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鸿祯:“她,看起来,魔怔了。丫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们择日再进一次大泽山,那里有我的东西。”
杨琴拉了被子盖上,睡到炕尾,戒备地保持着防御姿势,“什么东西?”
赫连鸿祯:“我也不清楚那里具体是什么,可能是失落的随身物品。”
杨琴嗯了一声,想着出门的理由,渐渐地睡了过去。
杨老太从大柜子里拿出一个上了锁的小盒子,取出一根白玉簪子看得入神,当年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的男人,就是用这根白玉簪与她定情,如今故去二十一年了。
岁月催人老啊!
她何尝想像个泼妇一样管教家里的孩子和晚辈!最近的琴娃儿个性确实大变,有了她当年的风华和秉性,但性情大变的又何止琴娃儿,还有陈菊!
陈菊以前打骂杨琴,都还不出格,有分寸,最近越发放肆还差点把琴娃儿卖了,这事不同寻常。
抱着种种疑问,杨老太一夜都没睡安稳,早上一开门,看到杨琴背着个包袱跪在她门口,就直感觉脑仁疼!
“奶奶,我想去找爹!”杨琴磕头道。
杨老太气上心头,身形不稳,扶住门框,喘了口气,“你连村子都没出过,你要去找你爹?你晓得路吗你?你晓得你爹在哪吗你?你都没见过他,你认得出来?”
杨琴确实没见过,但这段时间有认真收集零散信息拼凑了个大概,“我爹杨老大,名叫杨建国,四十三岁,在我还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去参军了。”
“奶奶,娘说爹还活着。娘肯定是思念爹亲没得地方发泄才打的我骂的我,我不怪娘,我想帮娘把爹找回来。爹回来了,娘就会对我好的。”
这是杨琴想了一晚上的理由。赫连鸿祯道,“小丫头,昨晚不是跟你说别乱立Flag吗?有些话说出去了,就要实现的。不然将来修行有碍,都没地方哭去!”
杨琴不以为然,“你昨天又没说我这个理由不行!马后炮!”
赫连鸿祯:“我是说,你要是找不回你爹,怎么办?”
“按你这样说,我都不能开口说话了。任何话都可能成为将来没有完成的Flag,那还怎么活?一点都不自在!”
杨老太望着虚空飘下来的雪花,“琴娃儿,天冷落雪了,要走等过了年再说吧。你一个女儿家,出去我也不放心。等过了年,我和你一起去!”
赫连鸿祯惊呼,杨琴陡然抬头看着杨老太,“奶奶?”
赫连鸿祯点头,“也好。趁这段时间加紧锻体,按如今的进度,过完年,你应该能到锻体四层,进大泽山更有把握。”
杨琴拉着杨老太的衣袖,弱弱地道,“奶奶,那我能不嫁人吗?我还小,我想在家里陪奶奶。”
杨老太看着杨琴的脸,有点生气,“你四嫂还比你小一岁,你……琴娃儿,亲事可以先看着,等过了年再成亲,不着急的。”
这还叫不着急?很着急了好吧?还想再说什么,杨老太直接推开她走了过去。
陈菊一看到杨琴又回到房里就没有好脸色,“你还回来做什么?要走就赶紧走!”
杨琴莫名其妙,陈菊昨晚还逼着她嫁人,怎么这会又要赶她走了?
赫连鸿祯:“看样子你说对了,你娘还真是想你爹的,想你赶紧去将你爹找回来!”
杨琴在炕沿上坐下来,“娘,你要是想爹了,你说啊,你犯得着打我打着玩吗?”
陈菊低下头,不知道想什么,手指揪在一起,有点扭捏。
杨琴将包袱放到炕尾,“奶奶不让我走,我暂时是走不了了。娘,你想想,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去找爹?”
陈菊心咚咚地跳起来,她昧下张寡妇的银子,就是想攒钱出远门去找琴娃儿的爹,这个想法闷在心里已经快十年了,也攒了十年的银子了,抬头,目光清亮地看着杨琴,“好,我跟你去!”
杨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就是意思意思问一下,没有真要带娘去找爹啊!有点尴尬、勉强地点了点头,“那好吧……”
赫连鸿祯:“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杨琴心道,“你少说风凉话!无论是奶奶还是娘,有她们在,我都不可能进大泽山,你要找的东西怕是一时半会没法去找了。”
赫连鸿祯:“你可以趁机提条件啊!你想嫁人?”
杨琴往陈菊那边靠近了些,“娘,要不你跟奶奶说说,等找到我爹,我再找婆家?你想啊,要是我先定下亲事,等找到我爹,我爹发达了,那我不是低嫁了嘛。”
看杨琴撒娇,陈菊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视线,“知道了,婆婆那里我去说!”
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要跟着天南地北的去找杳无音信十五六年的人,不现实。
第11章
再遇张三
早上,杨琴看着锅里的饭,有些意外。陈菊竟然会给她煮饭,还留锅里温着!会不会下毒了?
赫连鸿祯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想多了。在这里,毒很贵的,你娘舍不得。”
杨琴一想也是,就古代这个生产力条件,要将毒制成无色无味的,难度不是一般大,价格也极为昂贵。
自家的衣裳和被子都补丁重补丁,没有一件好的,和二叔、奶奶她们站一起,都要被怀疑不是一家人。
陈菊确实舍不得。不过,“赫连,你知道奶奶和二叔三叔他们是一锅吃饭吗?”
赫连鸿祯:“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觉得有点奇怪,看二叔三叔他们的穿着并不是很穷,大概是温饱到小康路上的感觉,可你看我娘,就像是被一大家子虐待了一样,啥都是破的。”
赫连鸿祯闷笑,“因为她在攒钱啊。后厨房柴草下面有个罐子,里面大概有五十两银子。有五两银子是前段时间放进去的。”
杨琴将储钱罐挖了出来,铜钱、碎银子、银锭加起来四十九两五钱银子。
一边恢复原状,一边感叹,“我忽然有些明白了。明白她撒泼耍横宁愿不要脸面,也不将到手的银子给出去,是为哪般了。独守空房多年,不容易啊。”
赫连鸿祯:“小丫头你也懂?”
“哪有什么不懂的?不就是空虚寂寞嘛。二婶她们都夫妻团聚,就我娘一个人孤零零的。若是爹死了,民风开放,她还能再嫁,但偏偏爹没死,她没法改嫁,还要天天吃狗粮,不心理扭曲才怪了。”
赫连鸿祯想到某种可能,又摇了摇头,“嗯,有理。”
在麦地里扯草的陈菊望了眼雾蒙蒙的天空,嘴角微微上扬,心情是从未有过的好。
自从杨建国离家参军一去不回,她就过得很压抑。每每气不顺就打骂女儿琴娃来发泄。
琴娃小时候挺可爱的,大了才发现总用异样的眼光看人,总是躲在角落怕怕地看着周围,如同惊弓之鸟。世人都说琴娃脑壳有病。
日夜对着脑壳有病的琴娃,空虚寂寞地渡过每一个漫漫长夜,陈菊感觉她要疯了。
她受不了那一个个难捱的夜晚,找准机会将琴娃许配给了王麻子,哪晓得就出了后面那一连串的事,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不过,这种改变也未必不是好事。
……
给杨琴找婆家的事,到底还是搁下了。
年后,积雪开始融化,天气回暖,杨琴锻体已到四层,有一定抗寒能力,也学了些功夫,“娘,我那次进山有看到一棵灵芝,我想挖回来卖了当盘缠。”
陈菊惊喜之后又很是惋惜,“什么,你怎么不早点说?这都过了两个多月了,怕是早就不在了。”
“我去看看还在不在。”药典已经背完了,接下来是实践检验真知的时候了。
还有十来天就要出门去找杨建国了,多准备一点盘缠总是没错的。
陈菊亲自帮杨琴准备了背篓和锄头,“路上小心些,做好记号,免得迷路。”
“还有,我听他们说,大山里还有人参,每一支上面都是五片叶子,开红色小花,和麦子差不多高。你要是碰到了,也挖回来。”
“我知道的,娘。”杨琴背上背篓,出发。必须趁这几天采集够多的药材,放空间里阴干,以备不时之需。同时,也要去看一看,赫连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能不能拿走。
大泽山绵延数百里,有赫连鸿祯导航,杨琴笔直地朝目的地走去,沿途所有药材采八留二,用赫连的话说,叫“做事留一线,以后好相见。”
刺啦一声响,杨琴的衣裳挂旁边的树枝上拉出好条一条口子。
赫连鸿祯:“丫头,你要不要学女红?”
杨琴趴地上挖人参,头也没回,“你还会女红?”
赫连鸿祯没有一点尴尬地点头,“当然,还会服装设计哦,要不要学?”
杨琴吹了吹面前的土,刨出一条人参根须,“学。”空间里有不少高等布料,学会了就能自己做衣裳。
赫连鸿祯突然飘上高空,朝东边看了看,迅速飘到杨琴旁边嘘了一声,“张三在东北边,别出声。”
杨琴愣住,那个生吃兔子的张三竟然还在山里,心道,“他在干什么?”
赫连鸿祯:“背着药篓,可能也是采药。”
“咯咯咯……”
突然,杨琴旁边的雪地里出现了野鸡的声音。杨琴对张三还心有余悸,顾不得会不会扯断根须,一把将人参扯出来放空间,拿了背篓,迅速去一边的树后藏了起来。
没一会儿,张三就出现在了杨琴挖人参的地方,一眼就看到了挖人参留下的坑和扯断的参须。
赫连鸿祯:“丫头,他发现你了。”
杨琴苦,忘了雪还没有化完,地里有脚印,挖药材会留下痕迹。
赫连鸿祯:“有没有勇气和他较量一番?你目前的水准和他应该是旗鼓相当的。可以一试。”
杨琴腿肚子都在打颤,屏住呼吸,不动。
“出来,我看到你了。把人参交出来,饶你不死。”张三强硬的声音穿透积着浅雪的大山,生冷又肃杀。
杨琴握紧手中的小锄头,深吸一口气,张三是救了她的命,有恩于她,但想对她不轨也是真的。呼出胸中一口憋闷的气,慢慢走了出去,“三哥,是我。”
张三愣了一下,眼中狼一样的光芒再次闪烁,“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人生何处不相逢。杨琴,你欠我的救命之恩,今日总该还了吧!”
杨琴苦笑,从身后将扯断了根须的人参拿出来,“三哥,我感激你救了我,这棵人参就当是谢恩吧。”将人参扔了过去。
张三一把接住人参,上前一步,“根须尽断,无甚价值。你的命不值这点!”
杨琴错开往旁边挪了一步,始终保持安全距离,“三哥,乡人命如草芥,这棵人参已是抬举了。”
“抬举?说得倒是好,但你不配!你们高原人落到我们云国,若不想遭世人唾弃,被卖为奴隶,最好是乖乖从了我。不然,等待你的,呵呵……”
第12章
高原人?
杨琴不明白,握紧了锄头,“什么高原人?”
赫连鸿祯道,“你最先出现的那片草原,与云国、风国的边界便是那处高达两千米的断崖,因此草原上的人被两国称为高原人。”
张三从腰间抽出匕首,双眼嗜血,杀气对射而来,“高原人都该死!”
赫连鸿祯:“别看他眼睛。”
杨琴紧张,这辈子连鸡都没杀过,虽然练了一年多时间拳击,但这明显不是点到即止的拳击,是要死人的战斗!
赫连鸿祯:“丫头,别紧张。深呼吸……”
张三弓着身子,就像是蹲守猎物的豹子,随时准备致命一击,“我找了你两个多月,本想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既然你不从,那就怪不得我了。”说罢,手中的匕首照着杨琴的脖子横扫、劈、刺而来。
杨琴临场反应力,也就是敏捷度,拳击教练是夸过多次的。
张三出招快准狠,没有一个多余花哨的动作,一秒内多次变招,全攻击颈动脉和咽喉等要害部位,丝毫没有留手。另一手拳法攻击,补足匕首的破绽,可说是闭水不漏,给人压迫感极强。
杨琴险之又险地躲过,额头上冷汗直冒,呼吸节奏乱了。
太惊险了……
赫连鸿祯双眼微眯,这个张三是军中的人,云国军中的人!
用云国张家的呼兰拳法使匕首,锋利更甚拳法,也更危险。丫头得小心了。
张三诧异,“还有两把刷子,竟能躲过我的连环抹杀!更留不得你了!”
杨琴心跳得咚咚响,握紧手中的小锄头,调整呼吸,一边闪避一边找机会反扑。
心中默念拳击要决:要冷静。出手要犀利,要打组合拳,找准机会再出重拳……
战斗节奏逐渐逆转,你攻我防并没有持续多久,杨琴适应了张三的攻击节奏,开始反击,一锄头挖到张三腰侧同时松手,锄头入肉一寸。
张三诧异、痛极、凶狠地要捉她时,灵活地将张三当桩,跳转到张三背后勒住张三脖子,在张三以为她要扭断他脖子时,迅速拔出锄头,拿上背篓果断跑路。
“贱人!可恶的高原人!”张三捂着腰间伤口,咬牙切齿地撕了衣摆缠伤口上,朝杨琴的脚印追去。
能和他打成平手的人,绝不是普通人。不是高原人的细作,也是高原人中的领导层,抓回去必定会受重赏!
赫连鸿祯:“丫头,我有雪上飞,学不学?不留下脚印的那种。”
杨琴继续往山里跑,被张三盯上,不能回家,“学……”
天雾蒙蒙的,没下雪也没出太阳,山里的雪一时半会化不完,足迹难以掩盖,张三迟早会循着足迹找来。
杨琴不想杀人,也不想被杀,只能逃。