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漫千山——蓝色狮
时间:2022-03-16 09:56:58

  将近黄昏,衡军的宿营地炊烟阵阵。
  各路人马陆陆续续都回来了。霍家军最先回营,他们全歼了从东城门冲出来的那一小股东魉人之后,还活捉了些许俘虏。紧接着又在路上伏击了莲州方向过来救援的东瀛人,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可谓是大获全胜。
  紧接着回营的赵暮云所率的烈爝军,他已经复将堤坝填了回去。此番破潭城,等于派他去干粗重活儿,也无甚功劳可拿,好在他辈分最小,人也谦逊,丝毫不计较,做事又尽心尽责,祁楚枫颇为满意。
  裴月臣与曹文达,直至暮色已沉,看见他们率兵回来。
  祁楚枫先飞快将裴月臣全身上下扫了一遍,见他没受伤,这才安下心来。
  “末将失职,请将军责罚!”曹文达一见祁楚枫,也不啰嗦,直截了当道。他此番奉命设伏,却被反伏击,虽说是东魉人太过狡诈,但他身为主帅,大意轻敌,导致将士折损过半,他很清楚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祁楚枫见他满脸是血污,显然是受了伤,遂淡淡道:“曹将军,你先去处理伤口吧,有什么话待会再说。”
  曹文达垂头丧气,点了点头,先退了下去。
  祁楚枫看向裴月臣,后者亦是眉头微皱,朝她道:“青木哉比我们所料更加狡猾,他不仅用一小队人马钓出伏兵,而且还把自己和手下全身涂黑,装作山鬼,伏击了曹将军。”
  “啊……”虽是敌手,祁楚枫还是禁不住讶异,“这个家伙可真是个鬼才,这种主意都能让他想到。”
  裴月臣点点头:“所以他根本就不打算等夏平的援兵,而是直接伏击了曹将军,我赶到时,曹将军已经折损过半。两兵合一处,原本可以全歼青木哉,但后来夏平的援军赶到,混战之中,让青木哉逃了。”
  “这厮的命是真硬。”祁楚枫狠狠道,“在北境就让他逃了几次,在这里又让他逃了!”
  好在此番抓了好些俘虏,经过审问,得知青木哉自从来了东南,接连献计,使得东魉人大败衡军,颇受东魉人首领的重用。而且还得知,潭城被淹,决定要弃城之后,青木哉把毒药包捆在石头上,投入潭城的各个水井之中。
  “此人当真歹毒之极!”周云啧啧道。
  祁楚枫皱眉思量片刻,立即吩咐道:“如今河水淹了潭城,河水和井水混在一起,虽说冲淡了许多,但吃下去难免会有不适。这样,立即派快马通知河水下游,二三日之内不可饮用河水。潭城内的井,等水退了之后,找人来淘井,同时在各个城门贴出告示,井水已被投毒,不可饮用,以免有回城的百姓误饮。”
  兵士领命,快步行出。
  这边曹文达包扎好伤口,行入大帐,复向祁楚枫请罪。
  祁楚枫淡淡道:“详细情况月臣已经告诉我了,此事我对敌方判断不足,计划不够详尽,也有过错。你虽有轻敌之过,但罪不在全责,且先记下,来日将功补过吧。”
  闻言,曹文达定在当地,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这次裴月臣及时赶到,不仅救下了曹文达一命,且与他联手克敌,大败东魉人,连夏平的援兵也被打退。加上裴月臣本就是祁楚枫的亲信,之前自己只是迟到两日,便被祁楚枫骂得狗血淋头,此番曹文达已经认命,料定祁楚枫定会重罚。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竟只有一句“来日将功补过吧”。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祁楚枫直言此事是由于她判断不足,将过错先揽了一半过去。
  他也曾任过主帅,首先想的并非行军打仗,而是为官之道。而为官之道,默认最起码的一条,黑锅绝对不能自己背,能甩出去就甩出去,甩不出去就找下属或者替罪羊。
  像今日祁楚枫这般,当着周云的面,直接承认自己身为主帅的过错,没有半分想要粉饰太平,着实令他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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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枫给曹文达好好上了一课,为人为将的品质,差距太大!曹文达那样的人,永远理解不了楚枫这样的!甚至他都敢相信裴月臣会来救他!想想当年,他是怎么对他们的!他现在会幡然悔悟吗?战场上曹文达也挺拼命的!可他只拼命和为官自保了!唉!
  “鲜血飚出 ,温热的鲜血溅在脸上,濒死之人的身躯在抽搐,刀砍到骨头上的震撼。”这些战场描写,让人如临其境,感同身受!狮子大大这文笔,这带入感,太不一般了!这里竖十个大拇指!冷兵器战斗的激烈,血肉横飞的惨烈,温度、声音、肉感、视觉,静的动的,大场景与小细节这些太丰富太完整的结合,尽在这寥寥几句,这描写让我血脉喷张,紧张刺激,超带感!连我女儿身也愿身着绛红军袍,在刀光血影里与国□□存亡!读了又读!从夜深到凌晨,再到正午,看不够!】
  【这长节奏好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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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第100章 (上)
  ◎破了潭城之后,祁楚枫率兵一鼓作气,趁胜接连攻下了莲州和夏平。东魉人不得已退守瓦亭关。
  瓦亭……◎
  破了潭城之后, 祁楚枫率兵一鼓作气,趁胜接连攻下了莲州和夏平。东魉人不得已退守瓦亭关。
  瓦亭关前是一条长长峡谷,两旁是崇山峻岭,易守难攻。
  大军在峡谷外驻扎了莫约七、八日, 祁楚枫始终没有要进攻的意图, 除了出去勘察地形, 就是每日盯着地图看。
  周云等了好几日,见她始终按兵不动, 有点急了。
  “祁将军,咱们还要等多久?我也知晓这峡谷太危险,但只有这么一条路能攻下瓦亭关, 再拖下去也是虚耗粮草, 不行就话就强攻吧。”周云朝她道,“之前接连大捷, 圣上对将军也极为信任,将军不必有后顾之忧。”
  祁楚枫道:“多谢公公,正是因为圣上信任, 我才须更加谨慎,生怕有负皇恩。”
  “再拖下去可就入秋了,您也知晓, 越冷这仗就越不好打。”
  “我知晓。”
  周云又心事重重地叮嘱了几句,这才走了。
  祁楚枫暗叹口气, 复看向地图。不多时, 裴月臣端着饭食进来, 见她支肘看地图, 看得正入神……
  裴月臣将饭食放到她面前, 又看她眼睛熬得通红, 劝道:“先吃点东西吧。”
  “没胃口。”祁楚枫皱眉道。
  “多少吃一点。”裴月臣道,“这里又没有核桃,不然剥一些,还能给你垫垫。”
  祁楚枫抬头,面露委屈:“都说核桃补脑,难怪我想不出法子来,原来是这个缘故。”
  裴月臣笑道:“怪我!早知晓就该背一麻袋的核桃随你出征。”
  被他逗得噗嗤一笑,祁楚枫这才坐正了身子,开始吃饭,边吃边小声朝他抱怨道:“周公公方才又来催我了。”
  裴月臣点点头:“他私下也来问过我。”
  “你怎么答?”
  “我和他说了两则旧例。”裴月臣道。
  祁楚枫挑挑眉:“嗯?”
  “前朝魏将军饮恨瓦亭关,和十年前瓦亭关守将以一抵百,大败东魉人。”裴月臣淡淡道,“他听完就不吭声了。”
  祁楚枫烦恼道:“他明明知晓还来催我。这条峡谷,最窄的地方仅容两人并行,他们只要在山上设伏,滚石、乱箭,若是用上火油……”她骤然停口。
  裴月臣静静接口道:“若是用上火油,加上前后围堵,里面的人撤不出来,外面的人无法进去救援,进峡谷的人就是九死一生。”
  祁楚枫望了他一眼,低下头吃饭,闷闷道:“所以啊,我总不能拿人命去填。再说了,大家也都不傻,你瞧这些天,曹将军霍将军全都不吭声,恨不得躲着我走;连云儿都不敢在我面前晃,都是生怕被我拎去打头阵。”
  裴月臣微微一笑:“我不是还在这儿吗。”
  “我不可能让你去。”祁楚枫瞪他,想都不想便道,“你去,还不如我去!”
  “胡说。”裴月臣薄责道。
  祁楚枫烦躁道:“反正不行。”
  “先吃饭吧。”裴月臣安慰她道,“你这样容易钻牛角尖,吃完饭咱们再去周围转转。”
  “这几日周遭已经转了一溜够,也没找出别的路径来。”祁楚枫摇头。
  “可以再往远处走走。”
  眼下也别无他法,祁楚枫便依言,用过饭后与裴月臣一起,带上云甲玄骑,又往峡谷周边去勘探地形。
  此地原就荒芜,加上被东魉人占领已久,仅有的零星百姓也早已举家搬迁,几乎是看不到什么人烟。这几日祁楚枫派人找熟悉周遭的向导,竟是一个都找不到,只能靠自己探索地形。
  她本就心情郁郁,周遭又已经转了个遍,今日便与裴月臣信马由缰,沿着山野小道一路探进去……这些野道往往错综复杂,不知通往何处,有时转着转着便迷了路,而有时又会转回原来的位置。
  云甲玄骑细心地在每个山路岔口都做了记号,而裴月臣则时不时看看日头,以便判别方向。
  “月臣,你看!”祁楚枫眯着眼,指向山上一处地方,道,“那里有人!”
  裴月臣循指望去,看见山壁上悬吊着一人,他不顾危险正在采药。
  “应该是本地的采药人!”
  祁楚枫喜不自禁,便要翻身下马去寻那人。
  裴月臣伸手拦住她:“你在这里,我去寻他,以防有诈。”
  “……”祁楚枫知晓他说的有理,嘱咐道,“你要当心。”
  裴月臣点点头,翻身下马,施展轻功,沿着山壁一路攀援而上,不多时便到了采药人的旁边。祁楚枫手搭凉棚,见他二人交谈了一会儿,采药人往山下看了又看,便攀着绳子回到山顶,然后两人便消失在她视野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祁楚枫已有点不安,忽见到两人从前面的山角处转过弯来,连忙迎上前。
  “这位大哥姓袁,是本地的采药人。”裴月臣朝祁楚枫道,又转向采药人,“这位便是祁将军,前阵子刚刚收复了潭城、莲州和夏平,现今带了八万人马,就驻扎在瓦亭关的前头。”
  采药人又惊又喜地打量着祁楚枫,想朝祁楚枫施礼,可他活到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官,不知该用什么礼数,迟疑要跪下磕头。
  “袁大哥,使不得。”祁楚枫连忙上前扶住,笑问道,“袁大哥,您既然在此地采药,想必对周围的地形很熟悉?”
  采药人迟疑道:“山路倒是熟悉,不过,将军明鉴……东魉人的事儿我从来没掺和过。”
  “没事,我们就是想问问您,从这里通往瓦亭关,除了峡谷那条路,可还有别的路?”
  “有是有,就是有点绕。”采药人如实道,“而且也不好走。”
  闻言,祁楚枫眼睛一亮,追问道:“马匹能否过去?”
  “有些地方,恐怕得下马牵过去。”
  “好!”祁楚枫迫不及待,“您能不能带我走一趟?我有重酬!”
  采药人尚未回答,便听见裴月臣在旁道:“楚枫,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先带袁大哥回营,先听他好好说说,明日再做计较。”
  祁楚枫抬眼看向他,立即明白他是谨慎起见,生怕自己以身犯险。而她因为迟迟找不到克敌制胜的法子,确实是急了些。当下便听裴月臣之言,将采药人带回营中,先是与他扯些闲篇,探明他的来历,又让邢医长也过来,问了些药材方面的事情。
  采药人一则也盼着早些赶走东魉人,二则听说有重酬,对他们有问必答。只是他所说的路径在地图上找不到,需得派人与他实地勘探才行。赵暮云主动请缨,请求由他前往。
  “此人身份查得如何?”祁楚枫问道。
  裴月臣答道:“按他所说,已经派人去查过,他的住处还有买他药材的药铺都去问过,确认无误。老邢与他闲聊,谈起药材的生长季节和药性,他都颇为熟悉,不似作伪。”
  祁楚枫点点头,看向赵暮云:“好!不过你路上还是要加小心,多带些人,带上地图,做好标记。”
  赵暮云喜道:“末将领命!”
  赵暮云带着采药人,一去便足足去了四日方回,带回了一份详细标注的地图。按地图所绘,确实是绕了一大圈,原本通过峡谷到达瓦亭关莫约半日光景,而沿着采药人所指的路径,则需要两日方能到达。
  想要突袭,就不能让东魉人事先有所察觉。
  如今八万大军驻扎在此地,要如何才能调动人马,又不让东魉人发觉?
  祁楚枫行出帐外,望了望瓦亭关的方向,接着看向营地——此时正值黄昏时分,军中兵士正在烧灶做饭,炊烟袅袅。衡军往往二十人一灶,东魉人只要数着炊烟,就能大致估算出大军人数。
  “在想什么?”裴月臣行过来问道。
  心中已有了主意,祁楚枫看着他,嫣然一笑:“你猜。”
  裴月臣循着她方才目光的方向,也看向袅袅炊烟,心中似有所动,继而又转头望向瓦亭关的方向,然后才道:“光有炊烟恐怕不够,还得弄点别的动静出来。可以让人在马尾巴上绑上树枝,时不时在林中跑上几趟,烟尘和动静就都有了。”
  闻言,祁楚枫拍掌笑道:“好主意!”
  接着她又偏头瞧他,奇道:“你怎得知晓我在想什么?”
  裴月臣微微一笑:“也许……心有灵犀?”
  祁楚枫忍俊不禁,接着又道:“那你再猜猜,我想派谁去?”
  裴月臣连想都不用想:“烈爝军长于奔袭,此战自然是我和云儿最合适。”
  “其实,我也想去。”祁楚枫道。
  “这战的关键在于奇袭,既然要奇,事先就不能让东魉人有丝毫察觉,所以这大营里的戏份才是最要紧的,你须得在此坐镇,这样我和云儿才能无后顾之忧。”裴月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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