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他们还有些收着,后来索性在站在城门上吃给对面看。
玉城和对面只隔着一条结了冰的河,和玉城的轻松氛围看起来,对面看起来就要肃穆得多。
“大人,这样真的有用吗?”许小将军吃着香软的馒头,和姬恪一同站在城墙上巡视。
“各人弱点不同,不必太过拘谨地非要用新奇招数。”
姬恪轻咳两声,将斗篷拉紧了一些。
“北部人练兵的政策有些极端,他们并不怎么束缚士兵的戾气,甚至更愿意招这样的人入伍,因为戾气重的人上战场杀敌勇猛。
但有利有弊,你之前和他们碰过,这样的人确实杀得猛,但也不够服从管教。打了这样简单的心理战,若是对面压不住,结果要么是进攻泄愤,要么为了安抚众人,会选择谈判以表态度。”
许小将军皱皱眉,将口中馒头咽下:“他们不是会和谈的人,只会被打服。”
姬恪摇摇头:“不是和谈,是刺激。只要我们言语不对,刺激到了对面士兵情绪,那他们对我们的怒火就会压过饥饿的痛苦,到时时间拖长,他们粮草或许就到了。”
“那您觉得他们能不能压住?”
“不能,有些将领自己都受不了这气,等着他们来谈判罢。到时,你便带人绕后烧了他们粮草。”
“好勒!”
饥饿是人难以忍耐的一种痛苦。
直到新年烟火的第一炮响彻云霄时,这根忍耐的弦终于断开了。
北部人一顿饭分三次吃,每天都是饿着的,对面却载歌载舞,烟火冲天,那五彩斑斓的亮光把天色都照亮几分,城墙上还挂着一个倒福字。
春节是阖家团聚的日子,他们知道自己回不去,所以这一日都会抽些时间来思念家人,他们知道战时吃不饱是常事,所以早已习惯。
但对面和他们是同样的人,他们既能欢庆节日又能大吃大喝,那烤肉的味道都跨过河面被风带到鼻子里了,心中自然有怒火。
军队人数众多,不是所有人都是理智的,不是所有人都能想通这个道理,然后咽下这口气。
于是有人不满、有人暗骂、有人开始觉得将领无能,人心浮动,即便将领解释这是姬恪的诡计,依旧压不住。
北部大部分士兵联名请奏,说要和雍朝的军队决一死战,绝不能受这样的侮辱和挑衅。
现在粮食不够,要保存足够的兵力防止姬恪偷袭,打肯定不可能打。无奈之下,他们选择了谈判拖时间。
新年过后,玉城内不像之前那般单调,许多地方都贴着红纸裁的福,虽然派头不大,但这年味相较以往来说也浓了很多。
酒足饭饱了这么多日,雍朝士兵气焰高涨,立志要打得对面“人仰马翻”,士气前所未有的足。
好些原本对姬恪有意见的人此时也不再有龃龉,都说他料事如神,带病打仗又实属不易,给他送了不少草药。
没过几天,他们就收到了对面使者送来的谈判书。
姬恪连看都没看便把信放到一旁,吩咐人把这使臣软禁起来,然后提起笔写道——
和谈乃大事,还望宽恕几日,待我等商议处结果再做处理,至于使臣大人,无须忧心,我们自会好吃好喝招待他。
“你这么写对面会气死吧?”姜宁看着这几句话深思出声。
“气便气了。”姬恪看她一眼:“好好坐着练字。”
信上短短几句话,却处处透着我很弱小、我要休战的意思,还在最后茶了一把,引起大家对使臣处境的猜想。
派使臣来和谈自然是不够的,姬恪要的是调虎离山。
无论是以救使臣为借口出兵还是嫉妒他能吃饱穿暖,总之大部队立刻就要来了。
“过两日可能会打起来,你到时不要乱跑。”
姜宁坐在桌边,一笔一划地写着,头上下点了两下:“我知道了。”
姬恪唇角一弯,只觉得她那模样太过好玩,忍不住别过头笑了起来。
不出所料,没到两日对方就带着士兵到城门下叫嚣着让他们放了使臣,这只是不大不小的支队,没到姬恪要的人数,但他还是让许小将军带人行动了。
姬恪一站到城门上,底下的北部军就笑了起来。
“你就是姬恪?怎么这么瘦弱,看起来病殃殃的?”
“他说不定接不了我一拳。”
……
姬恪充耳不闻,他掩唇咳嗽两声,随后让人吊了些香软胖乎的馒头下去,转头对身旁的小兵说了几句话。
那小兵点点头,朗声道:“我们确实还需要商议一番,还请诸位给点时间,现在使臣在吃午饭,大家也不要催他,先吃一些垫垫肚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