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男知青住的院子,就在附近,如果有人起夜,听见女同志呼救,跑过来救人,的确很正常。
至于程知青的衣服,为什么是干的,下河救人,自然是要先脱掉的。
可是高家,住在大队西头,离桥十万八千里,就是桥炸了也听不见。今晚高进武又不当值,出现在这里,实在匪夷所思。
高进武不自在,干巴巴解释:“我看大家值班辛苦,夜里睡不着,所以去农场转转,防着黄鼠狼偷粮食。”
这解释,听上去牵强附会,不过,大家很给大队长面子,都没有深究。
“散了,都散了吧,既然是误会,没什么好看的!天这么冷,叶知青的衣服也湿了,赶紧回去暖暖吧!”
张翠茹给小叔子使了个眼色。
眼看一场风波就要平息,有人却轻哼一声,冷笑出声。
是程殊墨。
叶龄仙有些心虚,她知道,程殊墨在笑她撒谎。
撒谎是不对,但为了保住清誉,和高进武划清关系,她别无选择,只能把他牵涉进来。
叶龄仙恳切地看着程殊墨,又想掉眼泪,“程知青,不管怎样,谢谢你救了我!”
谢谢你,为上辈子,也为这辈子。
“你说……我救了你?”
程殊墨笑得吊儿郎当。
他身后,两个跟班看情况不对,暗暗戳他后背,提醒他对小姑娘口下留情。
很好,但没有用。
一字一句,叶龄仙听见他说——
“老子他妈就不会游泳。”
第2章 知青
叶龄仙想不明白,上辈子那个一身正气,义无反顾把她救出水火的男人,年轻时,怎么会是这副脾气?
那时候,叶龄仙意识涣散,依然能记得,三十多岁的程殊墨,穿着得体的西服,身后还跟着秘书和司机,典型是先富起来的那批人。
长时的奔波,使他神色疲惫,衣服褶皱,气质却是斯文的,坚韧的。
汽车后座,他用毛毯紧紧裹着她,在她耳边,一遍遍恳求,“叶龄仙,别睡。”
他锋利的下巴全是胡渣,眼神却很温柔,完全不像现在,冷漠,凶狠,还带着一点邪气。
话说回来,他们年轻时,本来就不熟,既不是同学,也不是朋友,顶多一起种过地。当年,程殊墨赶来救她,也许只是出于人道主义,出于本性的善良。
善良,任何时候,都是最珍贵的。
回到女知青点,叶龄仙没工夫再想这些,她必须尽快换下湿衣服,如果感冒就麻烦了。
女知青们睡的是大通铺,一到晚上,都喜欢用床单隔着。
叶龄仙一进屋,姑娘们就掀开帘子,关切地围了上来。
“叶知青,你这是……掉进河里了?”
大伙七手八脚,有的帮忙换衣服,有的去拿感冒药。
叶龄仙喝了两大碗热茶,身体才算暖和起来。
她坐在床上,裹着两层被子,说了一遍事情经过,语气很平静,没把责任往高进武身上推。
毕竟,这个时候,高进武还是那个道貌岸然的高大哥,没有人会相信,未来的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衣冠禽兽。
“龄龄,这次太危险了!幸亏遇到男知青们。下次你要叫上我,千万别再单独出门了!”李青荷本来就胆小,听完都快吓哭了。
她仔仔细细打量叶龄仙,“龄龄,你的棉鞋呢?怎么没有穿回来?”
叶龄仙同样苦恼。
棉衣棉裤她有两套,可棉鞋只有一双。
好巧不巧,今晚人多手杂,她用鞋子砸了程殊墨后,不知是被猎狗叼去,还是被村民顺走,就再也找不见了。一位好心大姐,拿了双草鞋,她才走回来。
“没关系,都开春了,天也不冷,明天我穿单鞋就好。”叶龄仙道。
“那怎么行,明天一早,还要下地干活,多冻脚啊?”
李青荷从柜子里翻出自己的旧皮鞋,“龄龄,你先穿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