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什么话能在这里说?进来!”
武南烈说完,便越过她往自己的房走去。
肯定是要质问她了,姚惊鸿想起他从大厅出来时的目光,还是有点发怵。
小黑猫像是读懂她的心思,用舌头舔了舔手,安慰起姚惊鸿。
“露娜,你自己玩吧。”姚惊鸿摸了摸它的头,把猫放下,也抬脚往他房里去。
武南烈已经坐在圈椅处,坐得还算随意,但他神情严肃,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姚惊鸿进房,顺手把门关了,她挨骂自然是不能让外人听见的。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中弥漫着低压。
姚惊鸿就站在他面前,三步之遥,有点紧张,手便不自觉揪着自己衣角。
武南烈知道她的名字了,姚惊鸿是姚家人,应该是痴傻的姑娘,也应该是他侄媳。
但是眼前这人,眼神微动,虽有怯但并未闪躲,跟传闻中的傻姑娘完全不符。
“姚惊鸿,你没有话跟本王解释吗?”武南烈的话里听不出喜怒。
但是姚惊鸿觉得,他应该是生气的,被蒙骗谁会不生气。
“王爷,这些时日,承蒙你关照,让我在烈王府好吃好住,惊鸿在此谢过!”
在大厅里,武南烈说的不是是小黑猫,是她,姚惊鸿不傻,自然听得出来。
姚惊鸿朝他郑重地行了个礼,“你应该有很多疑惑想问,但是我也没法回答。”
“我不是无故失踪,也无心欺瞒你,如果你觉得生气,我甘愿受罚……”
她不知道烈王府的家法如何,挨几下会不会半个月下不来床。
好一个没法回答,武南烈眸色晦暗不明,“失忆是真是假?”
姚惊鸿脸不红心不跳,“半真半假,渐渐能忆起一些,但是很多事理不清头绪。”
武南烈不置可否,又问:“传闻中姚家嫡女痴傻呢?装的?一装十年?”
“传闻应该是没错,可是……重伤被王爷救回后,你觉得我傻吗?”
原主是傻,那是因为意外。
姚惊鸿坚决不承认自己傻,“传闻还说王爷脾气暴躁,不近女色,克妻……”
传闻这种东西,传着传着它就歪了。
武南烈盯着她,姚惊鸿也不甘示弱,她总不能说自己鬼上身了吧。
他的态度突然软了下来,嘴角勾起幅度,“那你倒是对本王了解颇深。”
姚惊鸿摆摆手,“我听……丫鬟们说的,我自己有眼睛看,不听传闻。”
丫鬟就是雁桃,反正她都是道听途说。
而姚惊鸿跟他相处下来,脾气暴躁并没有,不近女色就是假的。
克妻……克妻这种事,就是他私人的问题了,她可没闲功夫去研究。
武南烈敛了笑意,“你还想嫁六皇子吗?”
“如果你心仪他,本王便是多事了,你自己考虑清楚,你遇害之事尚未解决……”
姚惊鸿立马接过话,“我与六皇子素不相识,没有感情可言,如何婚嫁。”
“我倒要谢谢王爷,自揽责任,替我解了这个大麻烦,本来我回去也要解决这事的。”
“刚才人多不好说话,当牛做马就算了,多少钱你开个价,我爹能付得起……”
武南烈忍俊不禁,“那以身相许如何?”
姚惊鸿故意「啧」了一声,“王爷就别拿我开玩笑了,反正酬金只多不少。”
“我还白给你当丫鬟了,王爷你绝对是赚了,我可没伺候过人呢。”
他是笑着说的,她自然把这事当玩笑话处理,免得大家难看。
武南烈也没想过她会答应,“你有考虑过姚家,与皇家退婚的后果吗?”
越是高位者越迷信,这门亲事一直没被取消,自然有它的用处。
而姚家想借着这门亲事晋级皇亲国戚,能得的好处自然是不少的。
姚惊鸿现在一句话,说退就退,怕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才故意开了口。
主要还是……得看皇帝的意思。
姚惊鸿抿了抿唇,这事她自然考虑过,不然怎么会觉得这亲事难搞。
联姻这种事就是强强联手,各取所需,牺牲品要有为家族谋利益的无私精神。
原主本来就痴傻,顶着嫡女的名头,没有谁比她更合适,又有谁会在意她的感受。
“为了一个家族荣耀,牺牲一个小我,看起来都是利大于弊,可我不想当牺牲品。”
姚惊鸿脸上是坚定的神色,“我不能随便就嫁给一个不爱的人过一生。”
“定下亲事的人不是我,但是我退的婚,大不了自己担这个责任,只要不祸及家人。”
那些自动送上门的千金小姐,跟眼前人大有不同,也就是武南烈不喜欢的原因。
为了家族自我牺牲,她们看上的是名利跟地位,对他也不是真心实意。
烈王府不需要一个虚假的王妃,武南烈也不想跟一个人虚情假意过一生。
武南烈看了她一会,突然轻笑出声,“说得挺像模像样的,你能担什么责任?”
第101章
她走了
这个问题问到点上了。
姚惊鸿可以后果自负,但是她不知道怎么负责,“问一下,抗旨会杀头还是诛九族?”
不过现在也不是她抗旨逃婚,而是他横插一脚,搅了六皇子的亲事。
武南烈不答反问:“你会害怕吗?”
他还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居然害怕连累家人。
姚惊鸿说:“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死,我可是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来的。”
实际上,她是真的死过一次了。
这倒是挺诚实,武南烈说:“你的命可是本王捡的,本王可不会白花力气。”
“六皇子那边,本王帮你想办法,但是姚家那边,可就得你自己扛了。”
这门亲事也不是他说取消就取消的。
姚咏德怕是会想办法,保住这门亲事。
姚惊鸿小声问:“人情先欠着,等我哪天挖到大矿……一定会报答王爷的。”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她觉得这个人情,没矿怕是报不了了。
姚惊鸿的空头支票开得多了,也不差多这么一张口头欠条。
武南烈不介意,“反正瑶瑶欠本王的,只多不少,迟早有一天要还的。”
人情债,用银两还,始终是还不清的。
姚惊鸿佯装无意道:“不要命就行。”
当然,什么以身相许,暖床肉偿也不行。
武南烈的话锋一转,“还有,你遇害的事,打算怎么跟姚家说?”
姚惊鸿失踪一个月,姚家上下急坏了,现在她回去,必定会收到盘问。
没有个对策,盘问多了肯定会有破绽。
姚惊鸿眼珠子转了转,“什么都不知道,失忆了,今日才恢复。”
她只知道,有人不想原主嫁给六皇子,至于是谁花钱雇的凶,还无头绪。
而且姚惊鸿不打算装傻,性情大变这事,只有失忆才能搪塞得过去。
“怎么失踪的?”
“失忆了,对之前的事毫无印象。”
“怎么到本王府里来的?”
“重伤昏迷,被王爷路上偶遇捡回来的。”
“害你的人?”
“一点印象都没有……”
见她一口咬死,武南烈也就放心了。
“那四人行凶的人,怀苍已经处理了,只要你自己不说漏嘴就行。”
对于姚惊鸿嘴瓢的事,他当时就应该一查到底,不应该被蒙混过关。
也就不至于,他今日才知道她的身份。
当初怀苍是查到了,可是阴差阳错,武南烈就是信了她的邪。
包括那四个人,一定也是被蒙混过关了,全都确定姚家嫡女已死。
“四个?”姚惊鸿有点无语,杀原主居然需要四个男人,这里应外合演得很好啊。
谁这么舍得花这个钱。
“小姐。”门口传来雁桃敲门的声音。
姚惊鸿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衣服首饰全都带上了,包袱不小。
武思垚跟姚咏德等在烈王府门口。
武南烈没有送,他让雁桃帮姚惊鸿拿着包袱,送她到大门口。
一来姚惊鸿与雁桃依依不舍,让姚咏德看看,烈王府没有亏待她。
武南烈也不是传闻那么差。
二来免得再跟武思垚起冲突,他唯恐天下不乱,定会找借口生事。
武南烈是长辈,为个女人跟个小辈计较,多少失了气度。
“皇叔怎么没出来相送?”武思垚想从雁桃手里,接过姚惊鸿的东西。
姚惊鸿眼明手快,自己拿了,“惊鸿谢过六皇子,我自己来就行。”
武南烈最后提醒她的事,是小心武思垚。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他不想娶而雇的人,但是她遇害跟武思垚脱不了干系。
武南烈的想法,与姚惊鸿不谋而合。
“那鸿儿小心。”武思垚不好与她抢,便只能改为伸手去扶。
这个昵称,是姚家人才会这么叫原主。
刚才在烈王府里,武思垚还喊她瑶瑶,现在出了门,立马改了口。
他是想拉近自己跟姚惊鸿的关系。
姚惊鸿只能假装没察觉,迅速上了马车,在窗口跟雁桃挥了挥手。
姚咏德跟武思垚先后上车,护卫还是跟车夫一起在前头,马车驶离烈王府。
他们两个对姚惊鸿来说,都是陌生人。
她秉着说多错多,不如不说,抿着唇,兀自玩自己的手镯。
姚咏德能认得,这手镯不是她原本手上戴的,花纹跟含金量明显不同。
姚惊鸿虽然痴傻,但该有的一样没少,在钱财方面,他更是不会亏待她。
只不过太贵重的东西,都由她娘保管着。
姚咏德怕气氛太冷,率先开口:“鸿儿,这手镯是烈王殿下送的?”
他有很多话想问,但武思垚还在场,只能挑了个最随意的问。
“嗯,定情信物。”姚惊鸿睁眼说瞎话。
反正京城那么多人看见,武南烈带她去了霓裳阁,也不是假的。
他们要是不信,回头派人一查便知。
“定,定情信物?”姚咏德的笑微僵,看来这烈王还真是看上他家闺女了。
他随即去看武思垚的脸色,还好,没有什么不悦的神情,至少不会现在赶人下车。
“鸿儿喜欢金银珠宝?”
“明日本皇子带你去逛街,想买什么买什么。”武思垚笑眯眯的,跟初见时一模一样。
可惜这笑落在在姚惊鸿眼里,觉得莫名有点不怀好意。
“我什么都不缺,在此先谢过六皇子了。”
武思垚还是笑,本来他就对瑶瑶姑娘略感兴趣,这下倒好,得来全不费工夫。
瑶瑶便是他的姚惊鸿,她一点都不傻,还是国师算了卦的天作之合。
武思垚没道理不要她。“鸿儿以后便是本皇子的妻,不必跟自己的夫君如此客气。”
姚咏德喜上眉梢,六皇子不仅不介意,还是想娶自家闺女,这可是大好事。
结果姚惊鸿下一句话,又把他打落谷底。
她面不改色,“承蒙六皇子厚爱,惊鸿大概是没有这个福气。”
“祝六皇子早日找到意中人。”
武思垚问:“若本皇子非你不娶呢?”
姚惊鸿咬了咬唇,“王爷说了,我若与六皇子成亲,姚家便是欺君之罪。”
“求六皇子看在王爷的面子上,放过姚家,咱们是注定的有缘无分。”
第102章
记忆里的姚府
在大厅里,姚咏德怎么跟武南烈说的,姚惊鸿现在依葫芦画瓢,也如此推脱。
“求六皇子看在王爷的面子上,放过姚家,咱们是注定的有缘无分。”
武思垚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鸿儿如此喜欢皇叔?为了他抗旨不从?”
初见那日在安阳河边,在酒楼同桌,他看得出来,他们两人之间不简单。
武南烈对她肯定是特殊的,毕竟武思垚没见过哪个女的能跟在他身边。
但是姚惊鸿对武南烈,就很难说了。
一如刚才在大厅外,武南烈说两人已有肌肤之亲,她没承认也没否认。
武思垚有理由怀疑,是皇叔一厢情愿罢了,并不一定是两情相悦。
现在也是,姚惊鸿只想借武南烈退婚,但是要她亲口说喜欢他,有难度。
反正武南烈是不可能喜欢她的,他不过是病急乱投医。
姚惊鸿只能避重就轻,劝道:“六皇子,强扭的瓜不甜。”
武思垚说:“强扭瓜的是皇叔,鸿儿十年前就是本皇子的人了。”
“鸿儿只不过没机会了解本皇子,没关系,明日开始有的是机会。”
他一直在说明日,姚惊鸿知道,明天她肯定躲不过去,“……”
现在姚惊鸿只希望,明天武南烈进宫能顺利,早日救她于水火之中。
姚咏德在一旁,默不作声,心里却在盘算,目前的局面该如何扭转。
马车很快停在姚府门口。
武思垚想扶姚惊鸿,她不着痕迹地避过了,自己下了车。
姚管家迎上来,语带哽咽,“大小姐,大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姚惊鸿看着他,表情很是茫然,“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