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两个多月?是梦?非梦?
祁楚枫尚有些混沌,看见院中玉兰花开得正好,方才闻见的香气便是从此处而来:“玉兰花……现下是什么时节?”
“回禀将军,今日惊蛰。”
惊蛰?!祁楚枫一愣,又追问道:“这是哪里?”
“回禀将军,这里是皇家别院,圣上让您在安心养伤。”
皇家别院?养伤?
回忆一点一点地回到她的脑中——
古鸦城上空盘旋的乌鸦。
兵刃反射出的寒光。
众人焦急的面孔。
……
胸膛起伏不定,祁楚枫气息急促,险些喘不上气来。矮个侍女赶忙扶她到凳子上坐下。
“月臣呢?找到月臣了吗?”她急急问道。
矮个侍女一脸懵懂地看着她。
是了,她只是一个深宫侍女,她又怎么会认得月臣,祁楚枫只得改口问道:“现下战事如何?”
矮个侍女迟疑道:“听说是打赢了……您方才问的是裴将军吧?圣上召他进宫,他应该晚些时候就回来了。”
祁楚枫迅速抬眼,不可置信追问道:“裴将军?裴月臣裴将军?他也在这里?”
矮个侍女点了点头:“他和您是一块儿来的,这些日子一直在这里照顾您。”
月臣!他没事,他真的没事。
祁楚枫喜出望外,不知不觉间竟落下泪来,慌得矮个侍女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祁将军,您别难过,您现下醒了,裴将军也会欢喜的。”
“他……他可还好?”祁楚枫担心裴月臣是否也有伤。
矮个侍女不明其意,答道:“裴将军很好,他照顾您,比我们还细心。您看,您的指甲就是裴将军帮您修的,他说您不喜欢指甲长,长一点点都要修。”
祁楚枫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甲齐齐整整,是她惯常的样子,唇角不由漾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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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枫不愧是将军,昏迷前把军务交待得清清楚楚的~玉兰花雨中醒来,也是很有诗意了~
修指甲这个点非常戳人。月臣这么了解楚枫,这么细心地照顾楚枫,这是十年间积累的感情在细水长流啊~】
【这怕仍然是个梦?】
【自从喝了营养液,除了更新,不想干别的。】
【这两个多月,够辛苦了啊!】
【千言万语道不尽我的心意,只能努力用营养液浇灌你,你可感受到我无尽的情意!】
【进展神速?】
【天啊,看哭了。求皇上赐婚!】
-完-
◇ 106、尾声
◎尾声
半年后,北境,将军府的后院回廊上。
腾腾叼着红绸子在廊上撒欢,身后的红绸拖着长长的,在怠◎
尾声
半年后, 北境,将军府的后院回廊上。
腾腾叼着红绸子在廊上撒欢,身后的红绸拖着长长的,在地上迤逦着, 与府中处处张贴的囍字, 相映成趣, 更添喜庆。
“腾腾,腾腾……不许跑!”
阿勒在它身后追, 跑得气喘吁吁,还得小心不能踩到红绸缎。
好不容易追上它,一下子把腾腾扑倒, 从它嘴里把红绸子夺下来。阿勒嫌弃地看着上面的口水, 斥道:“大喜的日子,你可不许给我添乱!”
“汪汪汪!”腾腾嚷嚷。
阿勒只得放缓语气, 摩挲着它的头:“你乖乖的,晚上我留大骨头给你。”
“汪!”腾腾起劲地摇摇尾巴。
阿勒拾起红绸子,仔细地掸去上面的灰尘, 拿着绸缎往回走。
屋内,祁楚枫正拿着红嫁衣端详,微微皱眉道:“定制的时候, 不是说好上头要有十八颗珍珠吗?怎么才十二颗?”
吴嬷嬷道:“姑娘,咱们这儿是北境, 又不是京城。这婚期定得这般匆忙, 又要小指肚圆的珍珠, 能凑够这十二颗就已经够不容易的了。这些日子, 大勇的腿都跑细了一圈。”
祁楚枫搂了搂她, 安慰道:“您也辛苦了, 这嫁衣绣得可真好看,上头这小鸟,我招招手它是不是就能叫唤?”
“那是鸳鸯。”吴嬷嬷没好气道。
“鸳鸯特别好看……”祁楚枫讨好道,“可着满北境找,也找不出绣得这么好的鸳鸯,得亏有我家嬷嬷在。”
阿勒抱着红绸子急匆匆地冲进来,朝吴嬷嬷道:“上头结的花散了,怎么办?这个是不是拜堂的时候该拿在手上的?”
吴嬷嬷看她头发又乱了,便气不打一处来,:“我早起才给你梳好的头,你看看!要成亲的人了,马上就是当家做主母的人,还像个疯丫头一样怎么行,你道我还能天天跟着你。”说到末处,不免有些伤感,阿勒自六岁起便来到将军府,几乎算得上她带大的孩子,如今要出嫁,心中难免不舍。
阿勒不敢吭声,朝祁楚枫吐了吐舌头。
祁楚枫笑道:“沈先生的宅子就挨着将军府,保不齐她嫁过去之后,还得日日回来烦你,回来蹭饭也是少不了的。”
阿勒忙朝吴嬷嬷连连点头:“我要回来吃饭。”
吴嬷嬷嗔道:“又胡说,你回来吃饭,沈先生怎么办?”
“他也来。”阿勒理所当然道。
吴嬷嬷被她气笑了,直摇头,把嫁衣递给她:“快,先去把衣裳换了,然后我再重新帮你梳头……花冠也应该快送来了。”
阿勒抱了嫁衣到屏风后,淅淅索索,一会儿功夫之后,高高地拎着裙摆出了屏风,朝她们道:“是不是太长了?”
“这是要拜堂的喜服,就是这样,你小心着穿,别跘倒了。”祁楚枫叮嘱道。
吴嬷嬷补上一句:“也别踩脏了。现下衣裳换好了,规规矩矩坐在这屋里不许动,等着沈先生来接亲。”
喜服的下摆又沉又长,穿着它行动不便,阿勒只得乖乖坐下。吴嬷嬷把她的头摆正,梳子沾上刨花水,仔仔细细地重新给她梳妆。
祁楚枫支着肘,托着额角,在旁看着她们,不知不觉间倦意涌上……
“宅子就在将军府旁边,走两步就到了,我自己过去不行吗?姐,我为何一定要等他来接呢?”脑袋任由吴嬷嬷摆布,阿勒不解问道。
听不见回答,阿勒好奇转头,看见祁楚枫似已睡着。
吴嬷嬷转头看见,便从旁取了一件披风轻轻给祁楚枫盖上,轻轻叹了口气。自家姑娘因在南征之中受了重伤,虽然救了回来,身子却因此损耗甚大,调养了好些时日,仍是恢复不成从前的模样。
外间脚步声响,崔大勇捧着大婚彩冠快步而来。
按中原习俗,大婚的彩冠上头应镶嵌珍珠或者宝石,祁楚枫想着阿勒是荒原人,特地高价收来六枚又大又圆的红珊瑚石,要求匠人镶上彩冠。
彩冠手工精细,匠人费了不少功夫,总算赶着今日完工,崔大勇连忙亲自去取了来。
一进门,崔大勇正欲说话,便见吴嬷嬷朝自己打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便看见了自家将军正在小憩,连忙放轻脚步,轻手轻脚地把彩冠放在梳妆台旁,示意阿勒看上头的红珊瑚石。
阿勒一看,是荒原的红珊瑚石,喜出望外,笑靥如花,压低了声音道:“多谢大勇叔。”
崔大勇笑了笑,小声道:“是将军吩咐的。”
吴嬷嬷不放心地转头看了眼祁楚枫,小声吩咐崔大勇:“大公子前几日送来的红参,你挑上好的送到灶间,吩咐她们炖参茶,我估摸着晚上怕是闹得很晚。”
崔大勇会意,赶忙去了。
赵春树带着一大帮人,正在沈唯重的宅子帮忙布置,晚些时候他还得赶回家去接母亲和夫人来参加婚宴。如今赵暮云不在,自家夫人又怀着身孕,他格外忙碌。
衡军收复古鸦城之后,祁楚枫重伤之后,霍泽任主帅,继续与东魉人作战。赵暮云率领烈爝军,以骑兵居多,本就擅长奔袭,古鸦城以南又是一片平原地带,不似之前的丘陵地带。
霍泽此前在南境,那边的东魉人屡屡犯境,好在始终不成规模。对付一盘散沙的东魉人,他经验丰富。如今麾下又有烈爝军,更是如虎添翼。东魉人失去古鸦城之后,没有稳定的落脚之处,被衡军撵得东逃西窜,大部分只得出海逃生去了,只剩下小部分尚在苟延残喘。
南征一战,衡朝可谓大获全胜,圣上龙心大悦,但又恐东魉人卷土重来,遂命赵暮云率两万烈爝军留守东南境,绝不能让东魉人再来作恶。
当时祁楚枫尚在伤病之中,为免影响她的伤势,此事并未告知她,只是告知了祁长松。
祁长松不傻,被留在东南的两万烈爝军是精锐,日后自然是回不来了,只怕连赵暮云也回不了北境。圣上一则确实担心东魉人杀回来,二则他一直担心烈爝军在北境树大根深,趁此机会,名正言顺,分走了烈爝军的部分兵力。身为驸马,祁长松斟酌再三,点头同意。
赵暮云只得奉命驻守东南,无法归家侍奉母亲,家中只得靠兄长照应,连这次将军府的喜事都无法回来参加。
“这地是刚扫干净的,你们几个兔崽子把鞋底的泥都给我蹭下来,不许带入屋!”赵春树朝几名侍卫喝道,转头看见裴月臣与程垚各拿着一沓囍字正行过来,连忙招呼道,“军师,程大人,这儿、这儿……”
程垚把囍字往赵春树怀里塞:“你看够不够,不够我再写。”
赵春树瞅上头的字,朝裴月臣笑道:“我看以后,咱们烈爝军的喜事,程大人一人就能把囍字包圆了。”
程垚笑道:“只要你们不嫌弃,要多少写多少。”
“楚枫说了,沈先生没酒量,让你往他那坛子酒里头兑水,至少得兑一半。”裴月臣朝赵春树道,“总之,沈先生若是醉倒了,她唯你是问。”
赵春树不满:“就他那个酒量,兑一半也得醉,干脆让他喝白水得了。”
“你自己看着办,我可不问。”
裴月臣微微一笑,转身便要走,被赵春树拉住。
“军师,”赵春树压低声音问道,“你和将军的婚事,到底预备什么办?”
程垚听到这话,也停了脚步,奇道:“是啊,圣上已经赐婚,你们至少也该把日子定了吧。”
裴月臣淡淡一笑:“大概,楚枫是想等调理好身子之后再成亲吧。”
“成亲而已,又不是出去打仗……”赵春树不解道,“成了亲之后也可以调理身子。”
程垚却意识到了什么,捅了捅赵春树。
“干嘛?”赵春树莫名其妙,“我说得没错啊。”
程垚皱眉:“你自己就是成了亲的人,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什么?”
“成亲之后,肯定……”程垚努努嘴,示意他去看肚子,“对吧?当然要等身子调理好。”
“……”赵春树低头瞧自己的肚子,继而恍然大悟,“哦哦!对!要调理要调理。军师,我跟你说,将来等孩子出生,骑马射箭这些事儿必须让我来教,我可是由老将军亲授的高徒。”
裴月臣只是淡淡一笑,掩下眼底的一丝异样,拍了拍他肩膀道:“你还是先去兑水吧,免得回头忘了。”
“对对,我不跟你们啰嗦了。”
赵春树想着这是要紧事,拔腿就走。
程垚看向裴月臣,正待说话,便听他问道:“你家春星想和阿勒以后一起进荒原,教荒原人识字,你可知晓?”
程垚微愣,奇道:“怎得我不知晓,你却知晓?”
“春星不敢和你说,担心你不同意,只向阿勒提过。阿勒告诉了楚枫,楚枫让我问问你的意思。”
“那……将军的意思呢?”
“楚枫觉得此事甚好。这些日子,春星也认得不少字了,而且她本就能干,厨艺也好,进了荒原,除了识字,还能教他们一些日常的事情。”
程垚迟疑着,半晌没说话。
裴月臣道:“不管你怎么决定,这都是你们主仆之间的事情,即便是楚枫也不能勉强。或者,你回去先和她聊一聊?”
程垚点了点头。
黄昏时分,大婚正式举行。
众多的宾客,将沈唯重本就不大的宅子挤得水泄不通,一对新人在众人的簇拥中拜堂,送入洞房,紧接着便是晚间的酒宴……
赵春树朝祁楚枫使了个眼色,悄悄指了指酒坛子,示意自己已经兑了水,请她放心。
此番南征,沈唯重尽心尽责,为了和谈,深入虎穴,众人无不佩服。又因阿勒是将军府的人,整个北境都知晓祁楚枫是把她当做自家妹妹,故而今晚的婚宴热闹非凡。不仅烈爝军中来不少人,荒原各族也都派人前来恭贺,又有好些在北境常来常往的商客,也都前来恭贺。邓黎月因商队的缘故,虽不能赶到,也特地备了厚礼请人送来。
一时觥筹交错,也有人上前来向祁楚枫敬酒,都被裴月臣挡了。她的身子尚未完全恢复,经不起像从前那样大口饮酒。
酒过三巡,祁楚枫眼瞧着沈唯重连喝数杯面不改色,心中好笑,凑到月臣耳边笑问道:“我看树儿是往水里兑酒,不是往酒里兑水,大伙能看不出来吗?”
裴月臣笑道:“看出来也没事,将军府的女婿,谁敢欺负他。”
祁楚枫只是笑,不吭声。
裴月臣望了她一眼,顿了顿,笑问道:“你说,咱们成亲的时候,酒里要不要兑水?”
闻言,祁楚枫脸色僵了僵,很快掩饰地一笑,岔开话题道:“幸而今天天公作美,天气正好,你瞧,出来好多星星。”
裴月臣皆看在眼里,也不拆穿,笑着点了点头,附和道:“是,老天也会知晓这是一段好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