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怀月额前的发丝挂在耳后,“好,我等你。”
说完后转身离开,果决又镇定,怀月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紧咬着唇,怕自己心软叫住他。
而周知玄怕自己心软不再回头。
***
八月如火,不知怎的到了月中却凉爽起来,今夜下了一整晚的暴雨,西街道上正被雨水冲刷着,夜深了只有幽幽圆月的光辉和远处零星的几盏灯火。
秦府门前三两家仆捧着褂子一手提灯一手撑伞的,朝着街道四处望去,只见远处的灯火越来越近,人影渐渐清晰,一个时辰前宫里就传来消息,议事将闭,宫里拘着的大臣都能被放出来了。
春芸探着头定睛看去,见到那俩身影不由得惊呼:“是二爷,是二爷和老爷回来了。”
她少奶奶少奶奶朝着里屋喊着,张氏刚想打个盹就听见春芸叫喊,于是连忙出去迎接,秦绰父子深夜从宫中出来一没车马二没纸伞的,生生淋着雨走回府。
张氏顾不上衣裳,踏着雨水就往暴雨中去,瞧着两人腌菜般的朝服,浑身湿漉漉的,颓废狼狈的很。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一个劲的念叨。
孟氏正在侍疾,老太太这几天身体略好了些,能坐起来说会子话了,门外一番动静府里上上下下都被惊动,孟氏的一颗心安下,老太太也不困了,急着要把大伙都叫过来。
秦幸这一夜难以安眠,屋外大雨倾盆,院子中火光若隐若现人影憧憧嘈杂的很,翻来覆去三四次后,她唤来冬凌,叫她去外面瞧瞧。
谁知冬凌一进来火急火燎地抱来衣物首饰,“小姐,我刚准备喊你的。”嘴里说着,手上忙着就要将衣服往她身上套。
秦幸云里雾里,道:“冬凌,外头怎么回事。”人来人往的。
“老爷和二爷回来了,这不人都往扶风榭那边去了。”
“回来就回来,大家都去祖母院子里干嘛”她有些怏怏,祖母刚刚好转是不易打扰的。
说到这里,冬凌努努嘴,“这正是我要说的小姐,老爷少爷们好不容易从宫里放出来,老太太急着要见,大房二房的姑娘少爷都过去了,这不就等您了吗。”
秦幸揉揉额,算算时间是该回来了,大将军归朝数日,上至晋宫下至坊间一片祥和,放了他们也是迟早的事。
也罢,她活动活动筋骨,散了些困意,换上宽松的衣裳,长发用一根素簪绾起,清丽可人。
扶风榭灯火通明,竟不像午夜,内堂里,老太太床榻四周围满了人,众人见到秦幸姗姗来迟,话声戛然而止,除了秦老爷和老太太,其余人皆面带异色。
见她还愣在原处,秦玥嘟囔了几句,“这长辈都来多时了,就属她最慢。”
话声很小但还是被秦幸听见了,谁让我住这么远,她暗自腹诽,不过礼数还是周全,定睛抬头一看,江瑜表哥也来了。
“哎呦如宜来了,快坐,来人上茶。”孟氏最先开腔,夫君能平安归家,看得出她甚是欢喜。
刚一起身秦幸就蹭到祖母身边撒着娇,“祖母身子好些了吗,听闻祖父二叔回来,我连忙就赶过来了。”
老太太拉着她的手,轻轻拍着,和蔼的望着她,“是个好孩子。”看着祖母气色渐好自己也高兴。
秦绰二人在宫中的这些日子,日夜被困在天禄阁,宫人们定时定点送些吃食,好在阁中藏书无数不会枯燥无聊,过多的没有赘述。
秦大爷听了许久,他不在朝廷为官但是深感蹊跷,追问下去无果,只知道天禄阁如牢狱,阁外的消息一概不知。
“天佑大晋,好在都平安回来了,就不提这些了。”孟氏笑着想扯开话题,正好瞧见站在一旁的江瑜,讪讪笑着,“瞧我糊涂的忘了介绍,这位是江家表哥,特地啊从雍州来接幸儿的。”
江瑜这才款款走来,恭敬地向秦家长辈们行礼问安。
这怎么才好,听到孟氏所说,老太太又惊又急,刚过多久就急着走,拉着秦幸很是不舍。
秦绰颔首瞧着江瑜算是一表人才客套地寒暄问候了几句,纵使他也十分舍不得小孙女,毕竟人在雍州还有个家。
“正如秦夫人所说,在下此番入晋就是为了接幸儿回去。”
老太太当即驳回了他,“我不同意。”
秦幸也是左右为难,一边是雍州母亲一面是大晋祖父祖母,不过她也是想回雍州的,母亲一别数月也不知过得好不好。
未等她想好说辞,只听见江瑜开口道:“老太太是幸儿祖母,那晚辈也该尊声祖母,只是雍州那边早早为幸儿议了门亲事,这,不回不行啊。”
“什么!”秦幸惊得差点呼出来,自己怎么从未知道还有这档子事。
老太太一听便急了,手指着江瑜,“胡说八道,如宜如今才多大,就算是要议亲也得是我们秦家来,定要给如宜配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过于激动不禁咳嗽了几声。
“只是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江瑜又接了一句,便无形驳去了他们所有的说辞,秦幸的母亲在雍州并非是他们秦府,论这八年如白驹过隙,情分心意自然比不上江家。
顿时众人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