模糊。
但他着实累了,一时间什么都不愿再想,竟然直接在牧九辂怀里就睡着了,精致的眉心却还紧紧锁着。
睡梦中,他隐约觉得自己被抱了起来,然后放到柔软的床榻上面,又有一只手帮他盖上了毯子,他一把抓住了那只手。
牧九辂眼眸一颤。
“唔,宝宝...”
少年呓语着,她酸涩的心口忽而涌出了别样的满足感,躺在他身侧紧紧地将他拥进怀里,湿热的气息喷洒在他鼻尖。
“我在,我一直都在。”
*
顾绥好像又做了一个梦。
这次的梦没有上次那么阴暗,反倒是在一片鸟语花香之中,清爽的气息将他包裹,舒服无比。
他沿着路向前走去,逐渐看到一座八角檐亭,亭中有一桌两人,桌上还有一个悬浮着的三棱锥模样的东西。
熟悉的缥缈嗓音渐渐响起。
“你想好了吗,他已经死了,即便是转世,也不会太好过的。”
“所以我更要去找他。”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我从陨天秘境中寻到的创世棱镜,我将用我的全部仙力缔造一个世界,让他转世至此,只希望你助我去寻他。”
一身红衣的女子簪着银色发钗,拇指处套着一枚莹白的骨扳指,说出来的话清浅而又不容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